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细作
纪洇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交谈的声音。
萧宫台不在。
她撑着疲倦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朝床板的地方摸去,在夹缝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纪洇手不停地在发抖,脸上也带着潮后的绯色,眼中却无比冷静,她快速地打开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了下去。
然后又将瓷瓶放了回去掩盖好,这时,殿门被打开了。
萧宫台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进来,看到纪洇披着外衣要下床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他走过去将她扶稳,纪洇一闻到他身上檀香混合着麝香的气息,下意识蹙了蹙眉,偏过头躲开。
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被这种味道笼罩着,一想到他床上磨搓的手段,她就一阵恶心。
萧宫台也不恼她,看着她平日总是清清冷冷的脸,现在因为他染上了不一样颜色,他的心情就分外愉悦,他唇角噙着笑,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
“吃些东西吧,这么长时间腹中也该饿了。”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纪洇就一肚子火,可想到他的手段,纪洇后背就一阵发寒,她忍气吞声地道:“我不饿。”
萧宫台挑眉,将糕点放回碟中,勾唇一笑,神情轻浮又风流,“朕的阿洇,在床上与床下当真的判若两人,床上对朕热情得很,像吐蜜的杜鹃花一样讨好朕,怎么一到床下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够了!”
纪洇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
萧宫台将点心递到她跟前,静静看着她。
纪洇担心他又说什么浑话,便捏了一块糕点,小口安静地吃了起来。
萧宫台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起来,也没再说什么浑话激她,怕她噎着,还去倒了杯茶过来,慢慢地喂她。
纪洇很不习惯他这样,就像一直在提醒她与他已经多了一层肮脏的关系。
她直接从他手中取过茶杯,呷了一口,然后垂着眼眸,状似无意道:“这么多天了,你不用去上朝吗?”
萧宫台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眨了下眼睛,不答反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想见苏歧。
纪洇抬起头,对上他淡漠却透着隐晦试探的目光,心中强烈的渴望差点脱口而出,她张了张口,木着声音道:“把香儿带来我身边。”
萧宫台怔了下,随后眼中划过满意之色,“你的话,朕自然是要答应的。”
纪洇心中发苦,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苏歧的下落……
她现在处处受限,萧宫台看似什么都愿意给她,但其实也什么都不愿意给。
比如自由,比如苏歧。
正在她出神之际,萧宫台已经拿走了她手中的糕点,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纪洇想要躲开,后脑却被他的手掌锢住。
“今日糕点淋了花蜜,很甜。”
吻的间隙,他说了一句,然后纪洇便被他推入沉沉的欲海之中。
又胡闹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萧宫台便去上朝了。
这次却没有再限制她的行动。
而她时隔一个月终于又见到了香儿。
一见到纪洇,香儿就扑进她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纪洇听得眼眶酸涩,原以为死了就能开始新的生活,谁想到天意弄人,萧宫台会突然去离天京千里之遥的金陵……
到底还是连累了他们。
之后的两个月,萧宫台几乎每日都会宿在她这里。
纪洇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她始终不知道苏歧的情况,着急的同时又不敢开口去问,生怕激怒萧宫台,然后对苏歧不利。
可哪怕只是一点点消息。
只要告诉她苏歧无事,她放下心,有个盼头,或许还能忍耐下去。
可萧宫台只字不提,仿佛不知道苏歧的存在一般,与她缠在一起,伪装出帝后恩爱,琴瑟和鸣的假象。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像是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一样,令她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他不肯给一点好处,却要求她全心全意。
纪洇做不到。
“苏歧呢?”
许是今晚床榻上他实在过分,这些时日堆积的躁郁不安,排山倒海般从纪洇心底迸发出来。
肩膀上亲吻的感觉停顿了一下。
“怎么想起他了?”
身后的嗓音有些喑哑。
他竟以为她会忘记。
纪洇转过身,目光冰凉地看着他,“苏歧呢?”
随后,她眼神闪了闪,垂下眼帘,有些僵硬地主动钻进他怀里,“我只想知道他的情况,这么长时间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哪怕只是一点点消息呢,你告诉我吧,我不会见他的。”
“忍耐这么长时间,很辛苦吧。”
听她说完,萧宫台单手支着头,低眸静静地看着她‘乖顺’的模样,淡淡说了句。
纪洇眼睫不安地颤了颤。
萧宫台则伸出手,轻轻挑起落在她肩上的发丝,划过手心时,是犹如绸缎般光滑冰凉的感觉。
他半阖着眼眸,神情晦暗不清。
“夺妻之恨,朕怎能不去计较。”
“他霸占了你三年,朕不过罚了他三个月而已。”
“你这便心疼了?”
“你简直荒谬。”
纪洇听不下去他这般无耻的言语,怒视着道:“我与他两情相悦,虽无父母之命,但也有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如何就成了他夺妻了?”
“分明是你,害我与他分离……”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忽然别开眼不去看他,“我多想,当初要是没有救你……”
便不会遭遇这些了。
难以抑制的委屈和悔恨全都涌了上来,纪洇忍着眼眶的酸涩,沉默下来。
她不想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因为一点用也没有。
过了许久,她听到萧宫台胸口传来的一声长叹。
他将她抱进怀里,声音充满了无奈。
“那怎么办,你已经救了朕,要知道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后悔二字。”
“可朕也很后悔,早知你这般不老实,当初就该带你一起去边关的。”
那样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纪洇不语,萧宫台感觉胸口的衣物传来一阵温热,像是被什么打湿了一般。
他面色不变,用指尖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你可知,当初是谁纵火想要烧死你?”
纪洇哽咽了下。
萧宫台唇角勾起,眼神却无比冷漠,“是荆州知府。”
然后他缓缓继续说着。
“两月前,秦树查到,他竟是西戎的大王子。潜伏在大启将近二十年,也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细作。”
“闻呈岸,乃是他在烟柳巷与一名妓子生下的孩子。”
“这些年他们父子不断向西戎递送有关大启的消息,三年前朕之所以会出征,背后推手便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