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累……
“他就是个祸害，你怎么把他带回家了？”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他那酒鬼爹死了，我们大伙商量着轮流抚养他。”
“老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这小野种，你那贱人妈不要你了，现在是我养着你，老实点。”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富贵少爷命啊？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也不看看我们家的条件。”
“唉，你听说了吗那小孩的父亲是他克死的。从他母亲怀上他开始，他们家就一直倒霉呢。”
“啊，还有这事。真是晦气。怎么有这么个人。”
“啧，快来，离他远点。看着就晦气。”
“快走，快走。别和他玩，我妈说他是野孩子，和他玩会倒霉的。”
“不对，我妈说他会吃人。”
“丑八怪，丑八怪……”
“野孩子，没人要，野孩子，没人要，野孩子，没人要，野孩子，没人要……”
门窗紧闭的昏暗房间里，乐澜近乎崩溃的靠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弯曲着的腿，脑海里很是混乱。
距离迟暮上次来他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网上的舆论并没有停止，还越闹越凶。
他卸载了微博关闭了一切的社交软件，强打起精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这种自欺欺人的活法总在夜幕降临后被打破。
一到晚上，所有关于童年里那些埋在心底他都以为自己忘了的不堪回忆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吞没。
深埋不堪回忆的潮水里，让他窒息到崩溃，无法言喻的痛遍布全身。
乐澜缓缓站起身，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他倒出一颗安眠药拿在手中，刚准备吞下去余光看见反正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放下要走过去拿起手机，手机里几十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是来自cici的。
他打开手机短信回复：别担心，我没事。
只是被网爆而已，他想也不算多大的事，能撑过去的。
乐澜把手机关了机，又回到床头柜前拿起药，想了一会又从药瓶里倒出来一颗。
两颗安眠药整齐的躺在乐澜的掌心里，乐澜微微仰起头把安眠药吃了下去。
“喂，迟哥。”cici见电话接通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急忙道：“澜哥电话打不通，现在都关机了。”
迟暮一听心突然紧张了起来。本来这几天他心里就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现在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迟暮蹲在公司外的花坛上，手里夹着烟。从他那显得格外生疏的拿烟手势来看应该是最近才开始抽的。
他捻灭手中的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脚步有些急促的向地下停车场走去：“他不是去许姨家了吗”
cici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灼，他语气有些冲：“你被骗了。许姨跟我说她根本没叫澜哥回去。澜哥可能出事了，你快去他家看看。”
迟暮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懊恼着自己轻易的被乐澜骗过去，也对自己的粗心感到不满。但凡他这几天多去关心乐澜，也许也不会这样。
他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急匆匆的开车去乐澜家。
迟暮下来电梯远远的就见乐澜家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有些微胖的女人，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围着一条粉色的丝巾，背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
他走上前神色疑惑道：“你是？”
女人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向迟暮，脸上的神色一片焦急：“我来到乐澜，但怎么叫里面都没人回应。”
迟暮又看了眼女人的打扮，瞬间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你是许姨吧”
许捷点点头：“小澜的电话也关机了。现在怎么办？”
迟暮皱着眉抿了抿唇越过许捷来到门口，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乐澜的门，见里面没回应又用力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无法，他只能转过身无奈的对着许捷摇摇头。
他现在也是表面看上去不慌不忙，实则心里早已惊慌失措。
人在最紧要的时候总会无法自控的胡思乱想，越是不能接受什么，脑子也就越不听使唤的往那个方向去想。
“没办法。”迟暮看着紧闭的门，最后认命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能给物业打电话。”
很快物业拿着钥匙来了，他刚打开门迟暮便冲了进去。
他的视线在客厅里快速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乐澜的身影，他又急匆匆的来的房间。
他手按在门把手那轻轻的推开房门。光也就从打开的门口悄悄溜了进去。
迟暮走进房间把窗帘拉开，光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转过身往床上看去，当看清床上人的状态整个人如坠冰窖，从头到尾都在发冷。
乐澜平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
这样的乐澜看起来太过安静，美好。美好得有些失真。
迟暮轻手轻脚的靠近乐澜，他心里总是不安的。他轻唤了几声乐澜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心里的不安无限放大。
他又试着轻轻推了推乐澜。
许捷跟着迟暮后面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乐澜心里也闪过一瞬的不安。但跟着冷静下来，她急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打了120。
