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脱离舒适地带
虽然作为白龙先发投手的王野新太郎在第一局被青道率先拿下一分，但他之后的冷静投球却依然压制住了青道。而青道的先发投手泽村荣纯也凭借出色的控球，没有给白龙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开场毫无疑问，是两校投手的激战。
“怎么……在查棒球规则吗？”
场上两队中场休息的间隙，金城枫注意到身旁的少女在低头翻看手机，屏幕满是密密麻麻的字体。
“嗯，不然总觉得坐在这里，不够尊重。”
金城枫看少女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无意的脱口：“你啊……”
他忽然又想去摸她的头。或许是因为他自己怀念小时候被清文表兄那样温柔地抚摸头部的感觉，他很喜欢那种感觉，于是便总忍不住也想分与给她。可这样太过轻率的举措果然是不行的，他现在可是已经没有跟之前那种情景一样还算勉强的理由了。
倒说不上失落，金城枫只不过理所当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然而，少女接下来的话语却是……
“壮行会的第一个也总会是棒球部，日本这边真的很看重棒球呢。就连枫……似乎也感兴趣。”
所以，她才更会有想去了解的动力。
春日的光在那一刻明媚得有些刺眼，但金城枫却忍不住继续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所有本就因她而初次习得的感情，都再次被细微抽搐般地催化……
在萌发却青涩的时期，或许相当一部分少年都曾迷恋过一个比他们更强大，以至于具有丰富魅力，然而带有疏离感的女性角色吧。她们有意无意地，用情爱和身体来进行喂养，而最终往往以任性的离去协助少年完成莫种意义上的——爱的成长。
所以毫不吝啬用自己纯洁的身心给养浇灌的慈光寺见遥一定不知道，她已经种下了比那些都还更疯狂无数倍的种子。明明已经被给予了比他从前多得多、但却仍旧不知餍足，那名为爱意的养料。
“对了，”
少女忽然的一声，打断他的心绪。
“我昨天去上冰了，刚好冰场是同学家里开的，她就录下来了一段……你，要不要看？”
视频是柴川友香在咖啡店工作的间隙发给她的，还好奇追问了几句。但幸好她对滑冰其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慈光寺见遥保守回答，也就过去了。
想要在他面前滑冰，那估计还需要再等一阵子，以及需要那样的时机。所以她知晓后也不怎么在意被人偷拍，反而有些高兴能这样意外分享给他。
就像看着少女之前一个人留在家政教室做水果蛋挞时金城枫所拥有的那种感觉一样。慈光寺见遥此时简直像幼儿园的小女孩，在学校里画了一幅画，被老师表扬了一朵小红花，就兴高采烈拿回家给妈妈看。而现在这对他相仿的心情，又算什么呢？
不过现在，那些显然都不是金城枫会关注的重点，面对少女天真而纯粹的期待，男生反而有些生硬地皱起了眉，说道：“在医院完全康复的结果前不是说不会上冰吗？你们这个项目训练也太容易受伤了。而且我有一个叫‘山崎’的对手，他甚至……”
说到这种有关训练方面的事，显然是没谁能够压过金城枫那满身不容否定的气势的，他明金色眼眸里锐利的光会直直地灼在人脸上，就像锋利的刀刃一样。但亮橘发的男生说到最后，却还是一顿。
满腔锐利在触到那双紫眸中沉默接受但却又稍显失落与委屈的神情后，一时也不禁偃旗息鼓。因为哪怕他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但倔强而又柔弱的少女，在他的眼中却依旧显得近乎于巍峨。
他只是希望……她能听话一点。
从前金城枫就忍不住想，她未免太过取悦粉丝了。她开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可能，巨大的噱头也由此吸引了太多人，以至于有些人的要求根本就无理取闹。比如赛后表演，完全没必要做到那样吧？而且他更不希望……她如今也为了他就勉强自己什么。
麻烦，真的很麻烦。他几乎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一脚踩在她正坐着的观众席台阶上，最好能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模糊掉让他不忍的神情。甚至摁住，以至于让她能好好听他讲话。
