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露端倪

    金宁特拿出的是前天晚上他在杭州钱塘区码头遭遇的其中一个杀手孩提时的照片。

    他把照片对着桌前的摄像头。

    康炳飞掉下两滴泪，缓缓扭过脸，看了一眼墙上的大屏幕，又把头低回去，把眼中的泪水擦掉，点了点头。

    “跟我说说他的事。”金宁特道。

    康炳飞思索了一下开始说道：“当年我们刑侦大队破获了一起儿童拐卖案。解救了十二个孩子，他是其中一个，我们本应该把孩子都送回他们父母身边。但是在送回这孩子之前，我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市局的赵局长打来的。他让我留下一个健康一点的孩子，说是要找孩子再了解一点情况写详细的报告。我没有怀疑，就把这个孩子交给了赵局长，也没有通知孩子父母，赵局长说他第二天就会亲自把孩子送回父母身边去。于是，我就直接做了结案处理。后来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还有呢？”金宁特问。

    康炳飞双目盯着自己的手铐，摇了摇头。

    “你后来没有再见过这孩子？”金宁特又问。

    “没有。”

    “说说你和苏晓曼怎么认识的吧。”金宁特说。

    再次提到苏晓曼，康炳飞低下头，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在观察室的项组长懊悔道：“我竟然没想到还有苏晓曼这一环。”

    “苏晓曼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金宁特问他。

    金宁特并不着急，耐心的等着对方的反应，他就是要这样一点点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康炳飞在那哭了十分钟，眼泪攒够了就拿袖子擦掉。

    金宁特看不下去了，对着观察室勾了勾手指。项组长拿了包抽纸让一个陪同的实习探员送进去。

    等康炳飞擦干鼻涕眼泪，平复了情绪，终于对金宁特说了句：“谢谢。”

    “说说吧。我也很想了解苏晓曼这个人，我可以告诉你，苏晓曼就死在我眼前，她是为救我而死。她死前给我留下了一点重要的信息，我相信她一定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所以我希望你知无不言。”金宁特道。

    康炳飞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她是为救你而死吗？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真羡慕你。好，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金宁特扭过头对观察窗另一边的项组长使了个眼色。项组长随即命一旁的速记员开始记录。

    接着，康炳飞就开始了他的诉说。

    十年之前，康炳飞还在昆明市区公安局担任刑侦大队长。由于能力出众，所有人都觉得他前途光明，很快会被提拔。但就在这个时候，家中出了意外。他老婆死的早，跟儿子相依为命，一直把这个儿子当心头肉。有一天他休息在家里睡着，他还没成年的儿子偷拿了车钥匙，那是公家的车，结果在路上把别人撞了，造成对方终身瘫痪。这要赔一大笔钱不说，仕途基本上也算是完了。正当他走投无路之时，这件事竟然莫名其妙被压下来了，赔偿金也有人出了，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儿子在车祸中废了一条腿。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时任市局局长的赵利东所安排。

    康炳飞对赵利东感激涕零，当即表示甘做牛马，万死不辞。两人就此熟识，经常在一起聊天喝茶。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康炳飞儿子的事，同样也知道他和市局的局长很熟，所以也没有人会闲的无聊在背后议论他。慢慢的，康炳飞就和赵利东无话不谈了，他也渐渐发现这位局长并不简单，好像总有一些额外的想法，这些想法还都奇奇怪怪，他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有时候根本理解不了。

    终于有一天，赵利东找到康炳飞告诉他要他演一场戏，这场戏就是后来震惊云南的银行抢劫案。起初康炳飞不愿参与，没曾想赵利东这时候原形毕露，凶神恶煞一样威胁他，如果不做他儿子的事情很快会再次被翻出，他也别想再置身事外。

    康炳飞的软肋就这样被赵利东拿捏住了，只能乖乖就范。

    在计划执行前一个礼拜，赵利东介绍了栗凯江和苏晓曼给他认识。康炳飞第一次见到苏晓曼就被她的魅力折服。在他印象中，那时的苏晓曼柔弱单薄的像水一样，她恬静可爱，冷若冰霜，是栗凯江的女朋友。栗凯江像是有什么事有求于赵利东，所以总是对赵利东点头哈腰，唯命是从，但对自己女朋友苏晓曼非打即骂。有一次饭局上，栗凯江当着他和赵利东的面对苏晓曼拳脚相加，甚至故意拉扯其衣物令她露出羞处，妄图用这种低级的方式取悦赵利东。可赵利东始终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康炳飞却实在忍不了了，一拍桌子操起啤酒瓶就砸向栗凯江，并警告他以后别再打女人。栗凯江当时头脑简单，只当他是打抱不平，赔笑两声就不再作妖。而赵利东却看出其中端倪，于是一个利用苏晓曼长期牵制康炳飞的恶毒计划在他脑中酝酿而出。

    三天之后，赵利东再次把他们几人约出到一家酒店餐厅用晚餐，吃完饭他告诉他们明天会有一个人抢劫银行。这个人是他专门找来的，刚刚出狱又身患绝症，自愿充当死士。

    这个死士叫陈华山。

    赵利东的整个计划是这样的，苏晓曼负责扮演无辜之人去银行取钱，陈华山负责持枪抢劫银行，到时候会把动静弄得很大。然后康炳飞负责带队赶到现场，配合苏晓曼和陈华山，康炳飞佯装打偏射击苏晓曼的肩膀，受伤后苏晓曼要立刻倒下，而那个陈华山不会躲开，特警狙击手会抓住机会直接击毙他，如果没有击毙，康炳飞再负责补一枪，务必做到陈华山死亡。

