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当贵妃(十二)女子称帝
李景翎原以为自熬这么多年, 终于等到亲政的机会。
裴太师这座重重压在头上多年的山消失后,他浑身都感觉轻松不已,再也不用受到掣肘。
然这种好心情, 还维持不到二十四个时辰,八百里快马加鞭赶来的边疆急报,如同在打他这位皇帝的脸一般。
裴太师一去世,那北狄便按捺不住南下入侵,这得是有多不将他这位皇帝放在眼里。
李景翎脸『色』黑沉沉的高坐在上首, 本来想自指派军帅, 却不想满朝百官一致推举裴君侯裴照为统帅。
理由也很简单, 且不裴照乃是昔日分裂北狄的裴太师一悉心培养出来的, 再者裴照在边关屡立战功, 深得边关军民人心,还有周骑兵乃是裴君侯一训练出来,换成其他人统帅, 恐怕无法驾驭。
“臣愿出战。”顾然也站出来,目光凌厉锋锐。
这不是请求, 是举势胁迫, 李景翎闭闭眼, 最后顶不住百官压力, “允。”
………
建安十年初,裴君侯亲征,军北进, 一路势如破竹, 兵锋直指北狄王庭。
相比起过去的小打小闹,这次是十万骑兵军正式亮相,来去如风, 迅猛如雷,令北狄人闻风丧胆。
这位年轻君侯也不愧是裴太师所教导出来的,其军事天赋更是惊才绝艳,抵达边疆后半月以来,北狄竟是败多无胜,连连溃退。听闻最先入侵周边关的北狄军队已然告急,草原其他部众收到王庭诏令赶来支援,假以时日,双方必然兵力悬殊。
古语有言,十年磨一剑,
裴父早在前便已料定他逝去的消息会让北狄抓住机会有所动作,草原异族来野心勃勃,垂涎中原富饶已久,是绝不可能放弃入侵机会的。
前一世,裴父选择秘不发丧,让李景翎养精蓄锐三年做稳皇位,一边启用能将抵御北狄,一边又遣公和亲,陪嫁量的珍宝财物还有工匠技术,这样才安抚住北狄。
这一世就不一样,有顾然送上的边关开荒屯田,广开商路的策略,还有训练骑兵的计划,几年时间下来,边关早已不同以往,整体的军事实力还有后勤物资储备都翻几番。
既然这样,如何不能打,又如何不敢打。
军帐内,有副将担忧道,“北狄王庭已经发出数道皇令,召集各部落兴兵勤王,草原各处都正在领兵赶来,恐怕用不多久,我就要面对北狄联盟军,届时敌众我寡,只怕……”
“敌众我寡?”顾然眉梢一挑,语气透着寒凉道,“那便全杀。”
不止副将,其他将领也明白她的意思,杀得多便不会有人数上的差距。
她所的杀,是真正意上的杀戮屠城,不留下任何一活口,同时断绝草原生机补,是冲着将北狄灭族去的。
周皇宫,
韩新柔进宫后不久就受到皇帝的宠爱,即便不是像前世那样怀念白月光皇后,这次也是因为李景翎从她身上看到皇后曾经的几分影子,且更多少女的聪慧灵动。
这是皇后所没有的。
苏皇后长年避居深宫,李景翎也有记不起她的模样,只知道永远是苍白虚弱,病恹恹的。
李景翎自认很对得起这位少年结发的原配,他不顾满朝武的反对她做为一个女人无上的尊荣,还将她唯一的孩子封为太子。但却怎么也回不到未登基前的情意,反在与其容貌有相似的韩新柔身上重新找回几分,焕发生机的感觉,如同凌云壮志的年轻人一般。
也许为这份心动,又或者是皇帝已然亲政,可以炫耀权力一般将他喜爱的女子封为高位。
从入宫的小小美人到一宫位的昭仪,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也让韩新柔成功地成为满宫妃嫔的眼中钉,众矢的,连昔日好友姐妹都与她疏远不再亲近。
哪怕知道自是因为容貌与皇后相似才受宠,韩新柔也没有伤心矫情太久。她深知自此时此刻只能依靠皇帝,获得更多的宠爱才能保住自的地位,不落得凄惨下场。
所以见到皇帝皱眉,她立刻作为解语花般贴心道,“陛下为何事在烦忧?”
