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话
“常太哥, 我送你走吧。”
青玉在厨房找到了蜷缩在柜子里面的本田常太。
本田常太浑身是血，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弹孔。
它乖巧的蹲在柜子里，双手放在膝盖上, 用那双混浊灰蒙蒙的双眼望着青玉, 一动也不动，就那么蹲着，给人的感觉就是在玩捉迷藏。
青玉看见本田常太这幅模样，内心里面的装逼之气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填充进来慢慢的心酸和无奈。
自己的亲人变成了这幅模样, 还是因为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受。
鼻头一酸，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上似乎有点水汽上涌。
“哥……杀你的那些人…我给你报仇了。”
青玉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 向柜子里的本田常太伸出了手，试图和他沟通。
“…你安心的走吧……我会给你好好的下葬, 让你安静的休息，…不要这个样子…”
本田常太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神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常太平时最喜欢出去吃m记, 还常常给他打包回来, 他喜欢一切外出的活动。热爱交友, 打游戏, 看电影, 只要是大城市有乐趣的一切他都会去参与。
但是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常太了。
它不会哭, 不会笑, 不会再教他做饭, 也不会再和他一起打游戏，带他上分。
这是常太的尸体, 而常太的灵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摸到了本田常太放到膝盖上的手指, 那触感就像是超市冷冻区的生猪肉一样, 冰冰凉凉，还挺硬。
我不想离开你。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孩童稚嫩的脸颊上充满了悲伤。
你说，如果我把你，变成一种不人不鬼的东西，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你会恨我么？
“青玉，你变小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打断了青玉心中的想法。
？
…常太哥？
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灰白少年，瞳孔地震。
少年还是那副老样子，满脸的脑浆和血，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但是不同的是，他的双眼褪去了灰蒙蒙的色彩，重新变回了清澈的翠绿色。
“常太哥！你…你认得我对么？！”
思绪短暂的呆滞之后，一股欣喜若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青玉的激动的简直语无伦次。
这个眼睛的颜色！
他回来了，他没有离开！
他的灵魂回来了。
“也许，我应该说一句【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活着】，但是我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我宁愿苟且偷生，也不想这么早就结束我年轻的生命。”
本田常太眼中透着平静的神色，经历了一遭生死之后，他就好像顿悟了什么一样。
“青玉，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觉你非常的不一般，虽然你的性格唯唯诺诺，有点没脾气，还总是不敢出头。”
“但是我就知道你的人生注定不平凡，只是没想过会这么不平凡，真的是吓到我了。”
？…
青玉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感觉这样的常太哥有点陌生。
这么的正经，这么的平静。
“青玉，我想和你说的是，人活着不光光要懂看眼色，更重要的是懂看什么人的眼色，有的人生来就是一条平凡的命，自认为乖顺的听别人的话就能一生安然无事，所以永远低头忍让的人注定就是一辈子的走狗命，那样的人无法得到平等的尊重，他们本身就是跪久了，站不起来的人。”
“你可能感觉你不至于如此，但是其实你已经有这方面的倾向了。”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和别人说话，就是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一旦发生什么事情老往自己身上担责任，你应该发现了，其实你很自卑，没有主见，做事情习惯听别人的吩咐，这样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你以前的经历让你有小心翼翼的行为，甚至很多时候有点神经质。”
常太伸出了苍白的手，抚摸着青玉细软的黑发，眼神中充满了关爱和怀念。
“人要一辈子活在过去，那真的就毁了。”
“青玉啊，你是时候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换一种方法来活着了。”
“没有人能照顾你一辈子，我不能，中也更不能。”
青玉安静的听着本田讲话，沉默的抹着眼泪。
被看透的羞耻，被关爱的感动，对未来的恐惧，仿佛要把他从昏暗的角落里拖出来暴晒，无处遁藏。
“常太哥，你放心，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会再这么窝囊了。”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我爸在客厅里喝酒，为什么我没有拿个啤酒瓶砸碎他的脑袋，让他成天有事没事的就追着我打！”
“如果下次我有机会见到我妈，我要拿手指着她的脸说，你这人根本不配有孩子，能被你生出来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收起了哭腔，恶狠狠的说，仿佛要同本田常太证明什么。
本田常太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抚摸着青玉的脸颊。
“我知道，你会的，但是我不能和你见证这一切了。”
“我要走了，青玉。”
“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玉刚想一个嗓子嗷的一声哭出来，就被本田常太制止了。
“我感觉现在对于我来说，有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在呼唤我，那些尘世间的喧嚣让我第一次感觉那么的浮躁无奈。”
“我可能要踏上一次以往未曾想过的道路了。”
“所以，谢谢你，青玉，给了我一次新的生命，我要离开了。”
本田常太的眼瞳，在月色下闪烁着智慧与顿悟的色彩。
青玉怔愣的看着常太，被他的变化惊的无言可吐。
“告诉中也，就说我死了或者失踪吧……也许有生之年，我和中也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本田常太起身与青玉告别。
