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叶卡捷琳娜大帝》
有一件事，慈光寺见遥滑行于冰面便明白。
她会同意那个人做他名义上女朋友的提议，除了实在难以抵抗他那份强势的温柔和是不是这样就能更名正言顺地独占他怀抱的小小自私想法……
还有一个原因，大抵是他活化了她的血液。
那种奔腾于灵魂中血脉的冲动，是她那时候在沙上舞蹈便有所感觉的。正是自身有限的生命才越是激起慈光寺见遥寻求一种足以永恒的执念，而她最终找到的，就是冰上芭蕾刹那绽放的刻骨铭心。
所以，花滑对她来说是生命与人生意义的沉重寄托，她也一直为这种执念燃烧着自我。而取得冠军，则是她对自己切实在实现这种执念的证明。
可不断地努力抗争，却换来一次又一次命运的针对。无论是谁，会感到疲惫那都是理所当然。
她的内心空洞了太久，只靠一腔愤勇。
“他们游的再开心，泳姿再好看也没有用，最后赢的一定是我，我只要碾压的优胜。”
“嘛，刚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别哭……烦人。”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孤独逞着强的倔女孩，有了同伴。
“为什么要一幅这就是最后的样子？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事……以后你要就都可以给你的吧？”
“绝对不会让你轻松的，遥。”
“我们约定过吧，我要追上你。”
“你或许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但你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会因为你而变得强大起来。”
“等着吧，我又要去赢了。”
也许是久违的激情与欲望，也许是最单纯的喜悦，也许是内啡肽，也许是多巴胺……反正不再是想在这个世界深深铭刻下什么、却反而把自己本身剥离的执念，慈光寺见遥现在想要拥有和某个人一起共度的时光，和那段时光中的感情……一起永恒。
就连追求胜利，对她来说也有了其他意义。
她终于正视了自己。
想要变成承载着那些的自己。
这一次，她会带着自己去滑冰的。
慈光寺见遥想起十四岁世锦赛她抱憾退赛的自由滑，而在那之前，她当时的短节目选曲是俄罗斯经典历史剧《叶卡捷琳娜二世》中大帝与一生挚爱波将金在舞会上钟情对望时动人心扉的配乐，那名为《thegreatlove》的曲目温情清越，仿佛象征着新的开端。
即使知道并不适配。
但她当时……喜欢这个音乐。
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皇——叶卡捷琳娜大帝，其实并不喜欢孤独。这个强大的女人对自己说，她的心讨厌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停留哪怕一小时。
所以她身边总是有一个情人填补曾经的空洞。一旦她结束了一段关系，她就陷入下一段关系。但在她所有的男人中，只有波将金是与她平等的存在。
她甚至称他为，"我的孪生灵魂"。
他们一起进行了俄罗斯帝国历史上最戏剧性的领土扩张，将叶卡捷琳娜变成了一个强大的世界领袖，并创造了一种永远不会完全消失的感情纽带。
可以肯定的是，在后来的岁月里，他们一直都是亲密的朋友，同伴，恋人，乃至夫妻。他们写信给对方，分享他们最亲密的秘密，并互相的崇拜。
他们一度是帝国事实上的，共同统治者。
“遥。”
“你相信我。”
慈光寺见遥一瞬闭上了眼睛。
她在这如履薄冰的舞蹈战战兢兢。连同那自幼以来无法得到的平常的爱，那爱的疏失与深藏的伤痛。
但这一切都有某个人的目光注视。
但她请他，不要夺走她的伤痛！
因为她相信他，也更需要相信自己。
于是原本忍不住举起手机，录制慈光寺见遥那惊心动魄的贝尔曼旋转的河池悠喜看见了。
少女半周刃跳，后外刃起跳，另一只脚刀尖落冰，然后起跳脚向前滑迈一步。
它给人一种轻盈起跳，跨出一小步的感觉。这种名为“落叶跳”的跳跃并不属于花样滑冰的六种跳跃之一，而是往往用于步法编排中的小跳。
少女就这样转换接替了几种小跳，直到她又将左腿的重心从刀刃转到刀齿上，然后转身作左脚的前外转三，右腿从身侧向上，往前摆动……
这是原本在冰上控制浮腿的训练，但她这个时候做出来，却仿佛是在找寻着从前的什么感觉。
像蜂鸟刹那从水面弹起！
少女毫无征兆地做出了那个跳跃。由于那种跳跃是六种跳跃中与其他五种都不同的向前起跳、向后落冰，是唯一向前起跳的花样滑冰跳跃动作，所以哪怕河池悠喜这个虽然家里经营冰场，但本人对滑冰没任何兴趣，仅仅看得多的人都认得出来……
