第44章 分手
什么时候，苏安记得再清楚不过。
七年前，苏安跟顾衍提了分手，顾衍当着全班人的面将她扯到操场的角落里，哀求她不要抛弃他。
那时她刚跟顾夫人已达成协定，只能强撑着表面的冷漠，一字一句的剜着顾衍的心：
“我们不合适。”
临走前他一拳砸在墙上，血肉模糊，灰石粉簌簌落了一地。
苏安看着那人疾速离开的背影，眼泪颗颗砸在手背上，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
跑了两步，她步子停了，不再追了，就站在原地，穷途末路地看着顾衍的走远了。
有人帮她妈妈办理转院，入院，手术排期，这本是她要来回奔跑两三个星期才能办完的事情，那些人几个电话就能全部搞定。
这都是顾衍爱她的价值，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些爱，值那么多钱。
刚分手的那几个星期，她疯了似的想顾衍，走在街上幻想着顾衍突然出现，上课时幻想着顾衍破门而入，坐飞机时幻想着顾衍在身边降临她着魔一样，没日没夜地想，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为了让自己赶紧振作起来，她关掉手机，白天去图书馆看书兼职，晚上在租下的房子里靠醉酒才能睡个好觉。
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她打开手机，看见了马涛给她发的短信。
“八月十五，顾衍从b市飞英国，下午三点的飞机。你要是还念一点情分，就去给他送行吧。”
苏安看到这条短信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
她回拨电话过去，被人拒接，再打就打不通了。
她从手机里输入顾衍的号码，这个号码她背的滚瓜烂熟，可按键的时候，手指颤抖，怎么都输不对。
电话终于拨通了，却已经是空号。
她将一切都丢下，买了当天最早飞b市的机票。
飞机落到b市，是凌晨四点。
她从来没出过榕城，这是一座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城市。
苏安又急又燥的校园里，抓人就问：
“你认识顾衍吗？”
同学莫名其妙：“谁啊？”
“就是医学系大二的学生顾衍。”
“不认识。”
她慌乱的忘记了问路的常识，只知道在校园里抓住人，盲目的问，盲目的问。
一个多小时之后，她终于问到了。
女孩说：
“顾衍学长啊，他上周不是出国了吗，我们还要给他办欢送会，被他拒绝了，走的悄无声息的。”
苏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围观的学生将她扶到路旁坐下：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苏安茫然的摇了摇头。
人群渐渐散开，苏安就在b大的校园里坐着，目无焦距的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心像是被人用手掏空了。
苏安记得大一的时候，顾衍给她电话，撒娇道：
“每次都是我想你想得发疯，飞回榕城看你，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想我想的发疯，飞到b市找我？”
那时他每天都要监督苏安有没有好好吃早饭，晚上有没有安全回寝室，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盯着视频，哄她睡觉，第二天醒的时候，视频里还是顾衍熟睡的样子。
每次生病，顾衍都会着急，从b市跑回来抱着她养病，为了减轻她的压力，偷偷替她写完哲学题，看她醒了，就低头亲亲她。
这些好苏安全都想起来了，细细密密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神经。
“顾衍”
她轻喘口气，低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同学，同学，你在这等人啊？”
学校的巡防大爷举着手电走到她身边。
已经深夜十一点，她全身冻地僵硬。
苏安摇了摇头，扶着栏杆站了起来，险些没站稳。
她慢慢走出了b大校园。
夜风很大，北方的风凌厉如刀片磨蹭着苏安的脸颊。
苏安茫然四顾，不知自己的归途在何处。
回到榕城后，苏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那时许幼宜已经去了中学实习，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苏安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不去上课，不去兼职，不去医院，整日里只与酒为伴。
白日里还能提起一些精神，一到黑夜降临，恐惧就将她兜头笼罩，她夜夜活在自省和谴责中，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道德败坏，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长期的旷课挂科，学校将她退了学。
直到在医院遇上了王医生，接受了心理治疗，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生了病。
可这些事情怎么对顾衍开口呢？
他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会不会接着问她跟顾夫人做了什么协定？
会不会看轻她，厌恶她，离开她？
不行，不能说。
苏安瞳孔放大，惊惧的眨了眨眼。
顾衍发觉到她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背问：
“怎么了，如果实在不想说就算了。”
“是两年前。”苏安答：
“两年前，我当时找不到工作，缺钱，想不开，所以”
顾衍抱着苏安，攥着她的手指，自责的说：
“都怪我，当时如果没有一走了之，你就不会为了这种事发愁，得病。”
苏安鼻腔酸涩，干赶忙转移话题：
“下一个问题。”
顾衍笑笑说：
“那有没有做过系统的治疗。”
苏安答：“有，治疗过。本来好一阵子都没复发”
“那怎么又复发了”
苏安闪躲的低下头，道：
“这不是又缺钱了吗。”
顾衍无语：
“大概治疗了多久？”
“一年一年左右。”
“得病这两年，你有没有出现过自虐，自残自杀的情况？”
苏安的身体颤了颤，无数帧画面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乱番闪过。
顾衍细细探究着苏安脸上出现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苏安才扯出了笑脸，嗔怪道：
“你说什么呢，我还有妈妈要照顾，为了她，我也得保护好自己，我真的没事的。”
顾衍顿了片刻，才开口：
“你最好是。”
“按你说的情况来看，症状确实不太严重，但是最近发过病，药还是要准时吃。”
苏安吃了药，顾衍看了眼时间，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