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瞎子
刚开始看到这只红鞋我顿时给惊了一跳，大晚上无缘无故冒出一只红鞋来，不害怕才怪。
可是当我仔细看完之后，瞬间就又反应过来了，红鞋是街口独眼龙的！
我记得非常清楚，独眼龙在街口替人补鞋，他的木箱子里就有两只这种一模一样的红鞋。
那时候他讲故事，偶尔会打开箱子，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独眼龙是如何把红鞋弄到我家来的？他这么做出于啥目的呢？
我愣了一下，忽然发现左边的墙角有一只个头硕大的灰老鼠。
这老鼠也奇怪，仔细一看尾巴上竟然是绑着一条红绳，而在老鼠的肚子周围则是贴有一张黄符！
它见到我，一点不怕，反而快速靠近，然后用嘴咬住那红鞋的一边就开始朝屋外铺子门的方向走。
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我心说，红鞋肯定就是这老鼠叼来的，它身上被人动了手脚。
想着，我连忙跟上去，对方是不是独眼龙姑且不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分明是想掩人耳目告诉我一些事情。
见我跟上去了，老鼠爬得很快，叼着鞋子一下窜到铺子大门的右边仓房。
这个仓房是养父平时堆放木料和一些成品家具的地方，我跟进去时，老鼠已经从墙角的一个洞溜走了。
我迟疑一下，赶紧跑到外面去悄悄把铺子大门打开。
四下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后街进巷口位置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由于太黑的缘故，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我心里正担心会不会是那个青布褂子时，对方开灯朝他脸上照了照。
真的是独眼龙！
我几步跑过去，同时狐疑的问他:“瞎叔，你这深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干啥呢？”
“嘘！”
独眼龙对我比了个手势，探出头去四处看了一下，然后把我拉到后街巷子口说道:“你个杨天官，死到临头了，还懵然不知！”
我微微发了一下愣，“瞎叔，原来你也是个高人啊？”
独眼龙姓李名昭，因为一只眼睛看不见，镇上人都喊他李瞎子。
他一手把我拉过去，侧着耳朵听了一阵，然后没说别的就从怀里取出一双鞋递给我。
我拿到手里，发现是一双黑色布鞋。
“你明天穿上它，然后再去给你养父出殡走四护法位。”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独眼龙那边说道:“杨天官，你听我讲故事这么多年了，哪一次我有骗你？”
见我不吭声，他又说道:“的确，我讲的故事大多都是胡编乱造的，可信度非常低，但是这一次你必须相信我。”
“四护法位，你如果不穿我这双鞋去走，就是死位！”
独眼龙讲完也没管我脸上是啥表情就一头没入了后街深处。
临走提醒，“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人发现了。”
看着独眼龙消失的背影，我眉心紧紧一皱，独眼龙也是匠门里的人，不过他为啥要帮我呢？
或者说，他不是想帮我而是想害我？只要明天我把这鞋子一穿就大难临头……
回到灵堂，我把鞋子拿到灯下仔细看，外表与普通布鞋没任何差别。
我拿在手里捏了几下，然后伸手去把鞋垫翻开，果然问题在这里。
只见鞋垫下面首先是一条带针的红绳，那线绕了两个圈，排头的针刺进一条已经死了发硬的蜈蚣头部。
紧接着，在蜈蚣的后面是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我一看心里明白了，是匠符。
独眼龙是个鞋匠，这种下符的方式肯定是他们鞋匠当中惯用的手法。
就是不知道是吉是凶？
我想着把那张三角形的符纸拆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画着一些难懂的字画。
就像一条条蝌蚪。
我连忙把老黄皮给我的鲁班书下册翻出来，对照着上面的图文看。
结果还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图，就在文字下面的第一幅。
鲁班书下册介绍是五雷火符，很基本的东西，可用于驱邪保平安。
看来独眼龙是在帮我。
将东西收好，我又给养父上了些香，非常奇怪，这一次养父的眼睛自己闭上了，再没睁开过。
第二天早上，二姑婆过来把我换下去，让我先去休息一阵。
我确实也有些困了，就没有推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黎瘸子叫我起来。
我嗯一声爬起来，到灵堂时就看见八个陌生面孔坐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黎瘸子给我介绍，是帮忙抬棺材的金刚和护法。
这些人有几个头发已经半白，起码有六十好几，嘴里叼着烟，满屋子都是烟味。
唯有两个人比较年轻，黎瘸子单独指着一个胖子给我介绍:“这是张大海，跟我一起火葬场值夜的同事，你可以叫他胖子哥。”
“至于这一位嘛，不晓得你小子还有没有印象，镇外马家村的吴二狗子，你俩以前在学校打过架。他今天跟你一样，走护法位。”
我一看，难怪有些眼熟。
简单打了声招呼，我就小声问黎瘸子，“黎叔，二姑婆不是说让她侄女跟我一起走护法位吗？怎么换成吴二狗子了？”
“咋啦？你小子裤裆大了，难不成还想打二婆子侄女的主意？”
黎瘸子撇我一眼:“我也懒得听你解释，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耽误入土的时辰不吉利！”
我点头，四下望了望又问，廖先生去哪了？平时一眼就看见他的。
黎瘸子说，你这么关心他干啥，他和二婆子到后山去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讲完，黎瘸子把众人召集到一起，每人先给发了一包烟。
然后对众人说，“昨天晚上我已经说清楚了，各位都是干这行的，废话我不多讲，就一条，棺材不许落地！”
底下人都纷纷表示让他放心，简单的很，麻溜的上道，一条路走下去，晃都不会晃一下。
最后黎瘸子走到我身边，把吴二狗唤过来，叮嘱道:“你们俩走最前面，天官负责洒纸钱。”
说着他指了一下不远的一个背篓。
我看里边全是拆好的纸钱，黎瘸子说，纸钱要一路洒到地方才能停。
吴二狗负责路上点鞭炮和架凳子，棺材爬坡上坎的时候，需要停顿和转头。
这时候就需要拿凳子垫上，不让棺材接触地面。
至于哪里停，何时起棺，都必须听他安排，一点都不能出错。
讲完这些，黎瘸子又说，事后一定要给吴二狗和其余抬棺匠每人包一个大红包，并给他们扯一块大红布带回去。
说这是规矩。
我说没问题，然后就去房间把李瞎子给我的那双布鞋换上。
时间很快临近傍晚，黎瘸子招呼众人出棺，我和吴二狗腰上一人绑一个小纸人，各自带上需要用到的东西赶紧跑前边去。
出铺子大门时，黎瘸子扯着嗓门嘴里一声吆喝:“棺材出来棺材走，子孙后代多如狗！”
“起棺，纸钱开路，放炮！”
我和吴二狗一听赶忙各自撒纸钱点鞭炮。
然而，我们这边刚刚鞭炮炸起来，突然后面有人惊呼:“喂喂喂，要不得，要不得，绳子要断了！”
随后只听见“噗”一声响。
好在黎瘸子和胖子哥反应快，立马用杠把棺材底下撑住。
“不对劲哦，看样子老主人家不肯走哇！”其中一个抬棺匠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