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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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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果儿端着空碗出门,见傅裴英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往这边走。

    于是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海棠间里头传来声声清雅的琴声,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着傅裴英往里走去。

    “九爷请。”吴果儿仰头笑说,心道他不是京城来的么,还以为是个南方佳公子,怎么长的却像个北方汉子,约莫比自己高了有半个身位,肩宽腰窄,眉眼深邃,好看是好看,竟让人觉得有些邪气。

    除此之外,他觉得傅裴英身上又与别的北方汉子不同,五官虽说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身上却有种若隐若现的……他说不清那是个什么感觉,心里起了个外号。

    四不像。

    傅裴英砰的一声倚到木门边,闻到里头传来的那香氛胭脂味,唇边勾起一抹放浪的笑意,打了个酒嗝,随手拿了块碎银子扔进吴果儿的药碗当中。

    吴果儿翻了个白眼,等傅裴英走进去,他把门带上,将那碎银子给扔了。

    打发叫花子呢,的确该死。

    屋内琴音柔和,听者浑身酥软,又闻着那熏香,傅裴英脚下的步子逐渐乱地不像样,望见床,大王八似的就躺了上去。

    被褥上也有股香味,他闷在被子上猛吸了一口,眼前就花了,像是看到一抹白花花的……□□。摘星阁能从这噶戈尔的豺狼虎豹手里捞到钱,这能随手激起□□的功夫不小。傅裴英使劲眨了下眼,翻身躺了过来。

    沈忘悦坐在屏风后头,那屏风呈半透明状,能若隐若现地看出个人影轮廓,屏风上画着海棠。那琴音虽柔和,可弹琴的人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指,弹错了一个音,传出一线杀意,虽说稍纵即逝,但仍让傅裴英打了个激灵。

    这屋里,全是毒。

    他撕裂了先前留下的伤口,剧痛传来,清醒了大半,望着指尖上的血,他含入口中,血腥味让他也兴奋起来。

    “忘悦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醉死过去,最后只剩下呼噜声,让人误以为他睡着了。

    沈忘悦再弹了几个音,听到这呼噜声,将手指轻按在弦上,琴音顿时止住。他微微垂眸,袖子里闪出一把匕首,反射出冷光。

    他慢慢走出屏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张脸,他实在太熟悉了,这五年间的日日夜夜,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被那晚上的火光惊醒,脑海中的故事已经错乱,他甚至觉得沈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是傅裴英亲手所杀,而这张脸,这个名字,他几乎是刻在了心里,时时刻刻告诉自己。

    不能忘!

    此时,仇人近在眼前,没有丝毫防备,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握着那把匕首,眼中呈现出疯魔状,手指微微颤抖。

    不过他仍不放心,走过去试探了一下,看到傅裴英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下的被褥被血打湿了,他微微歪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只是脸上消瘦,面无表情。他坐在傅裴英身边,一只手指按在傅裴英的伤口处,突然猛地将手指没入伤口。

    余光中,傅裴英只是轻轻抽搐了一下,没有醒过来。

    那把匕首高高举起,猛地朝他的喉咙刺去,只差毫厘,傅裴英那双狼似的眸子骤然睁开,几乎以他看不清的动作,一只手抓住沈忘悦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脖子,瞬间将他压在了身下。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沈忘悦手中的匕首落了地。

    他一声闷哼,而后,被掐住的喉咙中便爆发出沙哑的笑声,一双眸子血红血红的,“九爷果然是人中龙凤,好能忍!”

    傅裴英终于露出点狰狞的表情,低头朝着自己的伤口看去,倒吸了一口气,“忘悦姑娘,好狠的心。”

    听到那姑娘二字,沈忘悦脸上的笑意瞬间止住,冷声道:“九爷不是要睡我吗?来啊。”

    傅裴英露出色眯眯的笑容,当真开始解他的衣服,那只捏着他脖子的手逐渐从他的喉结向下滑去,指尖从颈窝一路到了腰间,在腰带上停下了。

    御赐状元红腰带。

    有些旧了,避免不了磨损的痕迹,看样子是每日都要用的。

    他目光再次落在沈忘悦的脸上,那张脸上简直杀气腾腾,傅裴英在哪一瞬脑子里想了很多事,第一个念头是。

    他恨我。

    沈忘悦在另一只袖子里还藏了一把匕首,不过这次他没有对准傅裴英的喉咙,而在那破绽百出的进攻中,傅裴英却没能,或者说,没有躲开。

    他们在床尾滚作一团,傅裴英的肩上不断地冒出血来,房间内那股熏香被血腥味掩盖了大半,血一滴滴地落在了沈忘悦的脸上,他的手还没从匕首上挪开,只是瞳孔倏然间睁大了,衣服被撕烂大半,露出雪白的肩膀,而在肩膀上,新伤叠旧伤,居然组成一道弯月的形状。

    旧伤是多年前,晨曦山少年名流的宴席上,二人大打出手,傅裴英留下的。

    新伤是五年前,穿透陆丰肩胛骨的那支箭留下的。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这十多年来二人的恩恩怨怨,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要势不两立。

    沈忘悦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傅、裴、英!”

