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第二日晨起, 锦心还是嘱卢妈妈做了两碗蒸糕。文从林美美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就又活蹦烂跳的了,在锦心屋里来回蹦跶, 看着绣巧替锦心盘头,在旁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
“打住。”锦心拍了拍他的小手, 头都没回,一面扒拉着首饰匣子里的珠花,一面道:“把你那小手收回去, 阿娘应当回来了, 你找阿娘去吧。”
文从林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啊——阿娘!”
看他拔腿就要跑, 乳娘忙拉住他,牵着他的小手哄他慢慢走。
等他走了,锦心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念叨道:“闹人啊。”
婄云端来一盏甜滋滋软糯糯的蜜枣银耳羹,抿唇笑着道:“我看姑娘欢喜得紧。”
锦心不与她理论, 小桔子从外头欢天喜地地蹦跶进来, 道:“姑娘, 秦大娘送了一篓子好新鲜的杨梅和荔枝果子来,说是今年的头茬。”
秦大娘指的是府里的管事娘子,她是文老爷的奶娘秦嬷嬷的儿媳, 也就是秦姨娘的嫂子, 她男人常年跟着文老爷打理铺子、外出行商, 她在府中管着内宅鲜果的采买。
如今正好是杨梅和荔枝上市的季节,锦心点点头, 问:“阿娘起了吗?”
“昨儿后头小门上有上夜的人不经心, 姨娘耽搁了好一会才回来, 这会子还没醒呢。”婄云道。
锦心便叫婄云请秦大娘到这屋里来坐,又命人看茶来,秦大娘笑道:“一早过来,除了送这些果子来,也是为了给姨娘和姑娘请安,不成想竟来得太早了。姨娘没起,想是昨日劳累了,这园子里的人千不该万不该,一听说老爷太太走了,上夜就不经心了,哪成想大姑娘与姨娘掌家细致,放心不下细细查看,却抓住了他们的错漏。”
锦心眼帘微抬,透过铜镜看了看她,笑眯眯地问:“妈妈吃早饭了没?”
秦大娘见她小小的人,心中暗自打了自己个嘴巴——任是多巧妙动听的话,这种事情在小娃娃前说又做什么用呢?她于是笑着道:“吃过了,多谢姐儿关心,没想姐儿正梳头,绣巧的手真是巧,这两绺小辫子打出来是要绕在发鬏上吗?”
绣巧点了点头,又抿嘴儿笑道:“妈妈您谬赞了。”
“姨娘真是会调理人,姐儿也是温和待人的好脾气,才能将身边这些丫头们养得这样斯斯文文的。”秦大娘见锦心没顺着话茬走,自己唱独角戏也不尴尬,笑了笑继续说起今儿送来的杨梅荔枝怎么怎么新鲜。
并道:“荔枝是外头采买的,杨梅却是姑苏那边咱们自家庄子产的,姑娘吃着若是喜欢,回头我再送几篓子来。”
锦心便道:“那可谢过妈妈了,昨儿我的丫头们还琢磨,用木薯粉可能把果子做成软糖不能,杨梅做出来定是酸甜的好滋味。”
秦大娘笑着道:“姐儿说的倒是可行的,正巧近来天儿热了,膳房做马蹄糕多,木薯粉也是易得的。”
锦心又点点头,忽然问:“咱们家庄子上有种朱薯吗?”
“这……”秦大娘愣了一愣,婄云迅速道:“是我前日与姑娘说起的,一种海外传进来的作物,也叫金薯,在咱们这边种植的多,皮色紫红,内瓤为黄色,可蒸食可炖煮,滋味甘甜、口感软糯,姑娘听着就记住了。”
“哎哟,这说的不是地瓜子么。”秦大娘笑道:“外头是有种的,不过多是贫苦人家种来充饥饱腹,家里稍有点余粮的人家都是看不上的,一来吃多了涨肚子,二来又不好克化,小儿老人吃多了克化不动,哪比得上稻米麦子?咱们家的庄子上自然是种稻米麦子的多,还有就是府里吃的鲜果、菜蔬,姐儿若是想尝个新鲜,我打发人在外头采买些就是了,也不值什么,一吊钱能换这样一大篓子来呢。”
价贱,虽能饱腹却不能为家中带来收益,就像秦大娘说的,但凡家里有点余粮要换银钱的,都不会种这个。
亩产虽高,却传不出去,当今重文重商,却不重农耕,这等卑贱之物不会上地方官员的桌子,自然也就登不得天子的御案。
天子不知,谁来全国推广此物?
