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修罗

    自闻呈岸攻破天京以来，除了被纪洇捅伤后养伤的那段时间，几乎就是在尝试接手朝中事宜。

    那些不肯服他的大启朝臣，都被关进了天牢。除了萧宫钰以外的皇亲，也是杀的杀，关的关。

    他派的西戎兵以天京为中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渗透，遍布着大启各个州县，似有要在最短的时间，将大启完全吞并的意图。

    若有不服反抗的百姓一律格杀。

    西戎对大启俯首多年，又一直觊觎大启丰饶广阔的土地，这么多年不断在边关骚扰，却一直无法真正触及其中心地带。

    这一次西戎在闻呈岸的带领下，一路打进天京。本就好斗嗜杀的西戎人，彻底放开了天性，所到之处皆是屠杀，凡是大启百姓几乎都沦为了西戎刀下的亡魂。

    一时间整个大启都在被侵略的战火所笼罩着，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而这些都是被困锁在深宫的纪洇所不知道的。

    闻呈岸那日走了以后，纪洇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殿外看守的西戎人一点也不见减少，她就知道闻呈岸只是暂时离开了，天京依然还在他的控制之下。

    不过纪洇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不论天京是在闻呈岸，还是在萧宫台手里，她的处境都不会有一点改变。

    只是又过去了一个月。纪洇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大起来的肚子，还有长时间被关在一个空间，封闭的恐惧，心中的绝望也在与日俱增。

    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形容枯槁憔悴，原本水润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

    窗户外面的天空终日被乌黑的狼烟缭绕着，已经许久没有显露过原本湛蓝清澈的颜色了。

    隐隐能听到外面遥远且密集的马蹄声……

    这一日，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纪洇手臂软软搭在床榻边上，侧躺着，半阖着眼眸。

    听到脚步声，她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睁开眼睛去看，神情寂静无波，若不是胸口能看出一丝浅浅的起伏，从外表看，当真就像死去已久一般……

    脚步声在她床边停下，静默了许久。

    只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

    很快，纪洇感觉到唇边传来冰凉的触感。

    接着，腥甜冰凉的液体便滑进了她的口中，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萧宫钰那张笑得甜腻的脸，可她却觉得像是看到了什么恶鬼。

    她抬起手，狠狠打开了正给她灌药的萧宫钰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一些药水还是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

    纪洇脑海中回想起在青石县，萧宫钰给她喂催情药的那次……

    她恨不得杀了萧宫钰。

    可她更怕刚刚吞咽下去的药。

    纪洇推开萧宫钰，趴在床边，掐着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干呕着，想将药吐出来。

    萧宫钰脸上始终带着笑，他慢慢转着手上已经空了的瓷瓶。

    “别白费力气了。”

    “这是用曼陀罗调制的催情药，比你三年前服用的，药效可是强劲了十倍不止。”

    “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一瓶，今日全给你用了，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纪洇伏在床边的身体一僵，她低着头，垂下的长发掩住了她的脸，叫人看不出神情。

    默了默，她抬起手，用手背慢慢擦了擦唇角。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声音嘶哑且隐忍，带着浓浓的不解与怨愤。

    萧宫钰偏了偏头，慢慢将手放在肩膀上，那里是上次纪洇用簪子刺伤他的地方。

    隐隐作痛。

    “得不到的果实，永远是最甜美诱人的。”

    话音刚落，便看到纪洇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死死咬着唇瓣，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捂着腹部，破碎的痛苦的呻吟从她喉咙间溢出，仿佛要将她割裂的疼痛，让她纤瘦的身体弓成了虾状。

    萧宫钰一愣，发觉纪洇这时的状态并不是被药物催情该有的模样。

    这时，视线中忽然闯进一抹极其刺眼的红色，在锦色的床单上，慢慢晕染开，并且逐渐扩大……

    再一看纪洇，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手捂在腹部，脸颊上全部都是冷汗，半阖着眼睛，奄奄一息。

    萧宫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躁动，还有人惊声高呼的喊声，刀剑相接密集碰撞的声音刺耳且清晰。

    正在萧宫钰慌神手足无措之际，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地踹开。

    沉稳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夹杂着刀尖在地面上划动时，锋利且冰冷的声音……

    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浴血漫步的修罗。

    萧宫钰后背爬上了一股寒意。

    还不曾回头，裹挟着浓浓杀意的刀风从耳侧掠过，他脖子上便猝然传来一道冰冷的触感。

    很快，身后响起令他熟悉的，像往日一般淡漠的声音。

    “秦树，将他带下去－－”

    “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