乐澜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晕的，他看着和他房间完全不一样的天花板，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惊觉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的病房里。刚准备起身，他感觉自己左手旁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侧头看过去。
迟暮正趴在床边睡得不是很安稳，眼睫微颤眉头也紧皱着。他的眼底也有一层乌青，最近肯定没睡好。
乐澜抬起手挡住窗外的阳光，想让迟暮睡得更安稳些。
迟暮似有所感，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眼为他遮光的手。许是太累了，他仅是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这次迟暮睡得安稳了些，他的呼吸变得平缓。
乐澜就这样坐着，呆呆的看着迟暮的睡颜直到太阳西落，天空被染成一片温柔的红色。
迟暮缓缓挣开惺忪的睡眼，刚睡醒脑子还处于懵的状态。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视线猝不及防的与乐澜对视上。
他整个人都想被定住，手还伸在半空中，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硬生生停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乐澜没反应过来。
乐澜皱着眉不解的看着迟暮：“怎么了？”
迟暮猛的站起身子，他原本坐着的凳子被他激烈的动作弄得向后倒了下去。他没有去管已经倒在地上的凳子，他微微弯下腰，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乐澜。
乐澜被迟暮这一连串的弄得云里雾里，他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抬手回抱迟暮，又觉得有些别扭。
病房里原本很浓的消毒水气味在迟暮抱上他那一刻，被迟暮衣服上淡淡的烟味所代替。
乐澜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适的拍了拍迟暮：“师兄，你……吸烟了？”
迟暮没有回答他，只是偏了偏头，把整张脸埋进乐澜的脖颈间。
呼出的温热的气体打在乐澜敏感的脖子上，他被激得缩了缩脖子往后靠了靠：“师兄。”
迟暮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嗯。”
乐澜一愣，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刚刚迟暮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而他又明显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脖颈间。
他有些惊慌的把手搭在迟暮背上：“师兄，你怎么了？”
迟暮双臂紧紧的抱着乐澜，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乐澜任由迟暮抱着，直到许捷提着饭盒推门进入病房。
“小暮，小澜醒了吗”许捷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倒是先从门外传了进来。
迟暮闻声放开乐澜，直起腰回道：“醒了。”
一手提着一个饭盒的许捷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乐澜，情绪都高涨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加快步子走到乐澜床前。
她把饭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边开着饭盒一边道：“小澜，快来尝尝许姨新学的菜怎么样。”
乐澜心里除了暖还有一抹愧疚，他低着头接过许捷递过来的饭：“许姨，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许捷扯过一张凳子坐在乐澜床边，叹了口气：“网上的事确实闹得太凶了，但你吃安眠药逃避是不对的。要是你……，你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说着说着许捷声音哽咽了起来，泪水满满盈满整个眼眶。
乐澜端着碗坐在床上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着已经开始抹眼泪的许捷，无措的解释道：“许姨，我吃安眠药只是因为太累睡不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么懦弱。”
他不是没想过自杀。在网上辱骂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在每个睡不着被回忆折磨的时候。脑海里总会闪过这个念头，想着就这样算了吧。
没人期待他活在这个世上，连他的父母都不要他了。
每次下定决心了，却又发现自己其实还不具备面对死亡的勇气。
许捷没有回答乐澜，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抹着眼泪，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乐澜的话。
倒是迟暮，听到乐澜的话整个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乐澜眼底满是欣喜：“真的吗”
乐澜就怕他们不信，看着迟暮信誓旦旦的点点头：“嗯。”
他没想到自己因为睡眠质量太差，吃了两颗安眠药就被当做自杀。又看着迟暮眼底还是很明显的乌青，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乐澜吃完饭，迟暮回去取东西了许捷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乐澜看着一直低着头在喃喃自语的许捷。
她的声音太轻，乐澜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许姨？许姨？”
乐澜叫了好几声许捷也没有回应。就在乐澜以为许捷不会回应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许捷突然开口。
“阿言。”
明明很是普通的两个字却让乐澜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他满脸震撼的看着许捷，眼底泛起层层波澜，似有惊涛骇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