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脸早就丢光了
文氏清楚地记得那次何细腰拿出来一张白纸黑字的契据,结果就赔了银子。
而她这次与何细腰比起来,赔的银子算是少多了,认了吧,不认还要赔更多的银子,因为那次南清漓送了县丞大人不少好吃的,就算是她去了县城,不占理的她也得不了便宜。
这样想着,文氏痛快地摸出来怀里的荷囊,拿出来一两三钱银子给了南清漓,然后抱着大黄,头抬得老高老高的,以一种似是得胜者的姿态出了屋。
值得一提的是,院子里除了那只安静反刍的野山羊,再没有一个观众,文氏白白浪费了这一顿表情。
文瑞吩咐那两个汉子离开后,南清漓眼见一伙人都各种崇拜地望着她,一时间有些难为情了,将到手的银钱哗啦一声,随意地丢到文翠叶身旁。
“翠叶姐,我帮你出气了吧,这些银钱你收着,等再被气着的时候就多摸几把,高兴高兴!”
文六斤忍不住噗嗤一乐,文翠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她起初一听到文氏在院子里咋咋哇哇,就气得瑟瑟发抖,将手指扎出了血。
小雪当时看着她又气愤又害怕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碎无奈……
可此刻文翠叶真的尴尬大了,不知道该咋办! 她真实的心思就如南清漓所说,南清漓就是帮她出了口恶气,她看着这些银钱就心里舒畅,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舒畅啊!
可丈夫文春生还在一旁坐着呢,她拿了他娘的银钱,他心里肯定非常,非常不得劲儿。
所谓夫妻连心,想啥来啥,文春生轻咳了声,“清漓,这是你应得的补偿,我们夫妻俩一个铜板儿也不能要!”
巧舌如簧如南清漓曲线帮文翠叶一把,“春生哥,我也没说给你们夫妻俩啊,你娘欺侮翠叶姐,我就从她手里抠唆银钱补偿翠叶姐而已,你一个大男人,别掺和我们娘们间的事儿好吗?”
怎么就这样了?南清漓和妻子文翠叶成了“我们”,而他却好似个矫情的娘们似的? 是的,连自己心爱的妻子也保护不好,他真的自愧不如南清漓这个小丫头。
文春生不善言辞,最终是无话可说,小雪坐在灶间的小板凳上,已经生了火开始热饭,风箱被她推拉得呱嗒呱嗒地响着。
文春生凝视着灶口流溢出来的柔和火光,真的是一百个不想回自己那个冷清清的家。
文六斤出去找小鹏掰腕子了,文瑞见文翠叶收起来银钱,他讪笑着,“清漓,这两份契据,可以留给伯伯一份吗?”
南清漓心思玲珑剔透,瞅了眼怔怔出神的文春生,淡淡笑了笑,“瑞伯伯,我留着除了拿来引火,也没有旁的用,这纸还不及松针容易引火,你都留着吧!”
文瑞马上收进腰间褡裢中,寻思着回去给妻子蔡闰枝一张,让她好好看看顺口气,自己留一张在身边,等到文氏哪天气着他时,事后他拿出来看看也能解解气。”
南清漓了然,其实她这样惩治文氏的操作很简单,文瑞也可以做到,只不过是碍于女婿文春生的面子,他下不了狠手而已,她正好送这个顺水人情。
文瑞和南清漓唠了一会儿家常话,小雪已经热好了包子馒头,煮好了蛋花汤。
南清漓让文瑞三人上炕吃了再走,说着就要去喊文六斤和那几小只。
文瑞摇头说不吃,家里肯定也做好晚饭了,“春生,翠叶,清漓也不是外人,你们就垫垫肚子吧,回去怕是啥也没得吃,你们这日子过得真是不舒坦啊!”
说完,他就去喊文六斤回家吃饭,文春生依旧别扭着,文瑞的话一点也没错。
等到他们夫妻俩回家后,他娘肯定插了堂屋门睡下了,拿不出来玉米面,他们夫妻俩只能在屋里烧开水喝。
看到文翠叶想吃又不敢吃,就是一副逆来顺受惯了的怯模样,南清漓叹了口气,“春生哥,你不吃是吧?那我家也不能再要你的木柴了,最多出了正月,我就要在镇上租个店面,本来缺人手,现在看来也不用雇佣你们了。”
文春生即便天天做短工也赚不了几个钱,他很清楚南清漓的赚钱速度,他们夫妻俩即使给她打下手也肯定油水不少。
他马上双目泛光,红着脸讪笑起来,“清漓,我们夫妻俩总是占你的便宜,哥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你缺人手尽管用我们俩,工钱好商量,够我们吃住就行,我在那个家真的待够了!”
