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去
对于这个忙碌的世界来说，我是个极为平凡的人。没有父母，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有意识开始就在群体中经历最初的社会。
长得还可以，所以没少被同龄的孩子欺负。
在成长到16岁时，孤儿院停止了接济，我开始了边打工边上学的生活。
但还好，我在上学时有了第一个朋友，林木。
今天是高考结束的第一天，林木兴致勃勃的拉着我跑到了隔壁城市的漫展。
“江佐！江佐！你快看那个动漫角色像不像你！”林木指着3d大屏，人声嘈杂，他在我耳边的声音震得头晕。
有些恍惚的看向那个屏幕，对于二次元的形象来说确实长得不错。
三次元人类平凡的长相怎么可能和那些经过美化的角色一样？
我向来讨厌这种虚幻的东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沉迷在虚幻中的人更是让我无法理解。
含糊着点头，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为了陪林木，我耗费了三天能打工的时间，如果不在这两个月内赚够我的学费，我就要考虑申请救济金。
身边聚集的女性开始尖叫，嘴里不停的喊着“佐助”、“sasuke”、“鼬哥”各种奇奇怪怪的声线。
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女孩们的注意力，声音从声响传遍了整个广场。
“优秀也是有烦恼的，有了力量就会被人孤立，也会变得傲慢起来。”
“就算刚开始时被寄予了最大的期望，但是我和你是唯一的兄弟，作为你必须超越的障碍，我会和你一起生存下去。”
“就算是被你憎恨，这就是所谓的哥哥。”
陌生的语言回荡这片地方，而我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头部一侧的神经猛然间跳疼。
瞬间剧烈的疼痛让额头上的冷汗凝聚。
我不得不蹲下身，手指撑着地面。眼前恍惚着旋转笔直的路线在这时看来竟带着扭/曲。
“呼…哈…呼…哈”
大脑疼痛造成的剧烈呼吸，让冷汗不停的滴落在地上。
林木察觉了我的不对，他蹲下身缓缓拍着我的脊背。
“怎么了江佐？”
“江佐你还好吗？”
“江佐……”
“佐……”
声音终于在耳边淡去，我如愿以偿的迎接眼前的黑暗。
黑色。
红色。
交织着缠绕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抬头看向头顶血/红色的月亮。
伸开的手指带着稚嫩，指间磨/烂的肉里/血一滴一滴的流下，砸在地上，尘土溅起惊慌的线条。
这里真的是梦吗。
抬手摸上脸颊，真实的触感让我呆愣在原地。
眼前划过一道冰冷的光，我下意识的侧头闪过，冰冷的武/器，在我的脸上留下伤痕。
好冷。
好疼。
我抬眼看去，阴影遮盖下的世界，只有看似无情的双眼和我直视。
这是，谁？
眼前陷入黑暗，再清醒时，窗户外的阳光已经铺盖身上。
浓浓的消毒水味流转在鼻腔中。
“江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林木坐在一旁，看我醒来连忙站起身。
硕大的脸庞挡住全部的视线。
一侧的头还在隐隐痛着。
“我还好，麻烦你了林木。”
我揉着额角，声音带着嘶哑说道：“医疗费多少钱，我会打工还清的。”
林木突然狠狠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惯到病床上。
咬牙切齿的说道：“江佐！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给我说钱这个字！”
见此，我只好闭上嘴。
清醒过来的身体回复很快，但额头的疼痛总是散不掉。
出院手续很快办好，趁着林木离开的一会，我找了主治医生。
看着复杂的病例，千片的话语全部叙述着病理。
医生带着惋惜说道：“小伙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不是普通的脑出/血，这是脑干出/血，以现在医疗条件下，我们无法提供开/颅手术，并且由于出/血的地方过深，会严重压迫神经。”
“医生，你就明说吧，我能活多久。”我放下病例，语气淡淡的说道。
医生哑然，他应该从没见过我这种人。
他愣了一下，“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需要多少钱。”
“无低数。”
我深深吸气，放松一下。点点头，对着医生笑着，“麻烦您了，还请您不要告诉我的朋友。”
“我们尊重病人的选择。”
走出医院的大门，林木在不远处向我挥手。
因为我的缘故，他没有在自己喜欢的地方玩的开心。他应该是后悔的，如果没有我在，他会更开心一些。
我这个人，或许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讨人喜欢过。
“来了，林木。”
…………
自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月，这个时间里，我白天打工，晚上刷动漫。
那次的梦实在太过真实，我不得不往回复刻我做梦的原因。
当我再次回想起那天遍布广场的声音时，这个晚上又出现不一样的梦境。
庭院？阳光？
或许吧，我记不清了。
但为自己感到可笑，说着不喜欢二次元的我，每天晚上在桌子前不厌其烦的看起我最讨厌的动漫。
看了十几天后，我终于看到了和梦中无二的场景。
那个人，宇智波一族的天才忍者，肩负重任的族长之子，血/海/深/仇的血亲。
这是什么无私的家伙。
为了一个村子，抛弃了生养的族人。亲手灭杀了族群，砍/断/血脉的联系。
却在离开前无声哭泣的可悲者。
我的胳膊抵着下巴，在夏季的深夜里，感到浓郁的寒冷。
透到骨子里的悲哀。
眼睛又迷糊了下，我伸手擦过眼角，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不受控制留下的水。
果然是脑子不行的缘故吧，到现在我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器/官。
当我几天后再见这个角色，却是和亲身血脉的弟弟决战。
真可悲。
混沌的双眸早已看不清前进的路，却要拖着这么一副破烂的身体去给唯一的血/亲铺上光明。
最后的结局，他死了。
没有死在兄弟的手里，而死在病痛的终结。
一切的幕后之人，却心怀恶意的将他为之努力，为之挣扎的那些年所做的都告知那无知的少年。
凭白的将一切践/踏，让他的弟弟再次背负仇恨。
真可怜。
这个小孩，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念，所有的仇恨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愤愤擦了下脸上的水，关上手机。
