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夹子
林父回来的时候，华丽的别墅好像忽然变成了荒凉的战场。
挂壁电视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个洞，满地都是玻璃碎渣子，还飘着一股酒味。
最关键的是，家里的三个女人正在互相扯拽对方的头发，一个个气势凶猛得好像要吃人，而家里的佣人瑟缩着躲在一边，画面相当感人。
如果只是看见林清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平日里跟小白兔一样的林悠也在其中，并且试图用空余的手去帮林母拽林清的衣领，但是被身手灵活的林清一拳头砸在眼窝，惨叫一声，直接倒地出局。
林父：“……”
林母那边凶残地多，一只手死死拽着林清的马尾，另一只手伸手就想要往林清的脸上招呼，林清躲过了大半，但还是被林母手上的戒指给挂了一道口子。
林清怕疼，当场眼就红了。
但她跟林悠平日的眼红又不太一样。
林悠眼红是要哭，林清眼红，那是想要让人哭。
马尾被人拽着紧紧箍住，硬来完全不可能，林母得逞地冷笑，刚想趁胜追击，手下的阻力却忽然消失，马尾的主人干脆顺着马尾方向一转，脚步就像变魔术一样绕到了林母身后，再顺势对着林母的膝盖就是一脚。
林母的腿刷地就软了，身体失重，吧唧一声重重地跪在家里擦的发光的冷硬地砖上。
膝盖生疼。
林母惨叫一声，忙用手去撑地板，死死拽着林清马尾的手终于舍得松开。
只有被禁锢过，才知道自由的美好。
地上掉落了好几簇黑色长发，终于站起来了的林清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甚至盘算着想要冲去壁柜再随机抽几个幸运儿。
余光却瞥见林悠对着某个方向眼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积蓄泪水，林清心中觉得不妙，转头果然看见了林父的脸。
她能让林悠得逞吗？
那显然不能。
于是在林悠张大嘴哭诉的前一秒，林清像是风儿一样地丝滑而又柔弱地抱住了林父的胳膊，一阵嘤嘤嘤，声音要多夹有多夹。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和妹妹都好凶哦，清清好害怕啊……”
林悠：“……”
林母：“……”
林父：“……”
你自己看看这场面，夹成这样你礼貌吗？
林悠张大嘴没说出来话，反而吃了一嘴林清的尾气，只能憋闷地闭上了嘴，闻言又是一脸目瞪口呆。
林母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膝盖肉眼可见地青了一块，但什么都阻挡不了她想要冲过来把林清这张嘴撕烂的冲动。
耍心机都耍到她身上来了？她会让林清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是还没冲过来，林父先狠狠地朝林母训斥了过来。
“干什么？！你还要闹？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不是？！”
林母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即气得浑身发颤。
“……我闹？你是看不出现在这个家到底是谁要翻天了吗？”
“谁要翻天了？你说说这个家现在是谁在翻天？”
林父振声质问，声音大的吓人，林母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别墅里沉默了下来。
林清可怜巴巴地抱着林父的手臂也不说话，她的衣衫凌乱，头发也被扯散开，眼角的伤口渗出细细密密的血液，没一会儿就红肿了起来，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松开抱着林父的手，甚至越捏越紧，就好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就算林清刚才反抗的动作被林父看在眼里，现在对着林清这副依赖自己的模样，林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这场战争是被谁挑起的。
林清现在的脾气就算再怪，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挑事，林悠不用提，剩下的也就只有天天想着怎么把林清送去孤儿院的林母了。
林母自从得知林清不是亲生女儿之后，就怎么看林清怎么不顺眼，送孤儿院的提议被自己否了之后，天天更是对着林清各种甩脸色和发脾气。
其实林清小时候脾气还挺好的，谁见了都得夸一句漂亮机灵。
现在竟然硬生生被逼成了这样。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的脾气也不会向自己示弱。
看着林清眼角的渗血的伤口，林父眼中疼惜：“我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先去拿医药箱处理一下吧。”
林清摇头，抱着林父依旧不撒手。
这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这么亲近的撒娇，把林父的心都快软成棉花糖了。
