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虚荣
一小时的参观活动很快就结束了。
韩纯见于宸殷切的派车将夏亦白等人送走，推了推金边眼镜，迈开长腿走到他身边，侧目看到他正在点击微信，只接受了一个人的好友请求。
韩纯：“让那些被你完美外表迷惑的小朋友们知道，你原来这么恶劣，可是会很伤心的。”
于宸：“哦，我只是不想让云澈有理由拒绝我而已。”
以后续需要回访参观体验为由，很顺利地就要到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但他想添加的只有一个人。
韩纯：“你独独就给夏亦白几个人派了车，也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再找小白云的麻烦吧？”
正说着，司机已经将一辆银蓝色超跑开到别墅门口，于宸接过递来的钥匙就准备上车。
韩纯：“你要去哪里？”
见这男人不回答，他便立刻跑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我说你刚刚对着那么多陌生人口若悬河，对我多说一句话会死？！”
于宸冷淡回复：“我不喜欢说话。”
韩纯挑了下眉：“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个大型双标狗？”
刚刚一直跟在云澈身边，像话痨一样的骚包男是谁啊？紧接着于宸做的事更让他想吐槽：这么急着出去竟然是为了跟踪云澈。
韩纯看着于宸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腹诽道：难道我想错了，于宸支开夏亦白他们所有人，只是为了让小白云落单方便跟踪吗？我去！我兄弟不会是个隐藏的变态吧？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这家伙长的一张逆天得神颜却无欲无求，冷淡得就像个假人，但自从在游戏里碰到这朵小白云，就对这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表现出了这种超级狂热，简直就像疯狂的私生粉。
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云澈下车后缓步走向一片别墅区，他书包里还留着小区的门禁卡。
他走近，看到宽阔娴雅的庭院里坐着的一个美/少/妇，浓密的长卷发慵懒的披散在背后，悠闲地逗着那条熟悉的古牧犬。
云澈忍不住立刻轻轻唤了声：“妈妈。”
黎诗刚做好指甲的手指立刻停止逗弄宠物，仓惶回过头，古牧犬也似乎闻到了小主人的味道，张口就亲昵地叫了两声，迈着胖胖的身体向云澈跑来。
云澈立刻蹲下身，透过大门的缝隙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黎诗在看到云澈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去厨房准备下午茶的佣人还没有出来，此刻花园里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黎诗压低声音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云澈见黎诗看到他是这么嫌弃的反应，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可天下没有孩子不爱母亲，习惯臭着脸的少年还是扬起一个微笑，讨好地说：“妈妈，我就是想你了。”
黎诗听到这句话以后，没有任何的触动，语调里愈发的不耐烦：“妈妈电话里不是和你说了吗？找到机会就会去看你的。你这么突然跑来，他这段时间都在家，要是被他看到你，把我也赶出去了怎么办？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少年不经事，闻言握紧拳头，喉咙口压抑着钝痛：“妈，是不是对你来说，做豪门阔太太，过荣华富贵的生活真的比亲生儿子的死活重要？”
少年不是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在乎他这个儿子，明明知道他身体这么差，又怎么会这么久不闻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只是不想相信，只是对生身母亲还是抱有一丝卑微的期望，如今这些期望也被碾碎了一地，彻底幻灭了。
黎诗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戳中心中的龌龊，仿佛猫被踩了尾巴，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你现在住的地方难道不是云家给你的？”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以前什么不是用最好的？同龄人谁不羡慕你？”
“人要知足，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好好的突然变成了一个没用的药罐子，在学校又一直惹麻烦。你云叔叔哪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把你赶走？”
“毕竟养了你十七年，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这么久了你不好好反省自己，反而过来质问我们，果然是个白眼狼。”
黎诗原本姣好优雅的面容瞬间气急败坏，一片狰狞，心中只有金钱的人，真面目原来是这样丑陋。
云澈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以后眼里带着决绝：“我说过我用过云家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还给你们，爷爷的房子我会继续租，存够了钱，我会向你们买下来。”
“我绝不食言。”
云澈的声音里含着一种灼痛感，对着黎诗深深鞠了一躬：“感谢这十七年的照料，今后您保重，云太太。”
云澈将门禁卡扔进了大门里，古牧犬以为是好玩的飞盘立刻奔跑过去，他转身，不再回眸，一步一步地离开这个曾以为永远是家的地方。
少年走得很倔强，倔强到仿佛自己不会有任何疼痛。
直到天黑了，他才终于在夜色中，靠着街头一家大排档斑驳的墙面蹲了下来，热闹繁华的夜市和他孤寂单薄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澈发现胸前的衣服早已经冰湿一片，低头望着被路灯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整个世界，从此只剩下他自己。
他心口的浊气吐不出来，又因为哭得太久没吃东西，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麻了，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身体差，稍微有些剧烈运动就会不舒服，更不要说这样一口气不停歇地走了大半日。
云澈突然感受到胳膊被拉扯住，一个很低沉却很可靠的男声响起：“你还好吧？可以站起来吗？”
云澈张口，本来清澈的奶音此刻略显暗哑：“我没事。”
男人的胳膊却有力地揽住他的腰把他扶了起来，一股清新的雪松香钻进了他的鼻子：“你应该是蹲太久，腿麻了。”
云澈也没有再推拒：“谢谢。”这人应该是在旁边吃夜宵的，看到他不对劲，所以上来帮一把。
少年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终于从一片黑渐渐恢复微弱的视线，只隐约看得清面前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轮廓还挺好看。
男人继续问：“你家住哪里？我们正好吃完，顺路送你。”
云澈犹豫了下，最终答应了：“好，我会付车费。”
他手里被塞进一杯热巧克力：“你可能是低血糖了，喝点东西会好一些。”
上车后两个男人问了地址，也不再多话就开了车，整个车厢一时之间只有舒缓的钢琴曲在慢慢流淌，有抚慰人心的效果。
云澈一口一口地喝着手里的热巧克力，他感觉自己发肿的眼眶又开始灼热，飞快地伸手擦了擦，不想两个陌生人看到他更狼狈的样子。
车抵达目的地以后，他坚持转账了100元给对方才下车，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黄老旧的楼道里。
于宸摘下墨镜，透过车窗盯着面前破败的居民楼，剑眉紧紧皱起，一股冷意瞬间降临。
韩纯低头看着手机转账的100元，声音也不由低了下来：“这孩子挺可怜的。”
云澈从别墅区出来以后，在门口等着的两人就看到他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韩纯本来想下车问问他怎么了，却被于宸制止了。
他们只是一路开着车跟着少年，直到他实在支撑不住，两人才乔装了一下送他回家。
韩纯最开始不理解于宸的做法，现在懂了。
他们两个说是云澈的熟人肯定算不上，说是陌生人又不完全是，后续比赛开始，双方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少。
于宸似乎早料到少年会回家，他是在维护少年的面子，维护他脆弱又珍贵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