    银行劫案过后，康炳飞会被撤职，而赵利东会利用职务之便保住他，将他调往中缅边境。到了边境之后，对他另有重要安排。

    康炳飞一听说要向苏晓曼开枪，怎么也不同意。赵利东见状心领神会，单独把栗凯江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阵，栗凯江听后先是远远的看了康炳飞一眼，然后阴险又带着几分猥琐的笑了笑说：“没有任何问题。让她去。”

    随即，赵利东不管苏晓曼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她来到康炳飞面前。苏晓曼一直回头向栗凯江投去求救的眼神，那眼神绝望而惹人怜惜。栗凯江这畜生却怒目圆睁瞪着她，示意她照办不准多嘴。

    赵利东把苏晓曼的手递到康炳飞手中，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对康炳飞说：“康老弟心里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苏小姐会亲自和你交流。”

    苏晓曼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满是抵触，但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头不语，任凭赵利东发落。

    赵利东掏出房卡递给康炳飞说：“楼上房间已经开好，两位到房间里慢慢沟通交流。不着急，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说着把他俩推出包间，领到电梯前按下电梯上行键。电梯门打开，又把他俩推进电梯并按了楼层键，临走时又皮笑肉不笑的留下一句：“康老弟，深入交流啊。”

    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人在电梯里一直手拉着手僵着，谁也没松开。

    那一晚，康炳飞得到了魂牵梦绕的苏晓曼，在她身上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欲望。

    两人平静之后，康炳飞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苏晓曼也被这刚刚还陌生的男人赋予的温柔和疼爱所感染，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火热的怀中。

    两人躺着聊起自己的过往，又聊到明天的行动。康炳飞知道自己明天对苏晓曼的那一枪多半是躲不掉的，心中五味杂陈，觉得愧对此时的枕边人。苏晓曼看穿他的心思，安慰他让他放心大胆的开枪，自己完全相信他。

    经过苏晓曼的鼓励，康炳飞顿时自信满满。随后两人又相拥而眠。

    第二天，他们就顺利实施了抢劫、击伤、被击毙的整个行动。

    后来康炳飞就被调去了中缅边境。赵利东给他的任务是一方面要掩护押送被拐人员的蛇头从黑虎同盟会事先准备的暗道进入缅北，另一方面要负责向赵利东和栗凯江指定的总蛇头提供边境警方的行动情报。给到他的初始报酬是每年180万，逐渐增加10万，以现金方式支付。提供重要情报另外奖励20万。这些年他在那过得也算滋润。

    再后来，国内警方查到了栗凯江头上，把他列入a级通缉名单。由于他和苏晓曼没有注册结婚，所以警方没查到苏晓曼。故此，栗凯江放苏晓曼回国投资了一些生意让她在国内打理，和栗友彬发生矛盾后又把苏晓曼的堂弟苏国栋扶持为国内总蛇头。

    苏晓曼虽然在国内，但也一直被赵利东派人监视。有时候她有事要回去缅北，都会在康炳飞那里停留，与他私会，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温存时光。康炳飞每次见到苏晓曼都向她承诺自己会拼上一切护她周全，而苏晓曼像是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每次都静静的不说话。

    同时也是在苏晓曼那里他才知道，之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栗凯江早年间去宝岛接触到了电话诈骗行业，于是在内地也依葫芦画瓢开展起来，赚得盆满钵满。但随着警方对这个灰色产业打击力度加大，国内他是混不下去了，所以就带着苏晓曼去了缅北继续开展这项业务。只不过那边话务员不好招，当地人不会说普通话或者说得不标准，很容易被察觉，国内又没几个人能接受这个行业，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极损阴德的招——人口拐卖。把国内那些急于一夜暴富又思想单纯的人设法拐去缅北从事电诈话务员工作。一开始还算顺利，后来国家加强了边境盘查，人又不好招了。正犯愁的时候，有一天他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邮件正文一开始就是一个右眼有刀伤的黑色虎头图案，下面就写了一行字：你现在需要我们，我们收钱办事。雇佣我们就用附件中的软件联系。落款是黑虎同盟会。当时苏晓曼也在电脑旁边看着这封邮件，苏晓曼怀疑是骗子，栗凯江却觉得她很可笑，因为他自己就是骗子，哪有骗子骗骗子的。于是下载了附件，用软件联系了黑虎同盟会。

    黑虎同盟会开出的价格是三千万，帮他打通国内往缅北输送被拐人口的渠道，并提供国内公安行动的情报，每年还要另外追加300万渠道维护费用，首年免费，直到雇佣关系结束。而且必须先付钱后办事，不接受定金。同时要求不管是否合作，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同盟会存在的事情，否则将被灭口。同盟会怕他不信，直接把栗凯江的个人信息、国内的社会关系网以及现在缅北的藏身地址发送过来给他看，这算是一种震慑。

    栗凯江别无他法，选择雇佣同盟会为自己疏通渠道。令他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同盟会让他立刻回国，到昆明找一位代号“大白鲨”的内线。见了面才知，这个“大白鲨”竟然是市公安局长。这下令他对黑虎同盟会更加信任。

    随后赵利东就策划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