锦心摇摇头,叹了口气,她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是昨夜梦到此物,好似产量颇丰,醒来时都还印象深刻,没成想一问,却是种了,只是无人看重。
秦大娘听她叹气,不明所以,说话间有人来回:“姑娘,姨娘起身了。”
秦大娘连忙道:“如此,我去给姨娘请个安,也告退了。姐儿放心,明儿个给咱们家供应菜蔬的农户上门,我便问他一问,叫他在村子里瞧瞧,给您买一篓子来。”
锦心点点头,笑盈盈地道:“那就多谢妈妈了。”
“不算什么。”秦大娘笑容可掬,眼角的褶子好像都透着“可亲”二字。
待她去了,锦心的头也梳好了,绣巧将锦心挑出的那一支牡丹花头金簪替锦心簪上,笑道:“四月里头,正是簪牡丹的时节,瞧着园子里头的牡丹娇艳,姑娘头上的却比真花更别致。”
“太太送的东西,自然不差。”锦心道:“真花也好看,只是要在花芯子撒些药粉,不然恐怕招小虫。”
婄云便道:“婢子回头便去闫大夫那里讨两味药,为姑娘配一剂既不伤花卉、又能驱赶小虫的药粉,回头只少少地撒一些在花芯里,身上再配上香包,便可以免去花朵引虫之忧了。”
绣巧赞道:“还是婄云你见识多广,这样的药粉也会配,我从前连听都没听过呢。”顿了顿,又笑道:“姑娘打小博闻强记,自打你来了,知道的外头事便更多了,往后定是整个金陵闺阁中见识最广的闺秀。”
锦心歪头看着她,“绣巧,我竟没发现你几时这般争强好胜了。”
她抿抿唇,叹道:“也只有我如此优秀,才能满足绣巧你的愿景吧。”
绣巧噗嗤一笑,道:“这又是哪里听来的词,算来,姑娘您明年就要和其余几位姑娘一起进学了,届时可求您千万叫奴婢与婄云一道时候你笔墨,跟着也受受熏陶。”
“天地良心。”锦心回头看她:“我要进学了,怎么可能不带你去呢?长这么大了,我做什么抛下你过?如今倒是可怜兮兮地说起这个,真把这些年待你的心都置于不顾了。”
说着,她将头往下一低,水润润的眼睛仿佛都透着委屈。
绣巧连忙哄她道:“奴婢不就是看您与婄云亲近,好像有什么事婄云都知道,您却不知道,心里有些呷了醋才这样说的,其实您待奴婢多好,奴婢怎么会不知道呢?”
锦心故意扭过身坐去不理她,其实扭头时与婄云目光相触,哪里有委屈巴巴小可怜的样子?
相伴多年,婄云哪里不了解她?登时心中暗笑,到底千年的狐狸修为高,只叫锦心把绣巧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应是许了三个香袋两条络子外加一条手帕,眼看是要做到明年去了。
给锦心做的东西,绣巧自然不愿对付,锦心又不许身边人每日低头针线,一日做点扎两针,还真要做到明年去。
在园子里徐姨娘带着锦心、文从林三人也是住着个二层小楼,徐姨娘与锦心在二楼东西两个屋里睡,文从林住在楼下正堂后的小暖阁里。
这会子徐姨娘起身,坐在妆台前挽发梳妆,秦大娘进去请了安,笑着说了来送杨梅荔枝,并给姨娘姑娘请安的话。
徐姨娘听了,笑吟吟道:“论理,咱们一个屋里那么多年一道长大的,打小就亲近。只是素日妹妹事忙,咱们匆匆见一面,也没什么说话的功夫。今儿过来了,我得留你吃一杯酒才是,可这会子还是白日里,怕误了妹妹的正事,我晚间又要与姑娘巡查园子去,也不得空。不如等哪日老爷太太回来了,叫上碧娘,咱们姐妹几个吃两杯酒,好生说说话。”
秦大娘笑着应下,又说起从锦心房里来,看绣巧给锦心梳头,底下小丫头们也都行事规矩,满脸堆着笑道:“姐姐年少时就是会管教人的,当年不说咱们屋里,府里上下那么多丫头没有不服你的,老太太提起你也要竖个大拇指。这些年瞧姐姐寂寂无声的,但端看姐儿房里的人,就知道这份功力半点没少。”
徐姨娘听出她的话头,却没接过来,只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功力了,我只求我这两个孩子,沁儿好好的,林哥儿也好好的,年轻时那些意气如今是再没有了,只想守着这两个孩子将日子过好罢了。”
秦大娘是知情识趣的人,听徐姨娘这么说,就知道她的意思,拣儿女事务上说了两句,又夸锦心多么多么聪慧灵秀,又说林哥儿多么多么机灵可爱,徐姨娘心里欢喜,听她说起小女儿时,便细问两句。
“我那小女孩儿今年才六岁,倒与姐儿是相仿的年岁,打小我们家老太太带大的,性子倒是活泼的,只是愚笨了些。这也到了进来服侍的岁数,我心里总有些不放心。”秦大娘叹着气摇了摇头。
徐姨娘扒拉着首饰匣子,随口闲话似的道:“她姑姑那里岂不是好去处?自己亲姑,在院里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秦大娘笑道:“她姑姑那里是好,可也不要六七岁的丫头服侍啊,进去了要做什么洒扫粗活,她姑姑不舍得,可孩子送进来不就是要摔打的吗?真养在院里,咱们也不够做‘表小姐’的资格,不从小的做起,平白惹人说道。”
“倒是这个理。”徐姨娘点点头,秦大娘打量着她的神情,笑着慢慢道:“倒是咱们沁姐儿,我想着,今年也要进园子里住去了,身边必定添人,如今姐儿身边还短了一个缺呢吧?”