李景翎是看到前线传来的捷报,这本来是件好事,但他既希望裴照能败北狄,又不希望他功高盖,成为二个裴太师。
甚至比起裴太师来,裴照他更年轻更令人忌惮,且无论在民间还是军中都拥有着无人可及的望,现在朝堂上又皆是裴氏的党羽势力。若是他再起篡权的心思,怕是不得。
李景翎不由得心底一寒。
“不过是一场战事的胜败,算不什么,待归来后裴君侯照样是陛下的臣子,要对陛下俯首帖耳。”韩新柔温言细语道,“且陛下已开始亲政,日后可徐徐图在军中扶持自的势力。”
韩新柔虽然对那位名扬天下的裴君侯动过心思,但她已经是皇帝的宠妃,自然是站在陛下这一边,尽力帮助他打压裴君侯。
“既然陛下担心,不如先控制住在京中的裴家家眷,让裴君侯在前线不敢妄动……且战场上多杀戮,陛下也可在民间散播一裴君侯残忍好杀的名,众口铄金,假以时日,裴君侯的望必然受打击。”
李景翎眼神一亮,对她为赞赏道,“爱妃真是聪慧过人,实在是朕的贤内助。”
然还没等李景翎开始动作,前线来报便打破他的计划。
屠城,灭王庭,杀俘虏这一桩桩,都不用李景翎命人散播消息诋毁裴君侯的名,谁还能否认裴照的血腥杀戮名。
但令李景翎愤怒的是,他并没有裴照这样的命令,裴照也没有提前请求上令,便擅自出兵入侵北狄王庭,还一举覆灭北狄皇族。就是赶来支援的草原各部落,也被裴照的骑兵军队包饺子,所有俘虏皆杀不留,所经部落所有百姓皆斩草除根。
李景翎当庭怒斥裴照目无君上,胆妄为。
他也是刚刚得知,裴家上下早已不在京城,全回河东,那是裴氏的地盘固若金汤。
谢远臣俯首行礼道,“将在外应随机应变,还请陛下恕罪。且裴君侯在军中望甚高,若是陛下此时降罪,恐会引起军中哗变,令边关人心不稳,还望陛下三思。”
这看似是在为裴君侯辩解,实则却是威胁皇帝。不止有裴照所率领的十万铁骑,还有数十万边关军民,一旦哗变,究竟是战前失利,还是挥兵南下,直取京师,这可就不得知。
所以李景翎对裴君侯只能赏,不能罚。
李景翎深吸一口气,沉道,“既然这样便收兵,等北狄来人求议和吧。发下圣旨,不准裴照再不遵皇命。”
他现在只想让裴照离开边关,早日回来。
谢远臣又是微微一笑,挺直脊背,如玉竹般肃然,“陛下,不用等,北狄已经被灭,不会有人来议和。”
这样的结也惊呆满朝武,他所以为的最好结便是裴君侯镇守边境,击退北狄,一扬周威。
绝不曾料想仅三月时间,裴君侯率领骑兵军队如同闪电战般就灭一。也没有什么士林清流官指责裴君侯屠城,残忍好杀。连都灭,还有人去可怜什么无辜的北狄老弱『妇』孺么。
顾然为求速战,不惜屠城灭族。
一来灭掉北狄这个心腹患,是裴父的临终遗愿,为此已筹备数年时间,毕其一功。二来顾然也不希望时间拖长,引来周内部的背刺,比如那位皇帝。好在谢远臣足够可靠,又精于内政,让顾然没有后顾忧。
且为以防万一,顾然也提前就让裴家全部转移到河东,皇帝就是想下也不容易。
在此征战过程中,顾然也充分发挥以战养战的作用,搜刮洗劫下来的异族财富全部充作军饷,又有她的商队在旁进行周转,一切后勤都没有出现问题。
………
在灭北狄后,裴照征伐的步子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彻底贯彻攻守易形这四个字。
建安十二年春,裴君侯二次北征,灭突厥,吐蕃二。
建安十五年秋,裴君侯三次北征,灭新罗,百济,高句丽。
从此周名上的版图有史以来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地步。
所以是名上,那是因为被纳入周版图的片辽阔的北方土地,转眼间归裴君侯所有,美名其曰镇守教化,实则却是坐拥上千里疆域,做北地,又以无偿分发土地开荒为由吸引量的周百姓北上。
短短几年时间,便已被他治理得蒸蒸日上。北疆官民只知有裴君侯不知有朝廷,其麾下军队更是听调不听宣。
为此皇帝李景翎是如鲠在喉,连睡觉也不安宁。
没几年时间,身体便衰落下来,朝堂上也为继承位的人选争论不休。
明面上太子为嫡为长,当仁不让,但却是孱弱多病,若非没什么错,不然早就废。另一位有力竞争者便是皇帝爱子,韩贵妃所出的九皇子,自小健壮聪慧,尤其是皇帝多次在朝臣面前过此子类我的,显易见是皇帝心中属意的人选。