而林悠盯着林清自然地抱着林父的手，只觉得无比扎眼。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悠的视线，林清朝林悠的方向微微地抬了抬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得瑟，等林悠看见之后，又飞快地变成一副愧疚的模样。
林清低着头，埋在林父的臂弯里声带哽咽。
“对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任性，不愿意把外婆送的表给妹妹，妈妈也不会这么生气，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这个画面多少有点似曾相识，但区别是往常这副作态的一般都是林悠，如今换了个个，让林悠心中更加憋屈。
林清说：“我知道妈妈说的对，这些都是我欠妹妹的，就算我再喜欢，我也应该让给妹妹才……”
说到情动，她哽住有点说不下去。
林父脸色一变：“胡说什么，一家人什么欠不欠的！”
林母不自然地冷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避开林父的眼神。
林父这才看见边上的黑盒子，语气严肃地问林悠：
“你想要这个？”
忽然被点名，林悠慌乱地有点结巴。
“不…我……”
半天她才露出一个勉强而瑟缩的笑：“其实是姐姐误会了，妈妈只是跟姐姐开玩笑，没有真的想要把外婆送的表给我，就算姐姐真的愿意，悠悠也不会收的。”
林清把埋着的头抬了起来，满脸都是——你最好真的不会收。
林悠咬着后槽牙坚持地做好了表情管理。
林父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你要是想要的话，尽管跟爸爸说就是了，没必要姐妹俩为了一块表抢来抢去的，爸爸知道悠悠懂事，是不是？”
林父一边说，一边还警告地瞪了林母一眼，林母直接扭头表示眼不见为净，但却是没再闹挺。
林悠面色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看着林清耀武扬威地从自己身边掠过，将黑盒子抱进怀里，还要向林父撒娇。
“爸爸，这块表是外婆送我的，我想好好收藏起来，你再给我买一块好不好？我正好看上了一款……”
“好，你先去上药，买什么直接刷卡就是了。”
“呜呜有爸爸真好，我最爱爸爸了~”
“呵呵，说什么胡话……”
林清做作的夹子音响在别墅里，却好像一跟针藏在林悠心里，不停地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疼，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叫嚣，最后都汇成了三个字——凭什么？
【啊切！】
林清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声吓了一跳，差点直直撞到理发小哥的剪刀上。
亏得理发小哥收手得快。
理发小哥：好险！差点就被碰瓷了！
林清面上打了个哈哈，脑子里小声比比。
【搞毛线，你不是系统吗？还会感冒呢？这么智能？】
系统：【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而后背一凉，然后闻到哪里一股糊味……】
【糊味？怎么，你的哪个程序终于烧坏了？那是不是距离你死机也快不远啦？那我不是马上就自由了？终于可以拳打女主，脚踩男主，从此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哦，我好像已经实现拳打女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实现第二项呢…】
林清兴奋地小脑瓜子一转，脑中闪过顾溪那张高冷的俊脸，又想到自己如何将他踩在脚下………
【呸呸呸！禁止乌鸦嘴！再把你脸上的痴笑收起来！】
系统搞起封建迷信来还挺有一套，它浑身洋溢着一股不得劲的别扭感，又被林清说的死机论吓到了，忙不迭给自己下载了好几套杀毒软件轮番上阵。
那种异样感很快又消退了，这让系统稍微心安了一点。
【应该就是个小bug吧？】
这时候林清的头也剪的差不多了。
理发小哥盯着镜子里的林清半天，又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看自己的手。
难道这就是属于理发师的神之一手吗？他的手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学会了换头术！
林清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脖子以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爽过，看着终于告别厚重刘海的自己，林清感激地握住了理发小哥的手，眼眶含泪地使劲晃了晃。
理发小哥猝不及防被握住手，又对上林清那双杀伤力巨大的眼睛，没过两秒，猛地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你的脸好红啊，怎么这么可爱呀你？”
林清惊奇道，只觉得被戳中了某处萌点，还想凑近打趣，背后却忽然传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一转头，正好对上顾溪冰凉凉的眼神。
顾溪的眼神下移，放在了她跟理发师小哥相握的手上，然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