南清漓递给他们筷子,笑着说道:“这就对啦,你们先吃着,我再弄几个菜!”
文春生和文翠叶埋头吃着红枣馒头,都没有看见彼此的眼泪滴答掉进蛋花汤里……在自个儿家里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
没有多久,南清漓端上来几个硬菜,猪头肉,溜肥肠,爆炒心肝肺,溜肚片。
这时,小鹏他们几个进来了,文春生夫妻慌忙就要下炕穿鞋子,南清漓冷了脸,“春生哥,你们还没吃完饭就要走人,这是看不起我啊,你们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法打交道了。”
于是,文春生尴尬地跨坐在炕沿边儿,文翠叶眼馋地看着一盘盘肉菜,但随时准备着夫唱妇随。
最终还是吴四顺会来事儿,他往里推了推桌子,苦笑着打圆场,“春生,这样正好就可以全坐炕上吃饭,吃吧,我大嫂没把你们夫妻当外人,你也是个命衰的,你那个娘和我那个娘可以结拜好姐妹了。”
就这样饭桌上气氛欢愉起来,大家一顿晚饭吃得无比惬意。
临走时,文春生想过留些铜板儿充当饭钱,但是他身上仅仅有十几个铜板儿。
拿出来的话,他自己都嫌寒碜,索性暗暗拿定主意,还是天天帮着多砍些木柴吧,这样才能心安一些。
回到家后,文春生见他爹娘那厢黑漆漆的,他们夫妻俩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点了油灯。
文春生脱鞋上炕就要搬被褥,“翠叶,我一进这个家就脑袋疼,走,我们去老九伯伯家住几天!”
文翠叶没理睬他,出去抱了树枝,生了灶火,坐上锅温水。
这样,文春生只好跨坐在炕沿边儿,文翠叶适时地哄劝,“春生,大年初一你就这样闹腾,传出去只会让别人笑话!”
文春生苦笑着,嗓音里透着难掩的痛苦,“笑话?文春生这个人已经是文家屯子的笑料了,脸都丢光了……行,我听你的!”
等到两人洗漱后躺下,暖暖的被窝里,文春生情起,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可就在这时,窗外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浮起……
不知何时起,这毛骨悚然的声响就已深入骨髓,文翠叶捂着嘴,强颜作笑,然后趴在文春生耳朵上,声如蚊蚋,“你娘听墙根呢,睡吧,你也累了!”
再说南清漓这边,她洗刷锅碗的同时,不忘叮咛吴四顺明天记得去溪水村,不然等她回来就挨鸡毛掸子。
见吴四顺苦着脸离去,小鹏想起来一个细节,“大嫂,你让我给苟羊倌送两个熏鸡架,我送过去时,他挺不好意思的,好像想说啥话,还不好意思说出来。”
南清漓淡淡地哦了声,拧起了眉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探询地望向了小雪……
“小雪,那个苟羊倌算是个正直的人,不过命够苦的,嗯,他老丈人一家咋就没了?我娘以前好像说过,可我这脑子真是坏掉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小雪和好面,洗了手,还真以为南清漓想不起来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嫂,我倒是听村人说过,大约十年前,也就是苟羊倌二十岁那年,他在镇上做长工还没完工,他老丈人一家都因出天花而丢了命,后来瑞伯伯就让他当羊倌了。”
南清漓不由得犯了职业病,脑补了一下,十年前的她二十岁,如果她那时穿越过来遇见了这家人,或许结局不至于这么惨。
因为她猜测苟羊倌老丈人家十有八九不是出天花,而是出水痘,只是这儿的医生分不清而已,那一家子人死得太可惜了。
其实苟羊倌在小鹏送过去熏鸡架时,他不想接受这样的酬谢,而是想让南清漓帮着介绍个媳妇儿,但这种话如果他对小鹏说了,小鹏肯定会以为他对南清漓心存不轨,所以只得咽进肚子里。
可文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揭了他的伤疤,他光棍一根才懒得忍耐那个老女人呢,于是他就连夜潜进文氏院子里,偷走了大黄,连夜宰杀,开剥,煮熟吃掉,鸡毛内脏等等都丢进灶膛里烧成了灰。
这边南清漓跑步锻炼,练习自卫招式,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南清漓吹灯睡下时,也没见夜星霓的人影儿,她感觉良好极了,寻思着某天夜星霓会完璧归赵,将首饰盒还给自己,毕竟他也说过是她的朋友嘛,应该不会贪图那些首饰。
翌日的镇上之行半喜半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