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欢你
“听说了吗？”
梅盼看着手机上的未读信息，面上表情略带迷茫。
刚刚查完高考成绩不久，梅盼刚准备找机会去找那人，一戳微信界面，却正好看到同班并不熟悉同学发来的微信。
还是高中刚开学时，对方作为班长，方便一些活动，加了她微信，这还是第一次信息往来。
梅子熟了：听说什么了？
梅盼皱眉，心上浮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对方发来一条语音。
“咱班有个人叫唐苒，你还记不记得，听说她死在家里了，死的好惨的样子……”
一瞬间空气安静，对方的语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宛如不散的恶灵。
“砰”。
……手机落地，屏幕碎出几条裂纹，正正好好将唐苒二字割得斑驳破碎。
……
“梅盼，梅盼……”
梅盼猛地睁开双眼，心跳如擂鼓，那是她最为锥心刻骨的一段噩梦，而她又梦到了。
“你没事吧，怎么睡着了？”同桌曲诺皱起双眉，偷偷看了一眼讲台后批卷子的老师，见对方没注意，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梅盼迷茫地环绕四周。
此时估计是自习课，教室静悄悄，只留轻轻的“刷刷”声，应是用笔写字的声音。
梅盼更加怔愣，她有多少年，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刻在心底的座位，而那里却空空荡荡，并没有熟悉的桌椅、熟悉的人。
梅盼自然以为在做梦，她轻叹一口气，三分失望，七分从容。但十年之间她早已习惯大梦一场，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又有什么调整不了呢？
不似前几年的恋恋不舍，她娴熟且精准地掐了一下大腿内侧的嫩肉，传入神经的确是清晰痛感，眼前仍旧是如此场景。
梅盼一惊，沉默几许，眼睛闪闪发亮，回望身边曲诺，轻声道：“我们是高一？”
曲诺皱紧双眉，瞪大双眼回道：“你真的需要休息了！高二都开学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没转变过来角色啊！”
或许是太过震惊才使她提高了些分贝，而这分贝正好传入老师耳朵。
老师是上高二新换的，教数学，姓黄，是个瘦矮的女人，却凭借着一个月以来的种种举措以及与上一位班主任的明显对比，特送外号——母夜叉。
“曲诺！干什么呢！”黄老师怒吼，巧的是，她正好判到曲诺的卷子，“你看看你，概率题都能算错，你干脆气死我算了！还在那打扰同学。拿卷子后面给我改去！”
打了蔫的小白菜乖乖领了卷子站到后面去。
熟悉的河东狮吼却让梅盼湿了眼眶。
梅盼揉揉泛红眼角，打开眼前的练习册。
《高中必刷题》，简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练习册，但她却小心翼翼将视线放在最后一页的最下方角落处，果然看到一笔一划，显然写得认真的二字——唐苒。
只是看到，梅盼便止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滴一滴泪水落下，模糊了字迹。
就算是大梦一场，也要圆了自己十年来的痴妄……
梅盼狠抹了一把泪水，轻轻用指尖摩挲着页脚。
那抹无比刺眼的红色，她决不能再看到。
她瞄一眼常用的电子手表上面的日期——1015，眸色一暗。还有七天，她一生的执念——唐苒，就要转来了……
梅盼不自觉握紧衣角，将衣角卷入指缝。
曾经她只懦弱地旁观，独自品尝暗恋的苦涩与甜蜜，却从不想真正走近那个人，竟连糖衣下的沉疴滋味都从未嗅到。
……
下了课，见黄老师离开教室，曲诺才快步跑回来，一蹦一跳，显然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里，她一向有活力得很。
梅盼却不由想到失去双腿后，曲诺失去光芒的双眼。
既然有幸从来一次……她定不能让这些事情再发生……
“哎，梅大学霸，我看你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怎么懵成那样。”
梅盼性格淡漠，只有这个同桌算上唯一朋友，只是那时的她从来高傲，鲜少回复曲诺的关心。
她轻轻笑了一下，拉曲诺坐下：“没事，昨晚临时有点事熬了夜，刚刚实在忍不住就睡会，给睡懵了。”
曲诺禁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大学霸也会睡懵啊！”语气带几分揶揄。
她性格天真、大大咧咧，竟未发现梅盼明显的态度转变。
“行了行了，一会就上第四节课了，今天你家保姆送什么来啊！”曲诺拖着下巴，眨了眨双眼。
梅盼隐隐约约记起今天一些事，其中便包括，十年前的今天她确实睡了过去，也的确前一晚发生一些事情。
那天晚上，她得知了唐苒梦想成真，居然真的被一中破格录取，就这样也算了，还因为自学完高一课程，直接升到高二，倒是弥补了她晚上一年初中的遗憾。
只是梅盼更加痛心，她之后才知道，唐苒拼尽一切埋头苦学，不过是为了她的那一份计划，那份绝望至极的计划能够准时实施。
除此之外，她还记得……保姆罗姨便是在今日车祸去世。