他趁着夜色，双腿僵直并齐，一蹦十尺高，就如同一个竖着的弹簧，在夜幕中蹦蹦跳跳的远去了。
独留青玉一人，站在原地，用困惑的目光看着这片老旧的土地，开始怀疑人生。
………………
“走开！混蛋小鬼！！”
中原中也扶着疼痛的小腹，额头爆青筋，目光不善的看着嬉皮笑脸的太宰治，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小矮人脾气这么大干什么呀？哪有狗像你这么当的？冲着主人汪汪直叫？”
太宰治脸上被中原中也殴打的伤还没好干净，整个人完全是记吃不记打，拦在了中原中也面前，不让他过去。
“我看你是做梦还没醒呢，谁是你的狗？想要当主人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我一拳揍在你的脸上你恐怕当场就能断气，还在这里和我扯没用的，还不快滚！”中原中也气的够呛，干瞪着双眼，挥起拳头威胁着太宰治。
“不亏是垃圾堆里出来的文盲，做人做到现在，估计连礼貌和诚信都不知道怎么写。”
奈何太宰治根本不吃这一套，笑的一脸不屑和挑衅，双手插兜在中原中也面前晃悠。
“啊？！你在说一遍？看不起谁呢？你这黑泥小鬼！！”
中原中也要不是现在有急事，直接就能拎着太宰治的领子给他抡墙上。
这死混蛋，当初怎么没一脚给他踹死呢？
中原中也恨得牙痒痒。
“谁接话就是谁喽，再说你这寒酸的身高站在我面前不仅不感到羞耻，还好意思管我叫小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即便是中原中也解释过自己还在生长期，但是太宰治依然没有放弃对他这个人身攻击的机会，并且乐在其中。
“…！混蛋我揍你了哦！！”
这下可好，中原中也发丝飞舞，发动了异能，准备先给太宰治一下子，看看他还嚣张不嚣张。
太宰治一看中原中也这架势，开开心心的吹了一声口哨，不留痕迹的退开半步。
虽然他的异能可以抵消中原中也的异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中原中也哪怕是空手揍人依然挺疼，那拳头简直是铁打的拳头。
不过就算是面临着被无情铁拳制裁的风险，太宰治依然面不改色，也不妥协，坚持贯彻自己的倔强与纯净花园，选择了正面硬肛，尝试到底是自己的头硬还是中原中也的拳头硬。
“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呢？”
沉稳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皮鞋敲击在大理石上的踢踏音。
两人停下了针锋相对的动作，看向来者的方向。
来者正是森鸥外。
成熟英俊的面孔上因为岁月的痕迹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他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双紫色瞳孔注视着两个年轻的男孩。
森鸥外的身边还跟着穿着蓝色洛丽塔的爱丽丝。
金发的秀丽小姑娘蹦蹦跳跳，长得像个外国小孩，上来一见面就对着太宰治指指点点。
“太宰治又和别人吵架啦！不亏是你这个讨厌鬼！人嫌狗憎的模样，走一路能被人翻一路的白眼，略！”
毒舌的小姑娘说完还冲着太宰治做了一个鬼脸。
“爱丽丝酱，不能这么没礼貌呀！”森鸥外笑呵呵的敷衍了两句，看起来完全没有维护太宰治的意思。
“人嫌我是不知道，但是狗憎现在就有哦。”太宰治没生气，嘴角弯弯，笑的像一朵黑百合，说完话还隐晦的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狗东西！”中原中也不傻，get到点之后，马上就飚出一句脏话。
“好啦好啦，中也君。”森鸥外笑的和善，伸出双手摆动了两下。
“太宰君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哦，他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了一点，但是心肠不坏，你就当他开玩笑好啦。”
“你可以真么想哦，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太宰治接话道。
“咳咳！话说你们这么晚了不休息在干什么呢？”眼看着中原中也冷着一张脸，握紧了拳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太宰治，森鸥外连忙转移话题。
“话说中也君，你的伤口还没好吧，如果这个时候和太宰开战的话，伤口上的医用缝线会崩裂的哦。”森鸥外关切的看着中原中也，语气真诚。
“我要回羊的驻地，我的两个同伴联系不上了，我的手机丢了，他们要是遇到危险的话也呼叫不上我。”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阴郁和严肃。
联系到他做的那个噩梦，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头。
太宰治和森鸥外对视了一眼。
“哦，原来是这样啊。”森鸥外摸了摸下巴。
“不过我不建议中也君现在去找人哦，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去到擂钵街也要两个小时左右。”
“可是…！”中原中也对这个答案非常抗拒，一脸的不情愿。
“中也君，你说联系不上你的两个同伴，可是你有没有用座机打过他们的电话呢？”森鸥外打断了中原中也的反驳。
中原中也哑然，瞳孔在一瞬间有些暗淡，脸上充斥着惭愧。
“我……我不记得他们的电话，我平时都是用手机联系人直接打过去的。”
“嚯！”爱丽丝小小的惊呼一声，意味不明。
“你看吧，这根本不能确定联系不上他们，毕竟你之前都给他们发过短信，让他们去城市里面躲一躲，也许你的两个同伴已经在城市回合了，正在等你的消息哦。”森鸥外摊手笑了笑。
中原中也听了，不吱声，安静而沉默，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中也君，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遣人给你置办新手机，虽然旧的手机号码不能快速挂失回来，但是你依然可以登录社交账号，在那里去联系你的两个同伴吧。”
终于一番好言相劝，把中原中也劝回了病房，森鸥外收起了笑眯眯的模样，低头盯着太宰治。
“太宰君，中也君的两个同伴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太宰治玩弄着脸颊旁边的绷带，漫不经心。
“森先生，别说的好像我故意滞留情报好么？我只是认为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日理万机的您而已。”
“你动手脚了？”森鸥外皱眉。
“哪有？我闲着无聊么？”太宰治夸张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这种小事不值得我们关心而已，就两个小喽啰，在中原中也遇到危险的时候撒腿跑的无影无踪，以他们的心态，遇到危险要么死，要么就是和中原中也割袍断义各自飞了。”太宰治回答的很直白。
“唉。”森鸥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资历尚浅，心态不成熟，很多问题不能只看表面就得出定论……算了，但愿你没有动手脚。”
说完，森鸥外带着爱丽丝离去。
太宰治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悄无声息。
良久。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