今夜，许久不做梦的我又梦到了那个血/夜。
这次我站起身，手指将刮在耳边的武器拔下，在梦的影响下，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像是在他身后操控的木偶师，摇摇晃晃的奔向那个阴影中的身躯。
双手死死扒住他的腰。
轻声说道：“别抛下我。”
眼前又陷入黑暗，转瞬之间清醒。听到的就是在耳边“滴滴”的闹钟。
真烦人，明明我马上就能得到那个人的回复了。
怎么就结束在这了呢。
愤愤起身，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之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人。
当林木出现我身边，已经是快要开学。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在等我一起出发。
在路途的车上，我向他问起了关于那个动漫的一些事，“林木，你对宇智波鼬，有什么看法。”
林木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言论，瞪大眼睛转过头看我，嘴里含着一股的水也没咽下去便想要激动的开口，然后水划了一身。
真蠢。
我转过头，不想看他。
“咳咳！江佐你不是不喜欢动漫的吗？”他慌乱的擦着身上的水渍。
“其实也没有什么看法，在原作者的笔下，他本是就是一个绝对理智，绝对大爱的角色。如果没有他，佐助可能也不会变得那么强。”
“可以说，他是一个承载了和平的载体，是木叶、主角和佐助的垫脚石吧。”
我点点头。
林木却突然掏出手机，指着图画对我说道：“话说江佐，我应该和你说过你和宇智波佐助很像吧！”
我皱眉，语气不太好的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和他长得像？”
“其实二次元和三次元本身就隔着很远，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和他的气质特别像！”林木掰开手指，一句一句说着。
“比如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比如不爱搭理人……比如爱吃番茄……”
我无语的叫停，“得了吧，照你这么说，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我这种性格说到底就是因为在孤/儿院长大造成的，为了保护自己而变得习惯沉默。
如果说爱吃番茄能和二次元的人相似，那普天之下不得几十亿人都一样相似了。
林木的脑洞真的是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了。
林木耸耸肩，从背包里拿出零食和我分享慢慢吃着，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手机的图画上。
他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江佐，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办？”
我楞住，仔细回想着所有的剧情，不确定的含糊着，“谁知道呢，或许和他一样。”
“如果我是他，我似乎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步伐吧。”
林木点点头，“也是，毕竟这是一个既定的结局。”
三天两夜的长途车旅行让一切都缥缈散去，我们谁也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直到和林木在大学校门分开时，他送了我一个挂件。
是一把刀状的迷你刀，很精致的小东西，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花纹的样式，握在手里泛着金属的冰冷，甚至连我半个手指的长度都没有。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送我这个东西，但因为比较喜欢，我还是留下了它。
“谢谢。”
在走之前，林木笑嘻嘻的对我说道：“江佐，如果你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用这把刀割开迷瘴。”
“如果它真的可以。”我也笑起来。
…
大抵是我的身体再也撑不了多久，从入学到现在过去的仅仅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因为头疼的问题晕过去几次。
每当从黑暗中再次醒来，甚至有种‘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醒来’的感觉，老师也一再劝我休学去治疗。
但我对挽救生命这回事不感兴趣，我生来孤独一人死去也不会影响谁，便是活下来了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何况我还拿不出治疗的费用。
不知道第几次从昏迷中苏醒，头疼欲裂的感觉猛然间消散，眼前的世界在神经被压迫的情况下变的恍惚，就像盖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我感觉到了极限。
林木坐在床边，我甚至看了他好几眼才认出来这家伙。
他声音有些颤抖，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此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声音似乎也听不清了。
林木狠狠抹了一把脸，为我穿好衣服，他蹲下身将我背在身后。
两只苍白骨瘦的手臂交错在一起，看起来恶/心又可怜，我还是幸运的，在我能经历的最后一个光明时，我的朋友能陪我一起度过。
他带着我来到附近的山顶，我们坐在春寒中，身下的石头带着透骨的冷，以至于让我的身体不停发抖。
风吹过清爽的空气，我却仿佛缺氧了一样开始大口喘气。
凌晨。
意识已经渐渐消散，就在我以为遗憾会是最后的写照时，光明出现了。
金色的朝阳，从遥远山峡间，踏着晨曦铺就的灿烂，从地平线一跃而出。
我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还是拼命的对林木重复着口型。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这么孤独。”
真可悲的一生，没有父母没有平淡的生活，死在以后的黎明中，最后陪我的只有林木。
意识泯灭。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这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