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孤儿
胡文信出院后,许四海就再也没见过他。但是他偶尔会打来电话,一开始一周打来一次和许四海纯聊天唠唠家常。慢慢的变成一个月打来一次,仅仅只是问候一下,通话时间很短。时间久了后,他一年才会打来一两次,再后来就彻底和许四海断了联系。
最后一次联系许四海是十五年前,他说自己要出国了不再回来,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他了。
日记就写到这里。
金宁特合上日记本,对项组长说:“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个叫胡文信的初中历史老师,不过他十五年前出国了。要回医院查一下许四海的履历,看看他之前任职的精神病医院是哪家。”说完按下车窗,准确的将喝空的咖啡杯扔进路边蓝色垃圾桶。
小华插话道:“金哥,直接用我们特勤局的系统查不就行了?”
“没用的。”项组长说,“如果胡文信真的是幕后主使,以他的能力恐怕早就动用关系把自己在国内的户籍档案删干净了。”
金宁特点点头说:“没错,我们现在也只能去当年许四海工作的地方碰碰运气。”
“我知道,我看过许医生的介绍,我带你们去。”邱市长说。
“又要麻烦邱市长了。”项组长道。
“小事。不用客气。”
金宁特突然说:“邱市长,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请教。”
“你说。”
“云端梦想这家公司的服务器机房和数据中心,是不是建在水下?”
“对,在天海湖的湖中心位置。那是我们海富市一项大胆的尝试,利用自然水冷给机器降温,竣工的时候我亲自剪彩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钱均现在逃了,就躲在那里,还带了一个人质。”
“这个钱均,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邱市长气的直拍方向盘。
“怎样才能潜进去?”金宁特接着问。
“因为是封闭结构,又在湖中心,每次维护都需坐潜水器才行。潜水器只有一艘,如果钱均在那里,其他人就只能穿潜水服抱着氧气瓶进去了。”邱市长说道。
“也就是说那就像一艘停在湖中央的潜水艇了。”金宁特道。
“完全正确。只不过它有与外界相通的供氧和供电系统。”
“潜水器一次可以乘坐几个人?”
“4个,我乘坐下去参观过。”
项组长又扭过头问金宁特:“你有什么计划吗?”
“先查许四海这条线。钱均目前应该不会轻易出来。”
又走了十分钟,他们到了许四海曾经工作的精神病医院,邱市长出面找到院长邵强,要求调出二十年前一个叫胡文信的患者档案。
邵强院长一听胡文信这个名字显得有些吃惊,一个劲解释说那时候自己还没在这上班,情况不清楚。然后又以时间太久了不一定能找到等理由搪塞。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什么也不肯带他们去档案室调档。
市长急了,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呵斥:“邵强,念在你也是个大医院的院长,我给你个机会,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弯弯绕绕的。这个人很可能牵扯了一个大案子,连国安都介入了,我就问你还想不想干了?”
邵强听到国安两个字,立马怂了,瘫软地靠在墙上唯唯诺诺的说:“邱市长,我对不住你,胡文信的病历被我给卖了。”
“你说什么?!”邱市长诧异道,抡起巴掌就想朝他招呼,好在被项组长拦下。邱市长自觉失态,整了整衣装继续问道:“头回听说病历还能卖钱,你都卖给谁了?”