梅盼那时候上学一直带着手机，方便于罗姨联系，想到这里，她急忙发微信取消今日送餐。
顺便，她在书包最外侧摸了半天，终于找到抛弃已久的饭卡。
“今天我去食堂。”
……
第四节课是语文，梅盼高中时一直是理科生，经常语文英语课刷理科题目，此刻却学得若渴，一点点回想已然遥远的高中时代。
只是她想到最多的还是唐苒。
明明高中两年她们几乎无任何交集，可在她的脑海里，与唐苒有关的事才是彩色的，其他全是黑白的。
她甚至忍不住上课时弯起嘴角。
老师倒是不会管她做什么，反而奇怪她认真听讲。
因为她一直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也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而一中虽然各种数据都非常好，但对于这所学校最“耻辱”的便是，五年居然无一位状元出没，而梅盼便是被当做状元培养的。
梅盼抿紧双唇。
只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达到学校的要求，差了三分……
正是那三分，让她滑到全省第五。
重来一次……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有如此多的遗憾。
……
下课铃响，午餐铃又响。
“梅盼，你真去食堂啊！”曲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梅盼无奈笑笑：“怎么了？我不能去吗？”
“倒是也没有，只是跟你同学这么久，没见你去过啊……”曲诺嘟起嘴，样子天真可爱。
梅盼想起那位曾在她身边的清冷女子，二人倒是还真十分相配。
只是命运向来如此，最后的结局着实令人惋惜……
曲诺本想和她一起去食堂，却被体育组的人叫走，只得梅盼自己一人前去。
食堂的路线她早就不记得了，跟着学生人潮才终于找到。
她之前上高中时其实去过很多次食堂，偷偷用许多蹩脚借口，给唐苒的午餐添上一个菜。
……
饭卡里的钱并不多，她只打了一份普通套餐，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毕业后，她便很少有时间，也很少有心情真真正正吃一顿饭了，多数皆是应酬，推杯换盏间舞弄心机。更何况那天之后，一切饭菜皆索然无味，活着便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梅盼咀嚼着，眼前却有一个人坐下。
“不好意思啊，实在没位置了，我能坐在这吗？”
和梅盼说话的，便是班长蒋墨。
梅盼与蒋墨在学校无有交集，但当初得知唐苒死讯后，她便与蒋墨关系亲近许多，当初初掌公司，蒋墨便是她的得力助手，此时她再看对方稚嫩的脸颊，联系起那浓妆干练女子，既亲切又陌生。
“当然。”梅盼点点头。
“那个……梅同学。”
蒋墨一边咀嚼一边朝着她看，梅盼若看不出她有话要讲，便往在职场混那么多年了，而此时她支支吾吾开口，梅盼便轻声诱导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这样的……学生会尤其是宣传部实在是缺人，面试了几个又太不靠谱……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句末几个字，几乎就没声音了，“啊我知道你应该没有这方面兴趣……”
高中学生会不比大学，一是权力不大，上头顶着老师、领导；二是高中，尤其是一中，学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梅盼当时自然也这么觉得。
但是……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中从来都不是死学□□小小的节日，无论是本国还是外国，总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不久后万圣节便有化装舞会……
她加入宣传部的话，自然要与班中同学接触，岂不是多了很多接触唐苒的机会……
更何况，高三不能参加任何活动，也耽误不了什么。
对她这个职场老手来讲，学校里这些不过是简单小菜。
“好。”梅盼爽快答应。
“没事你不答应也……”蒋墨顿了一下，勺子掉到汤碗里，溅出来几滴汤，“啊，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梅盼低头吃饭，一脸淡定。
若是高中时候的她自然不可能，但经过十年社会历练，她早就不怕与人接触，况且为了唐苒，克服一下罢了。
见到梅盼如此淡定，蒋墨反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有你的微信是吧。那我今天晚上发你个表格，你填一下发给我就好，明天到8412报道一下。”
“嗯，谢谢了。”梅盼放下筷子，“我吃完了，先走了。”
“嗯嗯！慢走！”蒋墨激动得险些站起来。
虽然梅盼不怎么活跃，也不喜欢参加学校活动，但仍旧因为一骑绝尘的成绩成为学校知名人物，这样的人都进了学生会，那学生会今后招募便要轻松得多。
连今年很多学弟学妹都放弃其他学校高额奖学金来冲一冲一中，就为了见到这个传说级的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