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有这个奉陪到底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也会对某个女生感兴趣。即使那个女生是入学两周以来就被人表白了十七次、理所当然受学校所有人追捧的慈光寺见遥。”
倒不如说，或许就因为是慈光寺见遥？
“……你了解得还真清楚。”
金城枫的语气倒是若无其事，甚至对中岛来斗所能吐出的精准数字多少感到几分无语。
但向来做惯了现充集团代表的中岛来斗却对这几分讽刺并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很平常的笑了，说道：“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游泳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明明有实力，却放弃资格赛出席仰泳？”
金城枫在自家庭院的廊下一手插兜地那样站着看向门口处欲走出的中岛来斗。他站着的时候总是习惯微屈起左腿，便不知为何显现出一种颇寥落的疏离感。而廊道间明明暗暗的阴影打在他眉眼，让明金色的眸光显得更刻薄锋锐了几分。
“我的确不是精力只够专注于一件事上的人，只是凡事也只做到想要的为止。职业的赛事领域我没什么想法，也只能算是半吊子，光是高中联盟的夏季大赛就已经足够我全力以赴了。”
“是吗……”
金城枫低低的应了一声。
“起码你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游。”
听到这话的中岛来斗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那人颇有些嘲弄的语气，最终又归为平淡。
“但是无关精力之类的问题，我知道，你是一门心思只想专注于竞技游泳上的。我认识的金城枫，绝对不会也不想为除此以外任何无聊的事而动摇。”
中岛来斗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沉默的片刻后。
“我为什么动摇？慈光寺？”
金城枫的语气却似有几分好笑。
“不是，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有起那种轻率心思的脑筋。”中岛来斗仿佛预想了一切般，叹了口气。
“慈光寺的性子有些认真好强过头了……所以我知道你对她大概不是那么简单的心情。嗯，我们这个年纪的感情，或许本来也不是非要扯到——”
中岛来斗自认他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可无论怎么说，金城枫这个进度都实在让他有点啧啧称奇了。咳咳，毕竟那可是学园的偶像、大家的女神欸……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赛后休假的下午，他就能直接理所当然地把人给带回自己家里去了？
虽然细想想，这的确是金城枫做得出来的事。
哪怕明知道光站在慈光寺见遥身边就会一直被好奇的目光注视，被到处传一些莫须有的闲话，甚至还会为原本独来独往的自己惹来源源不断的幼稚麻烦。可中岛来斗却只听那个行事向来无所顾忌的人就那么对他即将展开深刻议论的发言“哦”了一声，而后更是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多了。”
金城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在利落地转身回屋前留下了这样漫不经心的话……
“我和那些单纯看上她的男生，估计也没区别。”
徒留中岛来斗陷入刹那的说不出话。
——虽然但是，按正常情节来说，被他想多的难道应该是这一方面吗？反了的吧！
而且，他竟然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啊？好像根本没什么可掩饰一样。这个人实在太过肆意骄傲地掠夺想要的一切，连带他的所有情感仿佛也是如此。
可看刚才屋里慈光寺见遥的样子，却又不像知道金城枫到底对她是怎样一份心思的样子。既然他都能在他面前这么若无其事的承认，又为什么……
金城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大厅的茶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好，换上了那套他从小熟悉的棋盘。而少女就那样背对他跪坐着，腰背挺得笔直，手执将棋的棋子，在他奶奶关注的注视下思忱着下落。
她微微显露出来的侧脸认真，而且实在美丽，总让人觉得有着某种凛冽而又柔韧的力量。
但此时这些却仿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空间里，金城枫觉得奶奶和那个少女简直仿佛在一起……发着光。
只是，为什么呢？
那两人明明只不过是在下将棋而已。
小时候，他也常常看奶奶和清哥下的。那时他对这玩意不耐烦，可现在却偶尔也能陪奶奶对局了。毕竟如果连他都不陪奶奶的话，还有谁陪她呢？
金城枫任凭那份酸软的冲动在胸腔恣肆冲撞，他缓缓地走过去，停在慈光寺见遥身后良久。可少女却似乎从来只会沉浸在眼前的什么博弈之中，甚至已经分不开心力注意他了，便也良久都未有发觉。
