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知命不忧（3）
金属鲤鱼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下, 数秒之后，八条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触手从水下伸出，柔柔软软地缠绕住三生石, 也包裹住了站在三生石上的少年与女人, 最终像密不透风的牢笼一样将他们和三生石关在了一起。
水面之下，金属章鱼的头颅收缩成尖锐的螺旋椎体，然后像拧螺丝那样自行转动起来，它的转速越来越快, 水面上也同步生成了一个跨越三分之一河面的巨大漩涡，金属章鱼完全靠着自转力钻入河底淤泥, 又穿透厚厚的沙粒，最后穿透厚度达到三米的坚实岩石。章鱼越钻越深, 水面上的漩涡却越来越小，当它全身都藏进岩石层后，身后长细的甬道也逐渐被淤泥、沙石和冲击的水流再次填满了。
此时运输船和渔船早已经沉入河面以下, 刚刚还一片硝烟弥漫的河面转眼间恢复了平静，少年和女人同三生石一起消失了。
自带勘探功能的巨大章鱼不停下行, 直到闯入承压水层才慢慢停了下来。而后它环绕着三生石转换身姿，颠倒头尾竖直地站了起来，又将八条触角深深插入地面, 接着像鼓胀的气球般摊成了极薄的片, 非常小心地转化成一个半圆形，严丝合缝地扣在承压水层下方的岩壁上。
这不知来由的金属是如此奇异，在隔绝水流的同时，又能够让水中的氧气渗入其中，维持常规气压，形成气体交换, 以保证其中生物能够生存呼吸。
半圆形里面，白发少年手指轻弹，一簇幽兰的火光凭空乍现，淡淡照亮了空间内部，巨大的三生石凭空悬浮，表面反射出微微的蓝光。
女人将手按在三生石上，摩挲着上面层层叠叠的名字。
“他们为什么要在三生石上写名字？真奇怪。”
白发少年为她解释：“在三生石上写下人的名字，可以与人结三世的缘分，但如果使用方法不当，后果会很危险。”
女人狡黠地看向他：“如果我把你的名字写在这上面会怎么样？”
少年笑了笑，屈指弹了一下三生石边角，石皮碎裂，向下弹出一粒黄豆大的碎屑，他徒手握住这粒碎屑向外一拔，只见碎屑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三生石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本世灵气的渣滓，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而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伤害不到我，三生石当然也一样。”
“真是妖孽啊！”
“嗯，那你准备好了吗？”
女人挽起右臂衣袖，将手腕伸向白发少年：“我已经等得足够久了，开始吧。”
她说完这句话，白发少年的机械表便开始微微颤动，随即还原成了蝴蝶的模样。
机械蝴蝶扇动翅膀腾空而起，冉冉飞到了女人的手腕上方，金光熠熠的双翅上下翻飞，姿态当真如精灵一般优雅，可是它双翼的边缘却薄得像刀片一样，每一次振翅，翼缘都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女人手腕上青蓝色的血管。
离得足够近了，终于能看清女人的皮肤是如此苍白脆薄，手腕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以至于到后来几乎无法入针，所以上及手肘的静脉处，竟然也留下了许多针孔痕迹，顺着手臂上望，可见她锁骨纤细而突兀，双肩单薄得像是两道柳叶，消瘦得不堪着衣。而她的脸色更是黯淡到吓人，不止两颊肌肤紧紧箍着颧骨，本该呈现出粉红色的双唇也白若冬雪，自然透出一股病气。
机械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翼缘轻轻切中了女人的手腕，然后它便飘然飞落回白发少年的耳尖，接着分解成无数牵连在一切的齿轮和铰链，顺着他耳朵的轮廓自然流淌下来，最终变化为三枚连在一起的耳环穿入了耳骨上本就存在的三个洞。这些圆环的样式简洁而细小，没有一丝花纹在上面，如未见到刚才的一幕，任谁也想象不出它们能演绎成那样生动的蝴蝶。
待蝴蝶消失之后，女人的手腕上才慢慢涌出暗色的血液。她看上去似乎已经病入膏肓，血液也因此而变得贫瘠，连开在静脉上的伤口都未能涌出汹涌的血。
但这些便也足够了。
白发少年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虚停在女人手腕的血泊上，随即高高一扬，血液便随着他手指的牵引连成一条纤细的血线，而后他又像投针一样，将这条血线刺落在三生石上。
这道血线一端连接着她的手腕，另一端连接着三生石，三生石上的那截红线如浮萍般左右摇曳，自己挪动起了位置，很快走到了三生石的上方。
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截红线。
空泛的红线突然与什么缠绕起来。
只见三生石里突然长出了另外一条血线，它与女人的血线热烈纠缠着，像是两条抵死困斗的蛇。两条血线一边纠缠一边游走，很快出现了第二条血线，第三条血线……一共六条血线拧成一股红绳，疯狂地扭动起来。
白发少年道：“你看，这就是剩下的人。”
女人紧紧抿着唇，眼神中含满了怨愤：“你能找到他们？”
“当然，保证你的钱花的物有所值。”
白发的少年扯断三生石上的红绳，来源不明的血线在他掌心翻滚挣扎，好像一条被扯断的蚯蚓。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画有灰色符文的符箓，捻动手指展开成五张。
这些符箓刚刚靠近血线，就如同捕食者看到猎物，挣开他的拿捏扑向另一只握着血线的手。五张符箓将血线与他的右手一起包裹住，然后像吸食血液的蚂蝗一样一起一伏地鼓动着，只见符箓上那些原本呈现出灰色的符文渐渐变成了粉红色，而后又变成了鲜红色，当所有的血线都被吸纳吞噬之后，符箓便再次变回成普通的纸，被他一张张从右手上揭了下来。
白发少年捻动手指，符箓上顿时腾起蓝色的火焰，纸张部分瞬间燃成灰烬，但红色的符文却得以保存，无所依从的红色符文飘落回他的掌心里，融入进他的皮肉中，变成了五枚火焰形状的纹身。
白发少年晃了晃手掌，火焰纹身也如同风中高烛一般以更大的幅度抖动起来，这东西与其说是纹身，倒不如说更像是投影，而且无论他如何晃动，每条火焰所指引的方向都始终如一，仿佛一种指针。
“一二三四五。”白发少年说，“一条命十万，你欠我五十万。”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绷带，自顾处理起手腕上的伤口：“小云，我真搞不懂你，你这么厉害又这么贪财，为什么不去抢银行呢？”
“哇！殷姐姐，你做人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我只是不理解，你明明有为所欲为的能力，怎么会为几十万块帮我做事？”
“殷姐姐，我很贪婪的，我要的东西比钱更珍贵。”
“你想要什么？”
“自由。”
“赚了我的钱就能获得自由？我怎么不知道我的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帮你只是顺路赚点零花钱而已，我做这些其实是为了见见她，顺便给她留个好印象。”
女人微微皱眉：“你想见谁？”
“一个能给我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