但无论是谁继位,只怕都压制不住北疆。
在结束征战后,顾然休息下来,一边治理北地,一边教导裴氏子孙。
在她成为北地的人后,裴氏一族就自发地迁居到这边,一是跟随支持家的行为,二来北地广袤辽阔,可不是小小的河东能相比的,在这里裴氏就算想要自立都没什么问题。
以她所做的这,只要北地不亡,裴家百年无忧也。但若是子孙太不成器,败光家业,顾然也会看不过去。春去秋来,一群小萝卜头在她里茁壮成长,其中倒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待见到远道来的好友谢远臣,坐下来叙旧一会,不免谈许多,谢远臣还问出那个胆的问题。
顾然眉梢一挑,然后轻笑道,“篡位?我要我没那个想法,你信么?”
谢远臣嘴角抽抽,她这都快要自立门户当土皇帝,北地也有自的小朝廷,就这样还不想篡位。
不过这也算蒙上块遮羞布,连那位高居九五尊的天子也不敢掀开,只能装聋作哑。但这样下去,王不成王,皇不成皇,终究不是个办法。谢远臣虽读一肚子圣贤书,但对忠君的觉悟没有那么高,更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顾然摇摇头,叹道,“当皇帝太累,光是治理北边这么一块地盘,就够让我辛苦的。”
若不是南边朝廷还需要谢远臣,她都想把这位弄来,将一切政务杂事都丢他。
顾然又冷静道,“且我屠戮数十万异族,少不得青史污名,还有士林的口诛笔伐,周皇室并无明显过错,我篡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其他世家等着反扑我的机会,不定还会高举旗帜讨伐暴君。”
谢远臣问道:“你难道是顾忌这的人?”
若是顾忌,当初就不会这样做,甚至可事后将此事下令推到其他将领头上,但她硬是全承担下来。
顾然似笑非笑道:“我只是不想自当皇帝,没不让别人当皇帝。”
她转头便道,“姒儿,你来做这个皇帝好不好。”
被问的是在不远处看书的少女,只见她抬起头,面『色』沉静,略想一下,便点头道,“好。”
裴家经她教导的子孙后辈中,最优秀者被她收为女养在身边,这孩子名为裴姒。
“裴照,你是疯不成?”谢远臣险没摔中的酒盏,依旧俊朗的面容上却是一副目瞪口呆受到极惊吓的样子。
女人称帝?这怎么可能呢?谢远臣不知道是他喝醉听错,还是裴照酒后戏言,这也未免太荒唐。
顾然却看着他目光灼灼,“现在天下局势复杂,一个女帝未尝不是平衡甚至洗牌所有势力的存在。她不会受世家贵族,宗室礼教,士人清流的掣肘,她可以毫无忌惮地打破所有的壁垒,开辟一个全新的时……”
谢远臣的心微微一颤,他知道自有被动。
周世家、寒门、庶族泾渭分明,高高在上的名门世家把持着朝堂的权力和官位,如他这般寒门出身崛起的人少又少,若非得到裴太师赏识,成为太师的得意门生,也难以有今日的成就。
但仅是他一人跻身高位,却无力改变整个世家高门贵族垄断的现状。但若是如裴照所的那样,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顾然放下酒盏,起身轻笑道,“你留下来教导姒儿一阵子吧,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
谢远臣默然,陷入沉思。
………
顾然回到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两封自南边来的信,且有趣的是,都是从周后宫里出来的。
一封是韩贵妃,那位原女依旧得宠生子,除皇后和太子位与她无缘外,其他也差不多。她信中的内容,是请求裴君侯支持九皇子继位,若是成功,可许昔日裴太师高位,甚至让九皇子拜裴君侯为仲父。
顾然的探子所搜集到的情报便是皇帝并不知晓此事,这是韩新柔私下所为。这位原女倒是聪明的在得知皇帝身体已然快不行后,积极寻求外界势力支持。
更让顾然惊讶的是二封,也是这封信让她动捧出一位女帝的心思。
苏皇后心知她与太子已然陷入死局,唯一的希望便是为太子找到一位至关重要的太子妃,才可能登上皇位。所以她为太子裴君侯求娶其女裴姒。
她知道自没有什么能让裴君侯看得上眼的东西,太子的身体状况更是天下皆知的病弱无能,便是寻常高门户也不愿意将女儿嫁一个将死人。
