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算是，见家长了
“请在临水街下车的乘客注意，临水街已到。请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有序下车。”机械的女声从广播里传了出来。说完她又一连重复了几遍才停止。
现在正是早上□□点钟，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本来应该人满为患的公交车现在只能依稀看到最后面坐着几个人。
乐澜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今天穿着件蔚蓝色的卫衣，戴着卫衣的帽子把头靠在车窗上，整张脸都藏在帽子底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低垂着眼睑，眼神黯淡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昨天许捷跟他说的话。
“阿言，当年那份合同是我的错。”许捷轻轻的推开乐澜房间的门，伸手在墙上摸”着灯的开关，随着一声轻响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房间里，乐澜低垂着头双目无神的看着搭在弯曲的膝盖的手臂，整个人毫无生气的呆坐在床头。
从出院到现在，乐澜一直活得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没有思想的玩偶，不哭也不闹，别人和他说话他也好像听不见似的。
每每看到这样的乐澜，许捷的胸口都闷得疼。
许捷轻轻的走到乐澜的旁边坐下，看着乐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阿言。”
乐澜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捷见乐澜没反应，她轻轻叹口气站起身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
临近五月，天气都变得格外的好。许捷有心带乐澜出去走走，得到的也是乐澜沉默式的拒绝。
许捷回到床边坐下，看着整洁的房间又叹了口气：“阿言。姨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当年合同的事是我的错。”
乐澜依旧呆呆的坐在床上，只是眼睫微颤了一下。
许捷看着乐澜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我和你母亲高中那会很是要好，我们当时还说着以后有了孩子就结为亲家。可谁想到两个都是男孩，这件事我们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和你的母亲因为有了各自的家庭，每天也忙于事业就慢慢的没了联系。等再联系的时候，就是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
许捷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我没想到我和她再见面是当时那种情况……人啊，有什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渺小。看着她每天被病痛折磨我却无能为力，全身都是那种无力感。”
她抹掉脸颊上的眼泪，眼睛通红：“当年我因为太喜欢你了，就想着反正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就拟了一份合同。她当时是不同意的，说这事对你和云帆未来的不负责任。但我没想那么多，一直和她闹着这件事。她本来就很容易心软，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只要我跟她闹一闹她也就会同意。所以后来那份合同也就签了。”
许捷转过身子面向乐澜，眼里带着歉疚：“对不起，阿言。”
乐澜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外界是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捷有陪着乐澜说了一些话，可乐澜怎么样都没反应，最后她无法只能安慰一句乐澜后走了出去。
在许捷关上门的那一刻，一直毫无反应的乐澜就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突然整个人软了下来。他瘫倒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随着眼睛鼻子的一阵酸涩眼泪无声的夺眶而出。
他放空思想，什么都不去想，但还是觉得好累好累。
迟暮坐在乐澜的旁边看着一直郁郁寡欢的乐澜心疼又无奈，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从外套口袋里翻出耳机。
他理清耳机线，轻轻地撩起乐澜帽子的边沿把耳朵给乐澜戴上。然后又拿起另一边给自己戴上。
轻缓舒适的调子顺着耳机线传入耳中，乐澜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偏过头静静的看着迟暮，不笑也不说话。
迟暮见乐澜终于有反应了，回望过去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足够温暖心窝。
乐澜神情淡淡的看着迟暮，片刻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迟暮扯了扯嘴角满是无奈，想要去安慰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是所有事都能用轻轻的一句安慰解决的。
公交车又一连转了好几个弯，慢慢的远离了市中心。这趟公交车的的终点站是城市西郊的墓园。
离开市中心后又一连经过了几个站台，最后车上的乘客只剩下乐澜和迟暮。
迟暮见车上的人都下去了，身子不动声色的往乐澜那边靠了靠。他伸手揽着乐澜的肩，然后手轻轻发力让乐澜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
乐澜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惊，慌乱的推了他一把直起身子眼里带了些怒意的看着他。
迟暮直接无视了乐澜眼底的怒意，又抬手把乐澜揽进怀里。
乐澜的脸紧紧贴在迟暮胸口上感受着迟暮身上有些烫人温度，耳边萦绕着迟暮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可能是最近迟暮都没有吸烟的原因，他的身上没了烟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乐澜也说不上名字的洗衣液的香味。
闻着从迟暮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乐澜的心不自觉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察觉这样能给心里带去舒适的乐澜又往迟暮身上靠了靠。他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迟暮怀里，贪婪的的索求着迟暮身上带给他身心上的舒适感。