可事实是，他连对她多说句话都做不到。
毕竟谁又知道慈光寺见遥脑袋里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她那种性格，估计真觉得那一身女仆装只是普通地受人欢迎吧，于是说不准还在期待让他看到，可结果却只有脱下去换掉的命令。好不容易上了冰也是，只换来教训，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冷硬的表象，压抑下却快要燃烧的激情，金城枫的错处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哪怕用过于强势的方式表达也好，仅仅只是忍不住拉起一个人不放，不许其跌倒，不许其沉沦，更不许其不善待自我……
他的爱欲是能够让少女身上神性都颤抖的滚烫。人类就是如此，贪心到谋生而又求爱。
“一般来说，我现在不跳跃其实就没什么事。”
听她这样说，金城枫眉心松了下来。
“但我想给你看，正是因为我跳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吧，不然怎么能这么有分享欲的拿出手来呢？金城枫仿佛能听出这样的话外之音。
接着就只能继续紧绷着面容将视线落在方寸间的屏幕上。冰上的她迅捷，精准，仅仅有失过往的轻盈。但相比未发育的青年组时代，那是理所当然的。
最后他不由得感慨，行吧，他喜欢的少女在她所在领域的硬性实力方面真的是个怪物。一直保持的仅仅是陆上训练和舞蹈训练，但上了冰后，她依旧跳出了瑕不掩瑜的2a+3lo，连lo相比连t实在是另一个层次的难度，他记得今年长野冬奥花滑女单的最难连跳配置好像也就3lo+3lo吧？
倘若技术精准正确，就意味着其实不会那么容易在跳跃时摔倒受伤，所以她除了累积伤痛，过往伤也大多伤在练习女性选手前所未有的四周跳上。想到这里，他就不禁问起目前她对四周的想法……
“即使恢复所有训练，我也很显然是不能很专注的在四周跳上的，摔倒没有好处，所以不会考虑。”
“不过……”
灰白发的少女，忽然无意望向远方。
“即使恢复到可以捡回四周，也不打算捡了。”
见遥，见遥……
人间总哭笑静穆，与大无畏的梦。但她一定，看见了极为遥远的存在吧？
少女突然就完美迎合了他的想法，可真的到了这一刻，金城枫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庆幸。或许他心底，又是不希望她为了胜利而妥协于现实什么的……
倘若慈光寺见遥割舍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改变了自己，那无异于是一种让人唏嘘的悲哀。
但是……
“这是机会。只凭借跳跃夺取胜利，玷污这项运动的说辞什么的……但也已经听够了。”
“我要用顶配三周套，用正是那些人说我失败的东西，去取得自己可以满意的胜利。”
决定要先实现这个目标的她，如果捡回四周就等于为自己留下了退路，当不行的时候，就再次用自己最擅长、也最引人诟病的方式来夺取分数。
所以，她索性连退路都不要有。诚然这其中有目前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合练回四周的理智缘故，所以她才会说“这是机会”，但就是只凭借三周套来夺取所谓真正胜利的想法，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是她思考很久，给与自我的答题方式。
——只凭三周，一样去获得胜利！
金城枫心中回响着她这样的宣告。原来才不是放弃什么，她反而更进一步，决心去脱离舒适地带。
她一定不是不知道，当她回归赛场的那一刻，有多少人会质疑曾经的四周跳公主为何不再跳四周吧？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都百口莫辩的落井下石。
可她是不会在意的。
她知道要带着自己去往哪个地方。
……
昨天早上训练时，王野纯一郎曾问他：
“前辈……感觉最近训练侧重二百蝶呢。”
“为什么突然——”
“你问题还真多啊。”
啊……原来他也是那么想的啊。
最近考虑的事，终于都变得更加清晰。
那就，一起脱离舒适地带吧。
像潮汐抱拥海岸，相互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