那被称之为，属于王的阿克塞尔跳。
正是由于起跳与落冰方向不同，阿克塞尔跳的空中转体比其它跳跃多出半周，是难度最高的跳跃。
她用前刃明确直接起跳，有力的前外边缘一直都是慈光寺见遥做阿克塞尔跳的极大优势。这让她不必借助侧滑使冰刀抓冰获力，以至于提前转体。
但完成了标准的两周半旋转后，第二次发力的痕迹几乎没有，就右后外刃起跳连续了一个后外结环二周……不，三周跳！
利落的一连串2a、3lo……
便被河池悠喜一手记录了下来。
「破案了，那两人昨天开始真的交往了。」
底下聊天气泡大爆发，所有人都在质问到底真的假的，并询问河池悠喜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但河池悠喜却什么也没说，只上传了一个十几秒钟的视频。却更印证了她是从正主处得来情报。
「真意想不到。」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兴趣嘛。」
「露国妹的喜好我们是不会懂的……(注：日本人将russian音译为露西亚，对其简称露国)」
「喂喂你们这些男生别酸啊，就算不合群人家也很帅的吧，而且还是王牌游泳部的王牌呢~」
「但想象不出那个金城会陪女孩子约会哎。」
「是谁说十七岁的年纪没有深沉……」
「之前说他俩只是熟人关系的家伙就应该士下座道歉！让我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不过不觉得慈光寺桑这滑冰水准简直跟前阵子冬奥会的选手有一拼吗？群马宝宝震惊emoji」
「我要去找人分享我人生的大起大落了。」
校园风暴，就此随之席卷。
……
“前辈……感觉最近训练侧重二百蝶呢。”
“为什么突然——”
差不多到了该将场地重新整理好的时间，两个一起搞破坏的人便心照不宣地一起开始整理。
“你问题还真多啊。”
金城枫一边把水线收整好，一边不痛不痒地打断王野纯一郎的提问。因为不想回答，也没必要。
“欸？是铃木前辈啊，您今天来得这么早？”
王野纯一郎望着楼梯口那边近乎是“噔噔噔”跑上来、身后一个花哨的小辫子近乎都跟着飞起来的褐发男生，有些惊喜的说道。
但铃木一护没回答他，而是急急地向他们冲了过来，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地爆了两三句粗口。
“你可以啊金城枫，你真是可以！”
“你又发什么疯。”
金城枫连眼皮都懒得对他抬。
在王野纯一郎那更是懵懂无害的目光之下，铃木一护咽了一口唾沫，才又苦又喜的说道：“昨天部长现场表演，但你也不至于昨天立马就去实践吧？”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那离谱的学习力和执行力还能给用在这方面上，而且还一上来就把目标定为最高难度的，你当和你挑战游泳纪录一样呢……”
对不起，他铃木一护就是全校的罪人！
如果没有他多此一举，就不会放出如此恶魔。
然而心里虽然如此沉痛地批评着自己，但铃木一护的面上，那向上扬起的嘴角却是根本抑制不住。
“铃木前辈……”
“你怎么……很开心的样子？”
王野纯一郎弱弱发问。
“我？开心？”
经后辈提醒，铃木一护才捂住张扬的嘴角。
开心？他当然开心啦！
虽然他是全校的罪人，但却是游泳部的功臣！
“我只是想到开心的事。”
饶是面对什么都是一幅冷硬姿态的金城枫，也不禁忍不住远离了全身散发着诡异气氛的铃木一护几步。实在是这人此刻眼神飘忽，魂不守舍，脸上凝固着的笑容也近乎显露出一种癫狂之色。
“前辈……铃木前辈这是怎么了？”
“魔障了。”
金城枫耸了下肩，有点恶寒。铃木一护现在看他的目光简直像老母亲看一个出息了的儿子。
“我不行了！我已经看到这次地区大赛乃至全国大赛的美好未来了！终于再也不用羡慕棒球部、足球部这些热门观赏运动的吹奏部应援了！他们没拿下的女神妹子，竟然被我们部的小子拿下了！”
金城枫：……
“还有每次地区大赛和全国大赛应援席都坐我们对面的鲸津，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东京学校那么大的排场了，还搞什么水手服少女拉拉队……”
“我敢说，只要慈光寺同学往咱们须田东应援席中间那么一坐，她一个人就能把对面一片吊着打！”
金城枫看着越想就越兴奋的某位学长，半晌才忍不住低闷地冷哼了一声，“想得太多。”
先不说他觉得她没那个闲功夫。
“她就算来也只会是为我一个人来的。又不是来为了给学校的游泳部加油的。”
说完，就把笑容僵在嘴角的学长和嘴巴张大后就一直没收回来的学弟给晾在了一边。
半晌，铃木一护才憋出一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