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相大白
然后一动也不动地愣在那儿良久。
唯有冷风，证明了时间依然不停流动。
不知经过了多久——
“为什么……为什么你听不懂呢……”
宋珩最后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缓地站起身来。
“宋珩。”方辉唤道。
宋珩对他的声音有了反应，极为缓慢地回过头去。
书音与方辉不寒而栗。
宋珩宛如死人般面无表情，唯有——
赤色眼眸愤怒地颤抖着。
“你们这些混帐……那个孩子当时还没死吧？”
宋珩就这样踏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李达迈进。
李达一瞧见宋珩那只在黑暗中发亮的赤色左眼，便吓得“呜哇啊啊”地发出沙哑的悲鸣。
他害怕地往后退去。
“喂，宋珩，怎么了？”
“宋珩？”
宋珩对方辉与书音的声音毫无反应。
他只是直直地朝李达步步逼近。
“你们这些混账用这台车撞了那个少年，对不对？”
“不、不对。”
宋珩对李达的辩解置若罔闻，继续往下说道：
“可是，少年当时还有一丝气息，而你们居然就这样杀了他。你们心想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们用铁锤一遍又一遍地敲打他的头，活生生将他打死！”
李达的恐惧已然到达了极点。
他震慑于宋珩的气势之下，泪流满面、频频后退。
然而，宋珩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不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你们几个为了消灭证据，故意杀了那个孩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宋珩揪住李达的领口，给了他鼻头一记头槌。
李达的鼻子和上唇瞬时裂开渗血，他当场就瘫了下去。
“喂，宋珩，该不会这几个家伙……”
“没错！他们为了消灭证据，活生生将那个孩子杀掉埋起来。那孩子当时还有呼吸，而且意识也还很清楚！”
宋珩这句话深深刺入方辉的胸口。
李达他们所干下的勾当，绝对是天理不容的。
“原来不是弃尸，而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啊。”
方辉以锐利的目光逼向李达。
“闭嘴！你们没有证据！证据在哪里？这家伙脑袋有问题，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李达疯狂地双手乱挥，一边大叫道。
“我信。”方辉俯视李达说道。
“证据，你们没有证据！”
李达一面颤动着肩膀大口喘气，一面乱吼乱叫。
“给我听清楚，那孩子一直在那个地方徘徊着，听得懂吗？一直，要不要我也在这个地方杀了你，让你体会一下相同的滋味？”
宋珩揪着李达的头发，硬是将他拉起身来。
尽管李达卯足了劲虚张声势，其实已经快精神崩溃了。
宋珩握紧五指，抡起拳头。
“别这样。”
方辉擎住宋珩的胳膊，阻止了他。
“为什么？”
“你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我会负责将这家伙送进监牢里，现在你就先忍一下吧。你还有其他更应该做的事吧？”
宋珩与方辉一动也不动地互相瞪视。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宋珩！快住手！”书音忍不住叫了出来。
宋珩高举在上的拳头，这才缓缓放下。
“方辉大哥，请你一定要找到证据。”
“这还用说。”
方辉说完后，将奋力挣扎的李达押进车后座。
“喂，该走了。”
听了方辉的呼唤，宋珩依旧文风不动。
他失魂落魄地凝视着仿佛异世界入口的黑暗隧道。
书音直直地望着宋珩那哀伤的背影。
“待会儿我会再来接你们的。”
语毕，方辉便载着李达回转，往上坡驶去。
“冤屈已经洗刷了不是吗？我想那孩子一定也……”
书音对着宋珩的侧脸唤道。
宋珩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愤怒？或是悲伤？书音一点头绪也没有。
“有时我会觉得很懊恼。”
“懊恼？”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吗？问我会不会除灵。”
“嗯。”
“我曾说除灵是旁门左道，但其实我对于自己不会除灵这点感到很懊恼。”
“宋珩——”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书音慢慢地靠近宋珩，伫立在他身旁。
她想知道宋珩说话时看着些什么。