徐姨娘又点了点头:“太太原是要给添上的,不过沁儿说没多长个时间了,何必再折腾一番,等到了月份,再选人进去,直接在园子里服侍更好。”
秦大娘便知道急不得,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她便起身告辞了。
徐姨娘吩咐立夏送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忽然又响起另一阵脚步声,细听了会,笑了,故作未知未觉,起身走到一旁绣榻上安坐,拿起针线来。
果然,屋里静悄悄片刻后,有一双微凉的小手挡在她眼前,一个小脑袋贴在她颈窝处轻轻蹭了蹭,软声唤:“阿娘——”
徐姨娘噗嗤一下,笑了,把锦心搂在自己怀里:“还以为你要怎么吓吓我呢。”
“阿娘早知道了,我还吓什么吓呢?”锦心顺势地往她怀里一趟,脚自然是把燕居的软底绣鞋一蹬,然后舒舒服服地搭在绣榻上,懒洋洋地道:“我才不会做那等无用功。”
徐姨娘摇头无奈地轻笑,锦心四下里看看,问:“林哥儿呢?”
“叫他奶妈妈带下去玩了。”徐姨娘道:“他那小嘴儿啊,一日日念得我好不头疼。”
锦心撇撇嘴,“阿娘你这么说叫林哥儿知道会伤心的。”
徐姨娘屈指一敲她额头,“他念叨起来你不烦?这小碎嘴儿倒像极了你们舅舅。”
锦心又问:“秦妈妈来这,是有什么话吧?我听她方才夸绣巧的手艺好就觉着不对,也没搭茬,她家里的女孩儿今年多大了?”
“今年可不六岁多了?还是秦老嬷嬷亲自养大的呢。她是想把女儿送到你房里,看准了你待下头人和蔼,还有我与她自幼在一个屋里做事的交情,她孩子能松快些。这倒是无妨的,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至于这点子方便也不给。可是……”徐姨娘眉心微蹙,话音一顿。
对徐姨娘的心思,锦心可谓是了如指掌,这会眼珠一转就知道她有什么顾虑,眨眨眼,杏核儿眼里似是懵懂似是平静,又仿佛什么事都没放在眼里,很平淡地道:“阿娘无非是觉着以秦家的身份,秦嬷嬷亲自养大的小孙女,放到我身边了,怕家里人觉着不好,她同胞姐姐在大姐姐身边做贴身丫头,未来是要陪嫁的,小的倒到我屋里来做小丫头了,底下家人嘴里也会议论纷纷。”
“是……”徐姨娘点点头,看着锦心这模样,无端地觉着心里又是发慌,又无端地有了底气,她问:“沁儿你是怎么想的?”
锦心淡淡道:“只要我喜欢,这些都不算什么,阿爹不会计较,母亲也不会计较,大姐姐更不会计较。”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竟透着几分霸道,徐姨娘怔了半晌,旋即笑了:“我的阿沁啊,你若是个男儿身,定是个做纨绔子弟的好苗子。也罢,不过她家的女孩儿,做个小丫头你还要挑挑拣拣,怕老嬷嬷心里不舒坦。”
“那回头您给秦大娘送些东西,我叫婄云……和绣巧去瞧瞧,她们两个若都说好,我就要了。”锦心道:“若不然,她家也不敢和阿娘你恼的。”
“倒是这个理儿。”徐姨娘点点头,“我只是顾念着坏了这些年的情分不好,但你说的也是道理。回头叫你身边的卢妈妈去见见那孩子,她看人是很稳妥的。这样也不惹人的眼,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积年的老人儿了,这样行走也平常。就这样办吧,若不是个好的,咱们也不好,没得好的坏的想有个好去处就往咱们这塞的理,开了先例了,往后你身边还能消停吗?”
