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走，做生意去
当天下午，周福就带着许诺的银子上门来了。
王东带刘宝去验货，一看，见是满满两箱银子，和一叠宝钞，比例大概各占一半，王东心道李景隆这家伙的德行居然还不错。
要知道这年头大明的官方货币是大明宝钞，按法律在民间是禁止直接使用金银交易的。但是大明宝钞这东西就是个坑货，朱元璋把元朝那套烂极了的钞法学的有模有样，自己发钞要求百姓使用，但同时又不喜欢百姓用宝钞交纳赋税，使得百姓对宝钞的信用实在不放心，而且大明和大元一样，发钞没有节制，直接年年通货膨胀，宝钞贬值飞快。
时间一长，哪怕官方禁止，民间还是开始默默使用金银作为货币，建文年间，民间交易使用金银已经比较频繁，而且这个趋势还会越来越明显。到永乐末年，宝钞这东西将会彻底信用崩盘，大明事实上转向银本位经济，然后明朝也就默默把宝钞这东西丢掉了。
现在还在明初，虽然宝钞已经开始贬值，但法币地位还是很稳固的，虽然谁都不愿意用就是了。李景隆支付给升云观的钱肯给一半宝钞一半白银，事情算是做的很讲究了。
钱总共是五百八十两，王东把其中八十两曹国公府给马德仙做法事的折现分给王洪生、刘士勇和刘宝三人，然后又给全观道士每人分了十两宝钞，剩下的将近二百两，王东才微笑着揣进了自己的小金库。
升云观众人倒也没说什么，与其说王东贪婪，不如说王东这家伙居然肯给他们分钱就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了。
目送着周福高高兴兴带着二十个道士离开道观，王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午，道观直接关门，王东拿钱让刘宝去买了点好酒好肉，大家吃了一顿，然后开始做全面的卫生清理工作。
不弄不行啊，万一李景隆他们开始到道观里施工，一下挖出几十具尸体，王东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清理工作持续了两天，大家终于把升云观西边的尸首都移到了东边去，王东实在尽力了，马德仙祖辈三代持之以恒的杀人，观里尸首储量太丰富，想清理的面面俱到实在有难度。
第四天，王东宣布清理结束，道观可以继续开门营业了。同时他把刘宝叫到了自己居住的方丈里。
“观主你要买粮食？”
刘宝听了王东的话，不禁惊讶。
“倒也不是买粮食，买来了咱们也没地方放，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京城里那些粮店的路子，我想跟他们定粮。”
“定粮？”
王东点头解释道：“就是我出钱卖粮，但是不需要他们马上交货，而是写下字据，规定一个交货日期，到了那天，他们再把粮食给我拿出来。”
王东说的其实就是期货，既然系统把给李景隆批命纸作为最低选项，王东知道他给李景隆算的命一定能帮助他完成任务，就是看李景隆那里什么时候会有回应了。这期间王东也不能一直等着，于是他便想利用自己对历史走向的了解挣点钱。
说白了，他还是个家里蹲，就靠穿越期间挣外快活着呢。上次一箱黄金在现代时空换了三百万，对于王东来说也是难得的大钱了，在本时空他自然也想带回点什么去。
这时刘宝想了想道：“若是这样买空卖空，倒是没听说京里有人如此做生意，但若是要做时，城里的粮商也许会感兴趣的。”
这小胖子居然很快理解了王东的想法，果然聪明。
下午，王东就和刘宝一起来到了粮店街。
走进最大的一家粮店，王东直接对小二道：“我有一千石粮食要卖，不知你们哪位能来接洽一下。”
听到他这话，刘宝和小二都吓了一跳。
“一千石？”
“没错。”
小二再三询问，看王东不像作假，又见他模样清俊，不似疯子，这才连忙去通报，不久，便有一个面团团，白脸长须的胖子走了出来。
“在下庄有财，是吉昌粮铺的掌柜，请问是这位道爷想卖粮食么？”
庄有财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悄悄打量王东。
