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籁
被发现了啊。
发现就发现了呗。
纪洇神色漠然，掂了掂手里的口脂罐，不就是涂个口脂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青峦的死，他牺牲点色相怎么了？
他牺牲色相给她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更何况，她做不到一直跟他耗着，她需要一个具体的时间，甚至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夺取萧宫台注意的姑娘出现。
哪怕是给他添点麻烦也好。
纪洇目光掠过店里的姑娘，个个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也许，萧宫台频繁来她店里也是一件好事。
爱情嘛，说不定就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呢。
此时纪洇像极了一个琢磨为儿子安排相亲的老母亲。
……
昏暗的书房里。
“离开了？”
萧宫台站在一排书架前，背对着正在禀报消息的秦树，声音听不出情绪。
秦树看了一眼萧宫台，随后垂下眼，恭敬答道：“是王爷，昨晚连夜离开的，连纪掌柜送去的银钱都没有拿。”
“可知道行踪？”
问出这句，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应答声。萧宫台挑眉，转身看向秦树。
秦树身体一僵，握了握拳，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王爷，此人行踪诡秘，属下的人跟着他出县以后，人就不见了……”
房间里传来一声嗤笑。
萧宫台眼神冷得犹如兽瞳，语气不明：“你是说，跟丢了？”
秦树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自己去领五十鞭。”
秦树紧绷的肩膀却松了下来，声音透着压不住的庆幸：“是，属下领罚。”
他悄无声息地退下，将门轻轻带上后，书房里只剩下了萧宫台一人。
萧宫台抿着唇，神情晦暗不清。
原以为萧宫钰先前能解决，所以他不曾出手，谁知道是他高看了萧宫钰的本事。
那他只好自己出手了。
却不想竟也低估了这个大夫。
想到那日酒宴上，跳出来一个青峦，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前不久烟柳巷里又诈出一个闻呈岸。
这位纪掌柜，倒是招人得很。
萧宫台敛眸，长睫低垂，静静看着手心里一对儿玉白的耳环，已经被他捂得温热。他伸出指尖，似有所感般地揉捏着，眼眸渐渐变得暗沉。
……
第二天，烟雨斋里。
“看公子气度不凡，举止言谈都透着大家风范，想必文采也是顶好的，烟雨斋今日新上了一批脂粉，不知公子可否为其题字？”
萧宫台端坐在茶几垫上，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这才抬眸看向一直在他旁边喋喋不休的纪洇。
她唇瓣润红，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明艳，连素来淡漠的表情都融化了不少。
倒是听话。
也没再让他出卖色相，萧宫台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些眼神：“纪掌柜开口了，在下没有不应的道理。”
纪洇朝旁边的香儿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香儿点点头便转身走了，纪洇回过头微微一笑：“怕是有些多，公子放心，酬劳我会按市价付给您的。”
萧宫台放下茶盏，语气平淡：“纪掌柜觉得在下像缺银子的？”
纪洇：“……“
她理了理袖子，沉吟了下，轻声道：“我知道公子不缺这点银子，可若不给，岂不是占了公子便宜？我纪洇不做那等事，还是请公子收下吧。”
萧宫台却笑了，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能帮上纪掌柜的忙，写再多在下也愿意，只要你能高兴。”
纪洇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他怎么变得好说话了？
萧宫台招了身边小厮过来，小厮恭敬地将一个精致的红木匣放到纪洇面前，然后道：“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为您准备的一份心意，还请您收下。”
萧宫台见她没有动作，微微挑眉：“不打开看看？”
“无功不受禄，公子这般叫纪洇惶恐，还请公子收回。”纪洇没有去碰木匣，淡淡说了句。
萧宫台有些不满她这般抗拒的态度：“你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便如此迫不及待拒绝？”
知道躲不过去，纪洇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木匣打开。
如她所料。
一匣子的珠钗玉饰。每一样的做工都无比精细，无论从质地还是色泽，都堪称独一无二。
见她看着木匣不说话，萧宫台以为她是太过震惊或者……开心。他不由得勾起唇角：“这是我命人从荆州各地寻来的，你可喜欢？”
选了这般久，也就挑拣了这些他觉得还算衬她的，若是在京中……
萧宫台开始琢磨起，将她接进京中王府后的安排事宜。
纪洇对这边的银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银子不像毛爷爷那样明码标价。不过以她这两年做生意的经验来看，粗略估计一下，这一匣子至少也要一千两……
一千两。她记得上次孙家父子就是为了这些银子，抛妻弃子，睁眼说瞎话，帮着真正的仇人诬陷好人。
想到这，纪洇面上装出来的笑都淡了几分：“公子的礼实在太贵重，纪洇受不起。”
萧宫台皱眉，嗓音微沉：“你若不配，便没人配得起这些了。”
顿了顿，他似想到了什么，捻了捻手指，语气似随意道：“送去出去的，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若瞧不上扔了便是，回京后我再给你寻更好的来。”
纪洇怎么可能真的扔掉，怕是今日扔了，他明日就能掀了她的铺子。
这时香儿领着孔范童过来了，俩人一个抱着一摞纸，一个端着笔墨砚台。
纪洇将匣子递给香儿，吩咐她收好，转而对萧宫台颔首：“那便多谢公子了。”
萧宫台眼中的阴霾这才散了些。
孔范童将纸笔铺好，然后似想到了什么，看向纪洇：“掌柜的，可要我留下来磨墨？”
纪洇刚要说话，已经提起笔的萧宫台却先开了口：“不必，此事有纪掌柜做，你退下吧。”
语气不容置喙，俨然一副烟雨斋主人的模样。
孔范童：“……”
他下意识看向纪洇，无声询问她，纪洇点点头，见她真的答应，孔范童表情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很快离开了。
纪洇挽起衣袖，在他身边坐下，低眉轻声道：“有劳公子了。”
她这般听话柔软倒是难得。瞥见她露出的一截皓腕，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向她红润的唇瓣，萧宫台握笔的手指紧了紧，身体涌起一股躁意。
但是还没等纪洇拿起墨锭，门口就传来了柳掌柜的大嗓门：“纪掌柜生意兴隆啊－－”
纪洇：“……”
每回过来都是这句，就不能换一句新鲜的……
她总共听过柳掌柜说过三次，但只有这一次，她觉得犹如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