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掘坟
汹涌的火光照亮了夜幕，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不断地吞没着那间木屋。
秦树和萧宫台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
“王爷。”
秦树站在萧宫台身后，欲言又止。
萧宫台目不转睛地望着猛烈燃烧的火焰。
阿洇当时，是否也是这样葬身火海。
还有那条被放进去强暴她的……
心口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他面色微微一白。
“说。”
秦树迟疑，却还是说道：“纪掌柜的墓……”
萧宫台身形一僵，他垂着的眼睫轻轻颤着，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般。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在哪儿？”
……
吴家村后山。
“阿木，我听说襄王查到了害死掌柜的真凶了。”
芷兰挎着木篮，与李木并行往山里走着。
李木神色有些复杂，不轻不重地嗯一声。
“咱们……该谢……”
话还未落，就听到了芷兰的惊呼声。
只见一处坟包前面，围着一群侍从打扮的人。
而最显眼的便是一身缟素的萧宫台。他立在墓前，手放在墓碑上，眼睫低垂着，神情带着淡淡的柔和。
可说出来的话，却叫李木和芷兰脑袋都要炸开了。
“掘坟。”
旁边的侍从领命，纷纷扬起手中的铁锹开挖。
“不要——”
芷兰目眦欲裂，几乎喊破了音。
可还没有接近萧宫台半步，便被旁边的侍从制住，连李木也是一样。
李木气得眼睛通红，口不择言地骂道：“枉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们掌柜的，她死了你也不叫她安宁！”
“你凭什么掘她的坟！你这个坏了心肝的东西！”
话音刚落，秦树便一脚踢了上去。
芷兰吓得尖叫出声。
鲜血从李木嘴角涌了出来，他浑不在意地吐了口血水，跪在一旁凶狠地瞪着萧宫台。
刚一要开口，嘴里便被什么塞住。
“王爷岂是你能随意谩骂的？若计较起来，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秦树冷冷地警告。
他也不大赞同王爷的做法。可王爷想做的，谁拦得住呢？便是劝，他这样身份的人也没有资格。
芷兰和李木被押在一边，眼睁睁望着那些侍从将坟挖开。
很快便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棺材。
几个侍从齐齐看向萧宫台，等他下一步的命令。
萧宫台怔怔望着那口棺材，手依然扶在墓碑上，像是抚摸一般，缓缓开口：“开棺。”
李木和芷兰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地摇着头，却阻止不了分毫。
等侍从取出了棺材里的红木盒，递给萧宫台的时候，芷兰眼睛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萧宫台紧紧抿着唇，将木盒抱在怀里，指尖抚在冰凉湿冷的木盒上。
他颤了颤唇，轻声道：“阿洇，我们回家。”
……
木盒中只有几件首饰。
因为那日大火后，什么也没留下……
想必也是纪洇生前爱用之物，否则也不会以物代人放进棺中。
这是秦树第五次来到萧宫台书房门前。
他看了一眼身后穿着黑色斗篷的老妇，面露难色，恭敬地退到一边。
老妇上前一步，站在离门不远不近地方，苍老的面容严肃却慈和，“王爷，老奴能否见您一面？”
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就在秦树以为王爷连她都不愿意见时，里面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老妇点了点头，朝旁边的秦树使了个眼色，秦树会意，连忙上前将门推开。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花瓶，砸翻的笔墨，还有撕碎的……画像。
萧宫台立在书案后，执笔画着什么，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进来。
秦树无声地叹了口气。
接着便担忧地看向老妇，老妇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秦树便退下了。
“王爷打算一辈子待在荆州了？”
萧宫台没有回话，仍是作着画，目光专注地落在已经半成的女子小像上。
老妇眼神沉了沉，“圣上不久前发了急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天京暗潮蠢蠢欲动，王爷就不想搏一搏？”
萧宫台充耳不闻。
老妇心中不由地发急，不经意间瞥见踩在脚下的画像。
她挪开脚，弯腰捡起了地上被撕碎的画纸，端详了一番，“是个标致的美人。”
闻言，萧宫台的笔触一顿。
像是发觉了什么，老妇试探道：“早就听闻王爷在荆州恋上了一女子，想来便是她吧。”
“她已去，王爷何必这般折磨自己呢？”
此时萧宫台已经落了笔。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刚作好的画，眼神温和地望着那画像上的女子。
老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还从未在王爷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何嬷嬷，你觉得，本王以此次在边关得的军功，换阿洇一个正妃之位可行？”
萧宫台凝视着画像，忽然问。
老妇手微微一抖，手上的画纸就落到了地上。
王爷疯了不成？
“请恕老奴多言，王爷到底是何意？”
萧宫台放下手中的画像，在桌上平铺好。
“本王与阿洇订了婚约，此番回来，便是要娶她进府，何嬷嬷，本王的军功，能不能换？”
何嬷嬷几乎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荒谬！
可她想到此番来意，又看了一眼遍地都是同一个女子的画像。
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反正人都没了。
王爷再怎么喜欢，她也终究是个死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何嬷嬷心中有了计较，缓缓道：“军功是可，却保不住，更加堵不住悠悠之口。”
“唯有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王爷便不再需要这般费心谋划了。”
“早日回京，便能早一日将她写入宗谱，与王爷姓名列在一处。”
萧宫台低着头，指尖触在画像上的女子脸上。
外面有轻风吹了进来，卷起了地上的宣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本王明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