不知不觉中他就那样靠在迟暮怀里安稳的睡了过去。
“澜澜，澜澜。”
许是太久没有睡过好觉，这难得安慰竟让乐澜陷入了深度睡眠中，迟暮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唤醒乐澜。最后无奈只能抬起手轻轻的推了推他。
被叫醒的乐澜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睛眼神迷茫的看向迟暮然后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就像一只午后睡醒的慵懒的猫。
迟暮笑着把手搭在乐澜的肩上把他扶正：“没睡够等我们回家再睡，快到了。”
话音刚落公交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机械的女声字正腔圆的播报着地点。
迟暮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束白菊，一手非常自然的牵着乐澜的手下了车。
下车后，他们顺着一条马路往山上走，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一个石门，上面写着“承安墓园”四个大字。
乐澜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抬起脑袋呆呆的望着上面的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的情绪更加低落起来。
迟暮走上前来到乐澜旁边，他也同乐澜一样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字。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迟暮的头发。他抬手轻轻的拨了几下额前的碎发，然后偏过头看着乐澜：“走吧。”
他的手掌覆上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心底的温暖也许就是这么传递的。
进到墓园里，他们顺着左边第四个级台阶往上面爬，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停了一下，然后走进了左边的小道。
他们在一块墓碑前站定，乐澜又回头默默的在心里数了数，是许捷告诉他的位置没错了。
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生笑得明媚灿烂，就像一个小太阳。
乐澜看着上面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心里是震撼和开心。原来他的母亲真的如他小时候记忆里那样漂亮，原来他还是记得母亲的样子的。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接过迟暮递过来的白菊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抚上墓碑上的照片。
他留恋的用手指摩挲着照片，整个人的情绪没有出现很大的起伏，但他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么空洞，眼底开始有光。
迟暮轻轻的蹲在乐澜旁边，手覆在乐澜的背上轻声安慰道：“你和阿姨说说话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他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乐澜突然伸出手拉住了迟暮的手。
迟暮惊喜的转过身，激动得不得了。乐澜终于不再像一个行尸走肉，他终于有反应愿意回应人了。
脸上是耐不住的喜色，迟暮忙蹲下身问着：“怎么了”
乐澜不吭声只是紧紧的拉着迟暮的手。
迟暮看了看被牵着的手，立刻会意。他抬起另一只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乐澜的头笑道：“你是不想我离开是吗？”
乐澜还是没说话。他紧紧的握着迟暮的手生怕他消失不见似的，眼睛一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迟暮知道乐澜也许还不想说话，心里也不急。一切都得慢慢来，只要乐澜还愿意。
他在乐澜身旁蹲下，同乐澜一样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阿姨长得真好看。”
迟暮说完偏头看了眼乐澜，还是没反应。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但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来乐澜的回答，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不再妄想乐澜开口。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给你听吧，这样你也不会感到孤单。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照片上的人说着：“小时候那会我妈妈跟我说，长得好看的人心肯定善，很容易心软的。”
“阿姨，你看。温言已经长大了。您可以放心了，他会过得很快乐的，因为他优秀，勇敢，坚强。”
“阿言他现在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乐澜。你也觉得好听是吧。阿言他很乖也很可爱，我们都会好好保护他的。您在那边就放心吧。”
许是蹲累了，他缓缓的就地坐了下去，也不在意是否会弄脏衣服。
他看着舒华语的照片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抬起乐澜与他相握的手道：“阿姨。我爱上了您家温言。”
刚说完一句迟暮的声音里就染上了笑意，他笑眯眯的对着舒华语道：“可惜啊，阿言眼光太高，还没同意呢，不过我会努力的。阿姨，您家女婿这个位置我可预定了，您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说着说着迟暮又变得严肃深情起来，他满眼温柔宠溺的看向乐澜，满心满眼都是乐澜：“阿姨，我是真的真的很爱阿言。我知道阿言是您的珍宝，在我这亦然。我会一辈子对他好，宠他，爱他，迁就他，什么都依他，不会和他闹的。您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乐澜听着迟暮的话心里一震，脑海翁嗡嗡的响个不停，他转过头看向迟暮，瞬间对上迟暮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
乐澜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好像又没有。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一通，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又升起一种踏实满足感。
他看着迟暮缓缓扬起嘴角回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