“市长,要不我来问吧。”金宁特道。
邱市长懒得看邵强那副嘴脸,挥挥手代表同意了。
金宁特对邵强说:“邵院长,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我们就是国安的兄弟单位,这次是我们和国安协同办案。希望你配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是什么人和什么时间过来买走了胡文信的病历;第二,这个人多大年龄;第三,你有没有看到病历上关于胡文信的联系方式或者工作单位这些重要信息;第四,还有没有其他单位存有胡文信的档案或者还能不能找到认识胡文信的人。”
邵强苦着脸说:“那是2014年的事,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年轻女人拎着个皮箱来院里找到我,说她的父亲叫胡文信,是十多年前这里的患者,现在失踪了,想从医院调出父亲的病历查找线索。我看她寻父心切就帮她找到了病历,可她拿到病历看了一下就说要买下。当时我还纳闷十几年前的旧病历还拿钱买它干嘛,复印一下就可以了。可她坚持要原件,然后直接把那个皮箱打开,里面是五十万现金。她说只要把这份原件卖给她,并且保证今后无论任何人再来问起此人,都要说病历丢失查无此人,那五十万就归我了。也怪我见钱眼开,直接就答应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当时只顾着收钱,没想起问她,病历也没去看。那女人年龄大概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二十年前的旧病历医院是没有备份的,我也不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留存他的档案。”
项组长凑到金宁特身边说:“医院的病历上不会有患者的照片,对方这么做应该是害怕有人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工作单位、地址和身份证号这些。”
金宁特捏着下巴思考着,然后说:“目前情况来看,我们要找胡文信这个人恐怕比较麻烦。2014年来这儿买走病历的人极有可能真的是胡文信女儿,这种事也只有至亲之人来做才安全,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个人入手。2014年二十三岁的话,出生年份是1991年,胡文信来这住院时她才十岁出头。但许四海的日记里从没提过胡文信有女儿的事,八成这个女儿是他收养的。而他出国的年份是2007年,还好时间不算太久远。如果没猜错,海富市的某个孤儿院里能找到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邱市长说,“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反正就两家,一个是海富市儿童福利院,一个是海富市儿童康乐园。”
“不用了,市长。”金宁特说,“这件事只要麻烦您帮忙给这两个单位打个电话交待一下,其余的让小华去办就行。我们先回市府大楼,我要去科技局见一下苗姐。”
“这……”邱市长迟疑着把视线移到项卫国身上。
项组长笑道:“邱市长,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这也过意不去,咱们就先回去吧。这种小事让年轻人去做就行。”
“也好。那就依你。我来打电话。”邱市长说完就走到一边打电话。
金宁特把小华也拉到一边,叮嘱他说:“你去这两家孤儿院,查一下2002年到2007年这几年中被单身男性收养的10到16岁年纪所有女孩的档案,把女孩资料和收养人信息都找出来。收养人信息里没有胡文信这个名字也不要紧,只管把资料全都复印好带回来。如果能问出来哪些女孩是被带出国领养的就更好。”
“明白,金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小华坚定道。
金宁特点点头:“抓紧时间赶紧去,拿到资料就联系我,你自己回医院和小祝汇合。”
“行!”小华和众人道别后就跑出精神病医院。
邱市长带着二人回到市府大楼。金宁特一下车就直奔隔壁的科技局实验室。
见了正在忙碌的苗姐,金宁特悄悄走过去蒙住她眼睛。
苗姐先是一惊,然后猛然反应过来,笑着转过身,捶了金宁特一下。
“臭小子,居然现在才来!”苗姐道。
金宁特嬉笑着说:“哎呀苗姐,我最近忙嘛,就这还是抽空才赶过来的。”
苗姐伸手捧着他的脸,心疼的说:“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去广州让我那死丫头给你炖点好吃的补补。”
金宁特打趣说:“秀秀做的东西,我不敢吃啊。我怕她毒死我。”
“她敢!谁敢毒我的好大儿。”苗姐又轻拍了他一下。
这两位在那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一旁的科技局工作人员竟一时搞不清他俩到底是姐弟关系还是母子关系。
“苗姐,您坐。嘿嘿嘿嘿……”金宁特忽然讪笑着把她按在椅子上。
苗姐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肯定有求于自己。于是故作高冷姿态道:“说吧,想要我给你做什么?”
“嘿嘿嘿嘿……”金宁特继续憨笑道,“知我者莫过苗姐,我要潜水艇。”
苗姐听完腾的站起来,一指门口对他道:“出去!”
“苗姐,我没开玩笑。”金宁特哭笑不得的说。
“要潜水艇找海军借去,我不会攒那个。”
“哎呀,他们的潜水艇都在海里,怎么运到湖里嘛。”
“湖里?你要潜到多少米?”
“60米。”
苗姐松了一口气,刚刚金宁特一张口就要潜水艇着实把她吓一跳。
“那用不着潜水艇。海富科技局有个搁置的无人侦察机项目,正好有个样本,我花一天时间可以改成潜水器,再加上两个座位。”苗姐说。
“厉害了我苗姐。那就辛苦您啦。”金宁特竖起大拇指。
苗姐想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小子,你是不是在套路我才故意说要潜水艇的?”
“没有。”金宁特说着心虚的把头扭到一边,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实验区有位工作人员右手腕上带着一个奇特的装置,远远的对着一个假人模型。
他好奇问苗姐:“那是在做什么?”
苗姐扭头看了一下回答说:“那是我们华南特勤局隔壁的兄弟单位muta共享的新科技,蛛丝捕捉网。”
“隔壁神棍管理部?”
