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是你
宣读圣旨后,祭祖也照常进行完毕。
萧宫台面上瞧不出任何不快,还抽时间找大臣过来商议了几件朝政之事。
后面的事宜,都像刚刚开宗庙时的那般,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除了这场婚事里,皇帝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新后不在除外。
李永福战战兢兢地跟在萧宫台左右伺候着,忽然觉得光线暗了下来,他抬起头,只见乌云蔽日,浑浊的云朵聚在一起,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闪电的尾光快速掠过。
不过迟迟无雨落下。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很快就到了晚上。
晚间的宴席,萧宫台并不曾去,而是说要去看望新后,让各大臣和皇亲自便。
而这一日,因为新后不在,所有事宜的进行就像一副空架子,甚至有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现在皇帝又不在,所以晚宴没过多久,很快就散了。
……
华清殿,灯火通明。
“娘娘,陛下今日宣读了圣旨,可惜您不曾去。”
宫女倒了些药油在手心,摩擦热了,才慢慢敷到纪洇的膝盖上揉着。
纪洇手中拿着书卷,闻言,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到底是宫中老人,另一边伺候的嬷嬷思索了下,委婉道:“今日陛下在外面忙了一日,今晚过来,您还是说些好听的,安慰陛下一番。”
纪洇仍是漠声应着。
华清殿的灯一直亮到了子时,也不曾见萧宫台半个人影。
守着华清殿的太监和宫女,明显变得浮躁起来。
平日便罢了,可这是陛下和娘娘的大婚之日啊。
蓦地,天上传来一声闷雷,雨点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纪洇倚靠着软垫,手臂搭在窗台上,望着夜幕下的雨线,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她这新后,怕是要失宠了……
……
御书房。
一室灯火,书卷奏折规整地摆放着。
只是地上倒着七零八落的空酒壶,原本充斥着墨香的房中,被浓烈的酒味所替代。
李永福立在一旁,不时地偷看一眼座上的人,然后又低头无声地叹气。
作孽呀。
萧宫台坐在龙椅上,一手支着头,另一手捏着玉白的酒杯,半阖着眼睫,慢慢饮着。
若不是地上躺了五六个酒壶,他这副从容闲雅的模样,清隽的面容上又无一丝醉意,倒真像在淡饮小酌。
直到外面传来闷闷的雷声。
萧宫台饮酒的动作顿了下。
再次饮尽后,他指尖转着酒杯,眼睫低垂着,淡声开口:“你觉得,她今日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
李永福:“……”
这叫他怎么答……
不过他却不能不答,他揣摩了两下,躬着身,“奴才觉得,娘娘是不大适应宫里的规矩,想来也并非有心,日子久了便好了。”
萧宫台捏着空酒杯,没什么表情,李永福察言观色,麻溜地上前又给他倒满。
“陛下,夜已深了……”
萧宫台没理他,继续饮着酒,李永福认命地继续给他满上。
直到酒壶再次空了的时候,李永福刚要下去再取,萧宫台却放下了酒杯,站起了身。
他面上看不出一丝醉意,身上的新服依然奢华平整,一丝不苟。
他望着外面的雨幕,道:“摆驾华清殿。”
……
华清殿的烛火已经熄了一半。
纪洇坐在梳妆台前,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
可头上的凤冠才刚刚拆下,还有发髻要解,只能忍耐着困意,催促身后的宫女拆快些。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托着脸,在梳妆台慢慢打起了瞌睡。
一声闷雷响起,纪洇打了个激灵,感觉到头上被摩挲的感觉,她打了个哈欠,“还没有……”
话未说完,鼻息间便传来了一阵浓烈的酒味,她忽然一顿,然后猛地回头。
只见萧宫台盘腿坐在她身后,手还保持着给她拆发髻的动作。
纪洇吓得睡意全无,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萧宫台不紧不慢地打量她。
她今日该穿着和他一样的新服,只是太晚了,早已被她换下。
眼前人墨发如瀑,肤色白皙,唇瓣娇嫩红润,只是坐在那里就像画卷里的人物一般,暗红色的绸衣,衬得她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美艳。
像夜幕下刚刚绽放的红色花朵,轻轻一掐就会溢出汁水来。
“今日你与朕大婚,朕不来你这里,难道要去别处?”
萧宫台扳回她的身体,又开始给她拆解发髻。
纪洇不语。
“膝盖可好些了?”
纪洇身体一僵,然后慢慢道:“宫女擦了药,已好些了。”
萧宫台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闻言,随意点了点头。
他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地给她拆头上的发髻,纪洇望着铜镜里的画面,忽然想到了当初与苏岐成亲那晚的场景,眼眶一阵酸涩。
她偏过头,“陛下是九五至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宫女做便是。”
萧宫台手停在半空,淡淡地抬起眼睛,“你与朕是夫妻,这般并无不妥。”
她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萧宫台准备继续的时候,听到了她冷漠的声音。
“不是。”
“什么?”
纪洇回过头,冷淡地看着他,“我与你并未拜过天地,何况我已有了夫君。”
萧宫台也盯着她看,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将她轻轻抱进怀里,手掌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安抚似的拍着,“朕知晓你是被奸人哄骗,才会用假死离开,后来又被他灌了迷魂汤,才又与他成亲。”
纪洇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萧宫台自顾自说着,声音平淡且包容,“不过朕不会怪你的,要怪就怪当初骗你失了身的人。”
“朕会好好地罚他,往后朕一定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再给别人带你离开的机会。”
“不要……”
纪洇颤着声音道。
“嗯?”
萧宫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嗓音慵懒。
“别伤害他,我求你……”
她声音变得哽咽。
“这要看你是否清醒。”
萧宫台一改方才的温和,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眼神阴郁地问道:“说,谁是你的夫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轻轻眨了下,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一滴清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