我没有赤色眼眸，但如果我跟他站在同一个地方，或许就能看见同样的东西——她想。
“我只是因为看得见鬼魂，就被大家当成怪物，但我这怪物也只不过能看见亡魂，其余什么事都办不到。”
不对——书音想对着宋珩的侧脸出声，却无法如愿。
“明明什么事都办不到，为什么上天要让我的眼睛看得见鬼魂呢？”
宋珩喃喃说道。
至少，宋珩拯救了我。
多亏你的红色眼眸，才让我从折磨我十三年的姐姐车祸阴影中解脱。
而且你还救了我三次呢。
书音在心中如此低语着，在宋珩身旁与他一同眺望黑暗的隧道——
书音拼命踩着脚踏车，登上那条通往隧道的斜坡。
脚踏车车篮中放着一束在车站前花店买来的白色菊花。
在方辉的追查之下，李达罪证确凿，以杀人罪名定案。
如果他不畏罪潜逃，这本来只会是一桩单纯的车祸，但如今却演变为替许多人带来不幸的命案。
依据事后调查，那名少年的父母在那座隧道出了车祸，已经撒手人寰了。
那名少年被车撞到的那一刻，或许正在隧道前祭拜父母。
一想到少年或许正在黄泉与父母相聚，心情虽然轻松了些，但一条命不该绝的生命就此消逝，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现在是冬天，骑脚踏车还真是要人命。
当书音抵达隧道口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正当书音脱下身上的驼色夹克，想从车篮中取出鲜花时，有人唤住了她。
“你骑着脚踏车大老远跑来这儿啊？”
抬头一看，宋珩的舅舅——住持正伫立在隧道前。
和上次见面时不同，今天他穿着黑色的僧衣，披着袈裟。
书音边和住持打招呼，边走到他面前。
隧道旁的人行步道供奉着一束白色的美丽菊花，有条不紊地插在花瓶里；一炷炷的香，烧出了袅袅白烟。
“舅舅，这是你来悼念亡灵的吗？”
对于书音的疑问，住持摇了摇头。
“是宋珩。”
书音席地而坐，望着那束白色菊花。
想不到宋珩竟然这么有心，真令人意外。
“是宋珩把我叫来的。他说这座隧道发生了许多惨案，有很多孤魂野鬼在这儿游荡，要我想想办法。”
住持苦笑着继续说道：“说归说，但我又不像宋珩一样能看见亡魂，老实说，我根本不知该从何帮起……”
“宋珩说他感到很懊恼。”
书音想起前阵子的谈话，不禁脱口而出。
“懊恼？”
住持一脸疑惑地偏了偏头。
“是的，他说自己除了看得见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很懊恼。”
说完，住持突然一脸满足地频频点头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
住持清咳几声、强装正经，这才娓娓说道：
“以前的宋珩啊，对于自己看得见亡魂这点可是厌恶得要命，他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得见亡魂，还曾经在国中时想拿刀刺自己的眼睛呢。”
“天啊——”
“他觉得只要自己看不见，就不会有人惧怕他，他也不必再看到可怕的画面了。”
书音心想，假如今天换成是她，或许也会跟宋珩有着相同的想法吧。
“原来是这样啊。”
她对宋珩似乎稍微改观了。
“那个宋珩居然会为了除了看得见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而感到懊恼，他比以前长进多了。”
“这样算长进吗？我怎么一点厌觉都没有。”
住持再度忍不住笑出来。
到底哪里好笑？我真搞不懂，书音疑惑着。
“宋珩这名字是我取的。”
住持和书音并肩而坐，从头细说。
“所谓的宋珩，是希望玉石能够为他辟邪除祸。”
“原来是这样呀。”
“当我看到那孩子出生时睁着那只赤眼，就知道将来必定有数不尽的劫难等着他，便一样他能平平安安。”
“所以才帮他取名为宋珩……”
“因为我希望他能突破那些劫难。将来的事还说不准。”
“宋……珩。”
书音再度试探性地说出那个名字。
远方传来了鸟鸣。
世事变迁，但岁月依旧不停流逝。
“啊，对了。”
书音从车篮中取出自己带来的鲜花，供奉在宋珩事先准备的花瓶旁，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宋珩是不是来到这儿，对那少年说了些什么？书音不由得想道。
“宋珩今后可能还会为你添麻烦，到时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好的。”
书音笑着回应住持，然后猛地起身，向住持道谢后便离开了。
她不经意地望向天空，眼前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宽阔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