    傅裴英却露出一抹轻松惬意的笑意,猝不及防地与他十指相扣,笑道:“月牙儿,好久不见。”

    沈忘悦震惊地看着二人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傅大人,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他抬腿便往傅裴英跨下踢去,然论起拳脚功夫,二人悬殊过大,不过两三招,又被人翻了一圈,面朝被褥压在了床上。

    再欲还手,却不料隔着布料感受到一个坚硬,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傅裴英俯身咬耳,“有什么不合适的?月牙儿技不如人,被我压在身下很羞耻对吗?五年了,怎么还没个长进,换做我是你,用什么迷香,一击毙命才是最重要的!!”

    “傅裴英我杀了你——!”他崩溃地嘶吼起来,内心的恨意爆发,出人意料地让他挣脱出来,愤怒控制了他的理智,再出手便显得毫无章法。

    傅裴英再度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在他耳边道:“来杀了我啊!你有这个本事吗!穿上女人的衣服搔首弄姿,这就是你这五年来学到的东西吗!当年打马天元大道的状元郎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大才子吗!”

    床头的花瓶摇摇晃晃,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不是了。”

    沈忘悦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微弱,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现在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四肢五骸被傅裴英紧紧压死,莫说是要睡他,杀了他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角滑过一滴泪。

    “来到这里后,就不是了。”

    银铃般的轻笑绝望地响起,他放弃了所有反抗,像一朵残花,绝美而虚弱地瘫倒,没有了丝毫斗志。

    傅裴英的手微微松开,喉结上下滚了滚,眼底突然出现五年前那个绝望哭喊的状元郎,只是沈忘悦现在的模样比当年更让他心痛,他的指腹轻轻擦过那滴泪,“月牙儿,你怎么……又哭了?”

    话音刚落,只见沈忘悦目光一变,手腕轻轻在他鼻息前拂过,傅裴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身体瞬间就动不了了,直直倒了下去,他迷迷糊糊看到沈忘悦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羞愤地将裸露在外的右肩盖住。

    望着那清瘦的背影,他强迫自己勾勒出轻浮的笑意。

    “月牙儿,记住了,九爷我今儿是心甘情愿落你手上的。”

    还好,还好,他还是那个状元郎……

    他闭上眼,心思飘飘荡荡,全在想,月牙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身子差了好些,走的时候,分明还挺好的……

    要死了吗……

    沈忘悦隔着衣料抚摸着肩上的伤疤,他还是小看了傅裴英,那能制服一头大象的迷香居然对他没起作用,不过还好,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他脸上那些表情渐渐淡了下去,在傅裴英撕开他衣服的时候,在听到那声‘好久不见’的那一刻,沈忘悦心中突然迸发出另一个想法。

    死?

    在噶戈尔,或许死才是最轻松的。

    傅裴英不配。

    很少有人知道,在摘星阁的地下,有一处水牢,这是柳妩专门为那些拿不出钱的酒客准备的。制毒的人永远需要试毒的人,这些酒客就是最好的工具,在那阴暗幽深的地下,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酒客们横着进来,也要横着出去。

    沈忘悦曾在这里见过一个死状极惨的人,五脏六腑几乎被腐蚀空了,漆黑粘稠的物体从他的下身流出,整个人就是一具空壳,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活了下来,一直到他的四肢五骸全都被毒腐蚀干净,空剩一具皮囊,那人的心脏才会停止跳动,彻底死去。

    柳妩从那张皮囊里掏出心来,装进一个小铜罐,这就成了新毒的材料。

    此时,距离花牌日已经是第九天了,入了秋,天气渐渐阴冷,到了这地下,那就是彻骨的寒凉,地牢里有一股怎么都无法洗去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从地牢深处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不是那个人。

    沈忘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开门吧。”他淡淡对一个小厮说道。

    听到不远处的牢房里传来水流的声音,过了很久,一个小厮过来说可以进去了。

    沈忘悦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除了特定的一些日子,作为花魁,他可以不出现在摘星阁里。于是他今天束了冠,穿了一身男子的长袍,仍旧是一袭红色,腰间还系着那御赐状元红的腰带。

    不过他以男子打扮出现的时候总会精致一点,那红袍上以云纹点缀,很是好看。腰间别着那个半月佩,这也是他穿男装的时候才会带的。

    他总觉得,母亲若是瞧见他那妩媚的模样,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得安宁。

    水牢的地面是湿润的,这里上下两个蓄水池,一开闸,上面的水就会倾泻下来,将人淹至喉咙,人便泡在水中,睡是睡不着的。傅裴英被铁索吊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七天,他几乎没合过眼,只有每天的这个时辰,水牢里的水才会排出,铁索才会降下,让他能跪在地上。

    小厮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放了张软椅,不一会儿,他就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嘴角疲惫地勾起来。

    沈忘悦抱着他的猫入座,手轻轻在黑猫的背上抚摸,猫儿露出舒服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沈忘悦仔仔细细打量着傅裴英的身体,仅仅是穿了一条裤子,那些他能看得到的地方已经被水泡的发白,起了褶皱了,像具被泡发的活尸。

    沈忘悦向后勾勾手指,立刻就有一个小厮提着粪桶走了上来,那桶里装的倒不是屎尿,只不过也差不到哪去了,里头装的是摘星阁的客人们昨日剩下的酒菜,小厮用木勺在里头舀了一瓢,然后捏着傅裴英的嘴灌了下去。

    “咳——咳——!”