一千石粮食相当于十几万斤粮，要知道一品官的月奉也就八十多石，此时普通富农一年的粮食产量也就百石左右，一千石现粮，这得是哪个大地主家不过了，开仓票米才会拿出数字。就没听说哪个道士能拿出这么多粮的。
听小二说有两个道士到店里自称要卖一千石粮食时庄有财就有些不信，但客人上门他到底要见一见，这才从后面出来，心里对这桩交易并不怎么相信。
但来到店中，见到王东一副娴雅模样，庄有财又有些犹豫了。
几次任务都加点后王东的模样确实有点唬人，一身剪裁合体的道袍配上撮小胡子，拂尘一架，有点儿得到神仙的意思，很像个能挣钱的道士。
王东一笑，先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然后摸摸颌下的小胡子，笑道：“正是在下要卖粮。”
“不知粮食存在何处？”
王东笑道：“近日本地一个富商赠了我一批麦子，就放在城外他的庄子里，那位老兄盛情难却，我也只好收下。可收归收，想来那么些粮食运到京师，我观中十几口道人吃也吃不完，所以就打算卖了。”
庄有财闻言点头，原来这粮食是化来的。看眼前道士这副模样，虽然年纪不大，但气质在那儿了，他能化到一千石的缘，庄有财虽然感觉有点夸张，但也不至于不可思议。
他想了想问道：“不知道长在何处主持？”
“城东的升云观。”
庄有财点头，眼前人是个在京师有道观的道士，这无疑使得这场交易可信许多。
“不知道长这粮食想卖什么价格？”
“我也不常做买卖，不知现在麦子市价是多少？”
庄有财笑道：“道长你不常做买卖，这话说起来就有些让人为难了。道长你有所不知，既然是大宗买卖，总不能按市价来，我们一次囤下这许多粮食也要担个风险的，进价总要比市价低个一两成才能糊口吧？”
王东老实问道：“哦，那是多少钱？”
刘宝惊讶看着王观主满脸我是个傻瓜，快来宰我的神色，忍不住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自从他出现在升云观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要不说，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人就在几天前还心狠手辣的杀了他的师父和两个师兄。
庄有财看见王东的神色，却是心里一动，这人显然什么都不懂是个好行货啊。
他稍稍转了一下念头，笑着道：“三钱七分银子一石如何？”
说出这个价格，庄有财忍不住心中狂跳，这可是只有春麦市价的七成而已，而且现在燕军南下，直取徐州，整个京畿附近都在调粮支援徐州，眼看战事越久，粮价就会越高，未来一个月，春麦价格必然继续走高。
如果眼前的道人愿意接受这个价格，那他可就赚大了。
王东抚须沉思，良久，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能不能再抬一点？”
庄有财心中一动，这是要成了！
心中激动，庄有财脸上却装作吃亏的道：“实在不能再高了，不然便请道长去别处问问。”
王东似乎很不满意，但又碍于脸皮薄不想还价，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能一直把粮食放在施主家里，也只能这样卖了吧。可是我观里人手不多，一千石粮食几天内实在运不回来，我一个月后交粮行不行？”
庄有财一皱眉，他很想要王东马上把粮食运来，可是想到这么个行货遇到一次都算运气了，又怕催得太急会把人逼走。只是他一出门，万一去了下一家，发现自己被骗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庄有财笑道：“晚些交粮自然可以，不过我们能否先签个字据，我好把粮仓腾出来。”
王东皱眉道：“啊？还要签字据，如此麻烦？”
庄有财见王东的呆样，心里不禁更开心，直道眼前道士好骗，脸上装作诚恳道：“生意都是如此做的。”
“哦……那就签吧。”王东无奈说。
看着他苦着脸一副窝囊模样，一旁的刘宝却只感觉毛骨悚然……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