但她苦熬这么多年,至少得看着唯一的孩子登上皇位,哪怕是死也能荣葬帝陵。若是韩贵妃当上皇后,她的孩子当上太子,那么苏皇后也可以想象到自母子下场会有多凄凉。
她的孩子本来也可以健康成长,如不是被他的父皇当成靶子,受尽后宫的明枪暗箭,太子这一生都泡在『药』罐子里,活的艰难痛苦,苏皇后不愿意他连最后应得的尊荣也失去。
苏皇后裴君侯所承诺的是——皇帝的『性』命,还有将周天下与裴氏。
在屏退宫人后,本就清冷的未央宫更显得孤寂。
李景翎忆起自上次来看望皇后,好像是一年前,并非他薄情,只是如今唯有在韩贵妃宫中,才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情还有聪慧稚子带来的欢乐骄傲。
但他不曾让人怠慢过皇后,不仅时常赐下珍贵补品『药』材,也让太医院精心为皇后诊治。韩贵妃掌管宫权,在他面前也不曾短过未央宫的缺。
怎么皇后竟变得形销骨立,看着身子已经败坏到极点。
苏皇后当年怀孕产子时就被高位妃嫔联折腾坏身子,元气失,气血两亏,这么多年全凭硬撑着一口气,为母则强,若不是为护着她可怜的孩子,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但当听到皇帝在朝堂争论议储时,公然出‘九皇子类我’的时,这口气就再也撑不住。
苏皇后的音平静沙哑,“陛下真的决意立九皇子为储君,在前还要废太子。”
李景翎皱起眉头,又理所当然道,“泽儿体弱多病,太医早已断定过他活不过二十,现下也只余两三年时间,这教朕如何能将周的江山社稷托付他。”
那为何当初要立他为太子,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受这么多年的苦难折磨。
苏皇后没有这,是又冷笑一,“那陛下又准备何时让我韩贵妃退位?”
“你依旧会是皇后,不过你身子不好,我会加封新柔为皇贵妃,为你打理后宫。你就好好养病吧,待朕百年后,你终究会是与朕同葬帝陵的发妻。”李景翎最后句软道,希望能安抚住她。
苏皇后淡淡笑一,“待泽儿继位后,我一定告诉他,莫要让我与你葬到一起,即便是黄泉地府,我也不想在看到你。”
还不等李景翎听到她逆不道的怒斥,他忽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似乎香炉中的味道更浓烈。
下毒?她怎么敢?在他的印象中苏玉秋分明是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温婉女子,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还有这毒『药』又是怎么进宫的?
当李景翎倒下后,他就再也不会知道真相。
顾然一时间收到消息后,不免感叹,又有多少人轻视这位长居于深宫养病多年的苏皇后。
韩贵妃家世低微,稚子年幼,所有的地位和宠爱皆来自于皇帝一人,一旦皇帝驾崩后,她便失去所有的倚仗,甚至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哪怕有投机掌控幼帝想法的势力,在太子居于嫡长,名正言顺且有首辅谢远臣等官员支持后,便没什么机会。最后韩贵妃与九皇子幽居于冷宫。
在苏皇后限将至时,也将这对母子带走。
建安十九年,帝崩,谥号桓。太子李予泽以嫡长名继位,同年守孝二十七日后,以天下为聘,迎娶裴君侯女裴姒为后,并称双圣。
半年后,天子缠绵病榻,难理朝政,由姒后为执政。
章明三年,天子病逝,因无嗣,在南北一统天下众望所归中,权力得到和平交接,姒后称帝,改号周为秦。
女帝在位期间,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打破世家贵族垄断的局面,积极发展工商,开辟海市,改革货币,优化官制和科举制度,推广教,鼓励农耕,且还引进海外优秀科技技术,令力一日千里,强盛风流,后数百年居于世界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