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信任
“你你你你，谁准你来这儿的？！”
香儿气呼呼指着门口笑眯眯的柳掌柜。
柳掌柜手拢在袖子里，跟串门唠嗑的大娘似的，往门缝里挤：“我找纪掌柜，听话啊，让婶婶进去。”
香儿的小胳膊拦不住她，李木和孔范童又不在家，她只好回头朝院子喊：“芷兰姐姐，柳掌柜来了，快来帮我将她撵出去！”
芷兰正和纪洇喂着小鸡崽呢，听见香儿的喊声，她拍了拍手，就要起身，纪洇却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芷兰：“？”
纪洇和芷兰出去的时候，就见柳掌柜脚步轻快地往她们这边过来。
而香儿跟在后头追着，气得小脸通红。
纪洇失笑，用胳膊戳了戳芷兰，朝香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芷兰：“……”
柳掌柜瞧着院子的布置，不远处支着瓜藤架，一株梅花树移栽在水井附近，而厨房那儿则多了一间新搭的草棚，不时地传来小鸡崽稚嫩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柳掌柜眼里闪过一丝艳羡，酸溜溜地道：“你倒是躲起来过悠闲日子了，可怜我天天在外面当牛做马似的给你赚银子。”
纪洇从厨房净手出来，便听到柳掌柜来了这么一句，她浅浅一笑：“我知晓这些时日柳掌柜辛苦，外边冷，柳掌柜随我进屋喝杯热茶吧。”
芷兰和香儿反应过来，俩人对视一眼，这又是掌柜的安排好的？
进了堂屋，柳掌柜坐下后，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是不打算重办烟雨斋了？”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递给纪洇。
纪洇接过茶杯，沉吟了下，点点头：“自然是要办的。”
柳掌柜松了口气，正要喝茶，就听她又来了一句：“毕竟也不能一直叫柳掌柜替我当牛做马的挣银子不是？”
柳掌柜：“……”
说起来，这事还得从纪洇那日去玲珑阁被她扫地出门……之前说起。
她到现在还记得纪洇当时的那句【柳掌柜可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当时纪洇压根没有找她借原料的打算。
因为不清楚背后使绊子的人是谁，贸然合作说不定会连累玲珑阁。
同样的，纪洇也没有把握赢，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断尾求生。
【若哪一日烟雨斋当真不行了，我宁愿将那间作坊交给柳掌柜，想来也只有柳掌柜护得住了。】
【我只拜托柳掌柜两件事，一是让作坊正常工作，毕竟作坊里的工人师傅都需要养家吃饭。二是希望柳掌柜能替我攒些银钱，作为回报，凡是从我那作坊里卖出的脂粉，六成利润归柳掌柜，如何？】
【我知晓柳掌柜对上次合作的条件非常不满，所以这次柳掌柜也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所以因为吴川寅那个人情，烟雨斋出事以后，柳掌柜不仅要顾着玲珑阁的生意，还得以自己的名义，经营着纪洇的脂粉作坊，还得给她攒银子……
她当真是觊觎纪洇的脂粉作坊已久，可当真落到她手里的时候，柳掌柜只觉得又累又憋屈。
那时柳掌柜已经在府城新开了两家铺子，忙得焦头烂额，还得顾着纪洇这边的。
纪洇倒是好心，给她送来了一个管账的孔范童，只管作坊的分账事宜……
唯一能叫她得些安慰的，便是纪洇承诺的那六成利了。
但人都是贪心的，有了那六成，连剩下的四成也会想一起收入囊中。
就在柳掌柜琢磨着如何彻底吞了纪洇的作坊时，烟雨斋竟被烧了。
而纪洇也没有报官。
柳掌柜隐约觉得已经不是一般的生意竞争那样简单了。
所以纪洇当时没有找她合作，而是选择与她‘闹翻’，也是为了不拖累玲珑阁。
想明白这些，柳掌柜对纪洇多了一分说不清的感激。
纪洇选择将作坊交给她，也是出于一种信任。
人情锁不住人心。
但利益可以。
纪洇不仅将利益完全摆在了柳掌柜面前，同时给出了自己的诚意与信任。
这个时候就看柳掌柜会如何选。
而柳掌柜也用事实证明，纪洇没有看错人。
柳掌柜哼了一声：“今日我若不来，你恐怕也不会想着重办烟雨斋，天天窝在这院子里，养鸡种瓜，等着我颠颠儿给你送银子是不是？”
纪洇慢慢呷了口茶，但笑不语。
看她那样，柳掌柜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只觉得牙根痒痒。
她今日会过来，也是凑巧看见李木和孔范童俩人勾肩搭背的在街市那儿买鸭子……
这也不像遭逢剧变，穷困潦倒的样子啊……
所以柳掌柜决定过来看看。
一想到纪洇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副与世无争模样的院子……
柳掌柜就气不打一处来，幸好她今天过来了！
否则她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不知道还得给纪洇打多久的工呢！
纪洇也知晓柳掌柜的意思，略思忖了下，她缓声道：“我觉得柳掌柜比我更有经商的头脑，若是将当真将作坊交给柳掌柜，想来定能走得更远。”
闻言，柳掌柜顿了顿，看向纪洇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纪洇是认真的。
“我便是要你的作坊，也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拿，乘人之危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柳掌柜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随手拿了一个盘子里的橘子剥了起来：“更何况，我自己的铺子还忙不过来呢，自从将你的作坊盘下来后，我都不知道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塞了瓣橘子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可告诉你纪洇，你给我麻溜点，赶紧重新将烟雨斋办起来，我可不想再天天累得跟驴似的给你打工了。”
纪洇：“……”
吃完橘子，柳掌柜拍了拍手，站起身：“得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铺子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纪洇亲自将人送走。
没过多久，孔范童和李木俩人一人提着一个鸭笼子回来了。
且不论往后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可现在的生活还要继续啊。
该让柳掌柜歇歇了。
纪洇看着笼子里那些黄嫩嫩的小鸭子，不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送给隔壁的菊婶吧，往后咱们怕是没时间照看它们了。”
一脸等着夸奖的孔范童和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