锦心没有异议:“听阿娘的。”
文夫人他们在姑苏留了三日,回来时带着各个眉眼带笑的,将云家送给姑娘们、小从林的礼分了,几个女孩儿的俱是双份,有云夫人预备的,也有云家姑娘预备的。
说来这位云家姑娘对锦心来说也是熟人,从前文夫人曾带她们到姑苏去过,她凭借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懵懵懂懂的无辜眼神与上辈子练出惠及此世的矜贵姿态成功俘获了云家大小妇女的心——其实她本来也是妇女杀手来着,毕竟天底下没多少女人对着一个因病有些身形怯弱1却又举止得体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还不心软。
一胜在脸,二胜在外在,三才胜在内涵。
府试前文从翰从书院里回来,还给锦心带了一块芙蓉粉玉,是很娇艳的、嫩生生的颜色,雕琢出一只神气又可爱的小兔,正是云家姑娘赠与锦心的。
此番几位姑娘得的礼物也不一样,已经进学开蒙的几位,年岁最长的蕙心得了一幅画卷、澜心是一本字帖、未心是两部姑苏书局制的新书。
锦心作为一个尚未入学,在外界看来目不识丁的“小文盲”,得了特殊待遇:一只声音清脆錾着可爱花纹的银铃铛,底下还缀着豆青色的坠子,很适合夏日佩戴。除此之外另有一套文房四宝,文从翰见锦心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一整套笔墨纸砚,笑道:“你云家姐姐是敦促你明年进学之后要好生习学呢。”
只想每天歪在榻上斗鱼看花的锦心神情复杂地长叹了口气,“看在云姐姐这一片心意的份上,我会努力”
七天。
不能再多了。
锦心心里苦,锦心说不出。
这世上,难道有人是真心喜爱学习的吗?锦心想不到,她只是想做一个逗鱼看花的小废物而已。
至少她现在,一看到那些笔墨宣纸书籍,心情就会十分负责:既有十分的熟悉、又有些嫌弃、遗憾融合在一起,这些最终糅杂养成了文四姑娘的厌学情绪。
可惜这话不能在爹娘太太面前说,容易挨训。
徐姨娘一直是因为,即便是女孩儿家,也要好生学习文化,无论书画,有一技之长,或者识得些字,对未来都是好处。
江南文风盛行,稍微高一些的门第娶妇都要求新妇能识文辨字,试想,夫妻婚后,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时,丈夫泼墨作画或挥笔成诗,为妻者总要红袖添香点评一二。
若是大字不识一个,夫妻二人的共同语言就少了一大块,那最初的这段新鲜劲儿过了,哪怕同窗共枕躺着,彼此的了解不够,心没贴到一出去,那岂不就真成了床榻间的亲近陌生人了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心没贴到一出去,彼此都通文识字,好歹是个共同话题。
故而江南豪门,家家都会为女孩儿聘请教习,教习琴棋书画,要求严格的,得要家里的女孩儿抚得了琴、下得了棋、写得手好字、评得了诗词书画才好。
文家自然也有教习,虽然文老爷与文夫人并不指着将这些女儿嫁入很高的门第,但时下推崇高嫁女低娶妇,一门合适的婚姻能给家门带来莫大好处。
当日的郑家,便是在这种前提基础上,文夫人精心为蕙心挑选的。
门第不算极高,但有实权,不是嫡子却在嫡母膝下长大,总有两分情面,郑夫人是个体面人,蕙心嫁过去了,因不是自己的嫡亲媳妇,她不会如何为难,但姻亲结上了,往后两家的往来便自然而然地会增多。那郑公子也是纯孝敦厚的好人品,秀才考了一次没中,可那不是还年轻呢吗?
故而若蕙心能嫁到郑家去,这属实算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可也是阴差阳错,这门婚事丢了,蕙心还会有更好的归处。
从云家回来后,文夫人心事算是有一桩将要了却了,总算儿子要娶了妻,两家已经开始走六礼,婚期尚未定下,但粗粗一谈,最晚不过明春了,云夫人疼女儿,不愿女儿在盛夏时行婚仪受罪。
如此,文夫人心里便有了底,这儿女婚假多半还是当家夫人操持的,文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心里对聘礼条目也有了底,文老爷在这上面全听她的,叫她尽管在库里拣,没有的开出单子来他去想办法,总归要置办得体面。
这上头文夫人放下了心,她就又为蕙心的婚事担忧了起来。
从前方家是阻碍,如今秦王府在守丧,迟迟没个消息,文夫人免不得提着一颗心,将种种坏结果尽数设想了一遍。
此时最怕的,就是秦王府有他意又不言语,届时,岂不是平白误了蕙心三年?
幸而,文夫人的定心丸还是很快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