“你别这样称呼人家。他们的科技是很超前的。”
华南特勤局隔壁有个同样保密的单位——未知科技管理部,英文缩写muta。主要研发一些未公布的科技产品,大部分用于军事、医疗和航天等重要领域,有一些会被投入民用。由于他们的业务是常人接触不到的,也是理解不了的,因此他们被华南特勤局的一些探员戏称为“神棍管理部”。
实验区那个工作人员站直了身姿,抬手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盒子卡在手腕上那个装置中,并按下启动按钮,装置上的绿灯随即亮起,然后他猛地对着假人伸手握拳,黑盒子从装置上发射而出,在半空中飞旋着一分为四,拉扯出一张白色蛛丝网飞向假人,而后将它紧紧包裹住。这要是个人被困在里面,想逃脱是万万不可能的。
金宁特看呆了,拍拍苗姐的胳膊说:“这东西我也要。”
……
从科技局出来已经是傍晚,金宁特打电话给项组长问他在哪。项组长说自己去医院看望受伤探员了。金宁特刚准备打车去医院,小华的电话就来了。
小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两家孤儿院他跑下来,在儿童福利院找到了线索。2002年到2007年被收养符合年龄条件的女孩,两个福利院加起来有四十多位。但孤儿院有规定,对单身男性收养女孩的条件卡的特别严苛,要经过重重审核。而这几年里成功被单身男性领养的女孩只有5个人。
“做的好,小华,有长进。把资料全部带回医院,我在那等你。”金宁特对小华夸赞一番,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在医院等了小华半个小时,终于拿到了资料。项组长、金宁特和小华顾不上吃饭,三人就在等候区坐椅子上拿着资料研究。小华把那5个被单身男性领养的女孩档案单独拎出来给金宁特,自己和项组长则翻着剩下的资料查看可疑的地方。
金宁特逐一拆开档案袋,发现这每一份档案里均有孤儿去向反馈表,反馈表上有家长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有被领养孩子的现用名以及身份证号。他又挨个打电话过去给那些家长,以户籍民警的身份核实了一下,没找到任何漏洞,信息全都对得上。
这么说来,胡文信收养的女孩不在这五个人里。
“检查一下看看哪个档案里没有这种反馈表,或者反馈表是空白的。胡文信当时有可能篡改了身份,找个女人假结婚,或者委托他人领养后自己再接手。”金宁特拿着一张表格对二人说道。
小华点点头,和项组长一起逐一检查档案袋。
三人忙活了半个小时,档案袋全部检查完,只有项组长找到一份空白的反馈表。
抽出这份档案,档案的主人在孤儿院时的名字叫萧岚,出生年份1991年,公历4月生人,日期不详。1991年4月28日被送到福利院,以此日期为生日。在小学五年级时,也就是2003年的5月5日被一对名叫吴阳和窦楠的夫妇领养。在档案最后面一列,院长留言中被写道:反馈表未及时填写,领养人与被领养人均无法取得联系,怀疑失踪。落款日期是2005年。
“5月5日。我记得……”金宁特掏出许四海的日记本,翻到关于宋洋洋车祸去世的那篇日记,日期正好就是5月5日。
一定是胡文信过于思念宋洋洋,特地选了这个日子领养一个孩子,象征着爱人的重生。
“就是她了。”金宁特道,“小华,明天你把这些资料送回福利院交给他们处理,毕竟这是孤儿的隐私。然后打听一下有没有哪些工作人员还记得这个叫萧岚的孩子。如果有,就问问当时萧岚在福利院有哪些玩的比较好的朋友。”
“好的。”
“这么说来,很快就能查到这个女孩子的信息了。”项组长站起来伸个懒腰说。
“理论上是的。不出意外,明天会有结果。”金宁特道。
“那行,明天再陪你们一天,后天我就先回广州了。组里一大摊子事。家里也有事。”项组长说。
“家里有什么事?师娘和你吵架了?”金宁特故意问。
“那倒不是,最近你师娘在单位遇到点事,和学校领导起了点冲突,闹得正凶,我回去看看。”
“谁敢把师娘给惹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金宁特笑着说。
“话里有话啊,你小子。”项组长也笑道。
“那你早点回去,这边有我和小华小祝他们。”
“明儿还是看看再说吧。”项组长说着又坐下来。
“你今晚住哪?”金宁特问。
“和你住酒店,咱俩一床挤挤。”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