    这浑浊的汤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傅裴英凶恶地朝那小厮看去,滚字到了嘴边,只听沈忘悦一边顺着猫,一边慵懒地说道:“吃。”

    那滚字就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任由小厮捏着他的嘴往里灌。

    木桶里的东西下了大半,沈忘悦才示意小厮退下。

    “月牙儿,今天玩儿什么?”傅裴英虚弱地笑道。

    他怎么还笑地出来?沈忘悦微微皱了眉头,却不知这在那人眼里看来,他皱起眉的样子简直动人心魄。

    傅裴英咽了咽口水。

    “你可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晚上,能看到月亮。”傅裴英抬起头,很可惜,这里是地牢,四面都是厚重的石墙,他看不到月亮。

    不过,一天能有这么一点时间让他看到另一轮明月,似乎也值得了。

    “五年前……”

    “月牙儿,这猫叫什么?”傅裴英问。

    第九天了,傅裴英似乎就没打算让他把问题问出来,沈忘悦有些烦躁,他的耐心几乎快耗尽了。他想让傅裴英死,可这样的死法仍旧太过轻松。

    “状元。”他回答道。

    傅裴英愣了一下,似乎是料到了,似乎又没料到,“我以为会叫探花之类的,毕竟你才是状元。”

    “傅大人,想要尽快解脱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回答了我才好,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互相理解,可以吗?”

    五年前,皇帝究竟为什么要杀沈家,又究竟为何如此雷厉风行,竟然不通过刑部,直接派出了青灯卫赶尽杀绝。

    他实在想不明白。

    论沈家的功勋,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说多少次呢?月牙儿,我不想死。我要是说了,不就死了吗?”傅裴英无奈道。

    沈忘悦已经不是沈悦那个单纯的少年郎了,在他看来,傅裴英说自己不想死,那必然是想死,殊不知,傅裴英说的是真话。

    状元叫了一声,沈忘悦揉揉它的头。

    这只猫的身上也有被铜蛇咬过的痕迹,可这些日子,没人在傅裴英身上找到铜蛇齿痕。傅裴英是花牌日当天进的噶戈尔,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段干昊仓的人亲眼看到他从界碑的方向走来,铜蛇留下的疤痕不可能消散地如此迅速。

    除非……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获得委靡之蛇的诅咒。

    不过对这一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傅裴英身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被污水浸泡,已经发脓了,若是不得到及时的救治,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伤口感染而死。

    他往靴子上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同时,栓住傅裴英两只手的锁链又往下降了些,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那粉末若是溶在水中,则是无色无味,傅裴英趴了下去,像头在狼王之争中输掉的野狼,匍匐在地,也像头败犬,伸出舌头一点点将那粉末给舔了个干净。

    一边舔,一边抬起那双狼似的眸子,被囚禁了九日,却依旧不改锋芒。

    沈忘悦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语调慵懒,“不够。”

    沈家上下几十条性命,无论你有几条命,都不够。

    药效发作地很快,沈忘悦起身的时候,傅裴英一口污血便吐到了地上。

    吴果儿提着他的药箱走了进来,先是在鼻子前扇了扇,尖喇喇地嚷道:“公子!你又喂他吃那些臭水沟里的东西,要不是他身体异于常人,早他妈死了!”

    沈忘悦柔声责备道:“果儿,慎言。”

    吴果儿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抬起傅裴英的下巴一看,那死相迅速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不出一刻他就会死。

    只不过,在这一刻当中,他会经历仿佛十年之久的慢性折磨。

    “公子,你真是在考验我的医术,若是死了,我可不背这个锅。”吴果儿崩溃道。

    只听沈忘悦的声音从远处悠悠然飘来,“若是死了,我就告诉师父去。”

    吴果儿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迅速掏出银针,保住傅裴英的心脉,暗地大骂道:“真他妈的黑心!喂,四不像!醒醒!别他妈睡!”

    傅裴英恍惚间听到这句话,也学着沈忘悦的口吻淡淡道了声,“小子,慎言……”

    不过刚一说完,一口黑血就往吴果儿脸上喷去。

    吴果儿:“你去死吧啊啊啊——!”

    拿起银针猛地向穴位扎去,钻心的刺痛瞬间让傅裴英清醒过来,而当他清醒的时候,却慢慢地感觉到眼前逐渐变得昏暗。

    解毒这件事早已是轻车熟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吴果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护住他心脉的几根银针拔掉。

    “行了,可算是好了。四不像,要不你行行好,招了吧,这样一来,对咱们都是好事。”吴果儿收起药箱准备离开。

    傅裴英却叫住他,犹豫地问:“好……好了?”

    吴果儿疑惑地看过去,突然看到傅裴英涣散的瞳孔,急忙上去翻开他的眼皮,却发现那双瞳子像是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糟糕!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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