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也只是平淡而了然地笑笑，并不作提醒，最终看他只能无奈地勾起唇角……
“你还会下将棋啊。”
慈光寺见遥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了一跳，背部令人心颤的线条都近乎隐隐地一颤，可她面上却又丝毫都不显露出来，仍然维持一幅向来人前优雅端庄地不可方物的样子。可看在金城枫眼里却恐怕再没什么优雅端庄，反倒觉得有点……可爱。
而他对她会下将棋的事也的确有些惊讶，毕竟将棋是日本独有的，而慈光寺见遥自幼一直生活在国外。要说她会下西洋棋什么的，金城枫倒并不惊讶，可将棋便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
“待在岩鸢那半年学的，爱的父亲是个将棋迷。”
慈光寺见遥说得轻描淡写。
可金城枫知道，初一夏天他拿到自己第一个蝶泳全国冠军的那天，刚好是慈光寺见遥对外宣布退役的那天。原来在那之后，她就去了岩鸢。
可只是第二年，她就又回去继续参加比赛。
看来第一次的退出，不是自愿的吧。
那么待在岩鸢的那段时间，她到底又在想些什么？那个无论如何也根本无法与周围和解、与自己和解的女孩……到底又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呢？
金城枫不免觉得之前质问她的自己多少有些自以为是。因为好像已经不得不放弃滑冰、却又再复出这种事，慈光寺见遥原是本来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而且显然，现实并不眷顾她。
所以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反抗后却仍被击倒，那她到底要花费多大力气才能再站起来？而他那个冬夜所见的，就是曾跌倒后拼命爬起来的慈光寺见遥。
“那你们先下着吧。奶奶，厨房买回来的那些东西我就先去料理了。”站着看了半晌，金城枫才说道。
慈光寺见遥也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金城枫，此时眼中竟有些亮晶晶地、单纯至极的崇拜。
搞得金城枫一阵无语，“……喂，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种事才拿这种目光看我啊？”
“可是确实很厉害啊。”
慈光寺见遥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
毕竟，慈光寺母女这两人称得上是一脉相传，你让她们做什么都行，可就真的不会做饭。
金城枫决定不继续与她争论这种白痴问题。
“好，最后收尾的火候活儿交给我就行。记得那个杏仁和栗子给扒一些，女孩子可是爱吃甜品的，奶奶一会儿做些杏仁圈什么的。”
老人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又嘱咐道。
“哦，行——”
他刚要答应，慈光寺见遥却突然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吃甜品的。其实晚饭也不用那么顾虑，我晚上往往吃的很少……”
听到“甜品”两个字的慈光寺见遥简直如临大敌，因为必须要控制体型、控制重心的她向来与一切会导致卡路里膨胀的食物绝缘。记得早前系统训练的时候，她们第一件先做的事其实是先上秤，要是谁体重有那么一点偏移，那这一天的训练就要先全部免谈。只能去操场上跑步，起码跑个几十圈，直到什么时候体重降下来再归队。
因为体重影响了重心，而重心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影响到冰上每一个跳跃精密的计算，所以也不怪花样滑冰对体型控制的要求严格至极。何况慈光寺见遥向来克己修身，从九岁起，她都基本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向来都钟爱的甜品是什么味道了。
老人自然是先开口打算要劝，但这个时候，金城枫却在她身旁低下身来。
“可我请你回家，不就为了管饭的。”
男生低沉的声线如往常般轻浮而又撩人，而不知道是不是在亲近的长辈面前，他放得轻松的亮烈声音中更是多少袒露了些最原本的少年健气。
慈光寺见遥不禁紧抿起唇来。金城枫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在这些方面就是固执地要命。
于是他再次开口，少见地微微讨好般的语气，可是仿佛却又那么少年气的轻佻。
“回去时陪你加训。”
他的声音这样利落地落下。
慈光寺见遥蓦地转头看他。她此前其实没少因为这类事遇到现在这种为难的情况，可是却只有金城枫……只有他竟然是用这种更只愿直接行动的做法来应对她。只是就这么一句仿佛带着汗与尘泥的“陪你加训”，却不知比从前那许多人多少漂亮话都来得更能说服她。
“反正我晚上也要跑步的，只有这方面，怎么都能奉陪你到底。”
伴随着略显低哑的哼笑声，脖颈处更是仿佛能感受到男生那来自上方的温热鼻息。
她想到……
这一次，真是太难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