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结局
“要不要帮忙?”凌怀特还是那副微笑表情,话也是轻飘飘的,好像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
时钟狂摇头,甚至还挪动屁股,躲避着往后退。
凌怀特好似没有看到他的恐惧表情,继续向他走近。
他把那断了气的死人粗鲁地往旁边一丢,然后蹲下身,
时钟抖动得像个筛子,害怕的情绪完全爬上了那张带着稚气肉嘟嘟的脸。
“干嘛这么害怕?”凌怀特亲切地说着,手也跟着伸向这个小人儿。
时钟脚蹬着往后缩,头一直摇着拒绝他的碰触。
“怎么了呢?不认你哥了?还是说,终于知道害怕了?鸠章啊鸠章,你要是老老实实该多好。”他撕下他的伪装,再次伸手去抓他的衣服,
刹那间,时钟一个蹬腿,身形灵活地躲了过去,并退到了更安全的距离。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原来他不是哑巴,而是在这个小小人儿的嗓子里,出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它带着低沉与冷静。
“之前没想过,直到真心出现才想起来,而且仔细想想,你出现的时机和地点未免也太好了,”他手搭在膝盖上,说着,
“你最善伪装,而且,又有专门为你研制的一种可从生理上变小变老的药,这种药,我听沈医生说起过,一旦服用后,需要很强的毅力才能抵挡住它造成的痛苦,而且很长时间无法恢复,直到药效自行过去,偏偏,它又很难新陈代谢掉。
你现在还是这个状态,就是一过来这边没多久就把药服用了吧?想得挺远的哈,竟然筹划了这么久。”
“我一过来,就知道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了,所以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鸠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他也不打算装蒜了,
坦白道:“我们可以重新回到人间,而且过了那么久的黑暗生活,有没有一种更让人心潮澎湃的可能?
我们还能站在光里,舞台的正中央,受人仰望,崇拜,敬重?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就开始找你们。
我先找到了其他人,然后又来找你,没想到,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他环顾这恬淡中带着不菲价值的房子,
“而且你还能接触到那么多的大人物,我觉得是个机会,
但我也存了心眼,准备观望一阵再跟你说,这也幸亏你没认出我。只是没想到的是,你对站在高处完全不感兴趣,到嘴的鸭子你竟然毫不在意地让它给飞了?
于是我们决定放弃你,走我们该走的路。
我筹谋计划,留在你身边也给了我方便,毕竟从你接触的人里面,都是一些响当当的大家,很方便我动手,别人也不会怀疑你身边的人,而且这具身体给了我很大的方便。”
鸠章从容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凌怀特蹲下的身子正好和鸠章的身高相一致,两人这么互相平视着。
“现在你已经杀了两个举足轻重的人了,接下来你又会怎么做呢?”凌怀特想不通,毕竟他这个样子,怎么想也不可能亲自坐上那个位置吧?
“两个人算什么,我们杀的人还少吗?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最适合的人选,当年可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贵族,现在,我只是让你的人生再次走上正轨而已。”
“不是说放弃我了吗?”
“总要有个备选方案吧,为了让你能听话,当然还得有点手段。”鸠章心狠手辣地说道。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亲近的人身上?”凌怀特说完站起来,鄙睨着看向他,如同看一个死人,
“我只能说,你这步棋,走得到底有多烂,看,”他侧过身,伸手展示给他看躺在地上,死得凄惨的真相,“这就是后果。”
凌怀特眼睛里射出寒光,对方不由屏住呼吸。
就在他考虑后退逃走的时候,就速度上他远不如凌怀特那双大长腿有效,
凌怀特一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一个压制,直接往地上砸了下去,重击下鸠章晕头转向,脑壳疼得冒起了金星,
这么动作的同时,凌怀特很是遗憾地说,“你们不该碰触我底线的。”
鸠章这小身体不比真心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体型,力气也是,他最大的优势就像凌怀特说的那样,善于伪装,然后利用敌人的同情心理或者轻视来达到目的,所以他的格斗技巧虽比普通人强,但也远不如这几个纯靠动手来达到目的的人。
他在凌怀特手下挣扎着,用那双小手掰着对方用力掐着他脖子的手,脚也死命蹬着,
鸠章不甘示弱地用已经挤压得不像样的嗓子说:“你也快要死了,中了真心的毒,你又还能坚持多久呢?你知道他配毒可从来不会研制解药的。”
“那又如何?”
“呵呵呵,”鸠章沙哑地笑着,他很愉快,“才刚新婚不久,就让嫂子守寡,真行啊。哈哈……哈,我们谁都别想活——!”最后鸠章在一声嘶哑的大喊中,被凌怀特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
凌怀特冷漠地提着翻了白眼的鸠章和鲜血淋漓的真心,他需要在死前先处理了他们。
等处理完,他回到新房,地上的血,他没法再管了,不过身上,他倒是可以清洗一番,
他大脑逐渐昏沉,身体能明显感觉到无力,沉重,他觉得自己时间可能不久了。
他给自己稍微擦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来是,浑身无力地紧靠在门槛上,
等缓过一阵,他才过去上了床,平躺在昏迷的周未旁边。
偏头看向呼吸均匀的那安静的面容,然后他不满足于看着,他又挪近,和她紧挨着,随即亲了一下她的面颊和嘴唇,轻声说了句“晚安。”
虽然现在还不到晚上。
他满足地又再次平躺着,在闭眼前,他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
将手挪过去,紧抓着周未那纤柔白皙的手,
做完这些,他才真正松弛了下来,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周未醒过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记得自己和别人在打架然后昏了过去。
现在?
她闻到了血腥味,她又摸摸周围,现在在床上,而且,一只手里正牵着另一只手,她察觉到这是凌怀特的手,
于是她心安又意识到了什么,吃惊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一说完,她就感觉到不对静,她撑起身子,急促地摇了摇凌怀特,叫着他的名字,
“醒醒,醒醒,凌怀特,你快点醒来。”
她去探他的呼吸和脉搏,竟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高喊着,摇晃着,拍打着他的面颊,可平常惯会嬉皮笑脸的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焦急地哭喊他的名字,“凌怀特,你不能死,不能死,听到没有?我不准,我们才刚结婚啊!”
她悲切地呐喊。
耳朵还枕在他心口听心跳,
可一切是那么安静,平常坚韧有力的跳动声这会已经是舍弃了这具身体,飞离到了远方,好似不会再,也不愿再继续它的职责了。
周未双手胡乱摸着,眼泪汪汪,涕泗横流,她想起自己的药,于是她摩挲着找到自己的发带,那里还有一颗万能救急药,许秋把东西寄给她的时候,连带着一起把药也给她备齐了?
他拿出药,然后扳开凌怀特的嘴,强硬地塞进他的嘴里,
这样遇水既融的救命药被凌怀特完全吸收。
做完这些,她才按下家里装置的紧急救援按钮。
幸运的是,凌怀特在救护车上,经过医治,慢慢有了脉搏。
医院里的病床旁,周未形影不离地守着,她与他同睡一张宽敞的床,睡着时,也要牵着手,她只想以这样的方式等对方醒来。
家人,朋友劝都劝不住,也拦不住。
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手上打着吊针,头上包着绷带,脖子上缠绕着白布的凌怀特眼皮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抖动着,频率比刚才更多,不一会,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是一条缝,
但也足够让旁边照顾他的人看到。
于是一个紧张的声音欢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紧接着是另外一个沉着带着激动的声音叫唤着医生。
“怎么样?”祁盛声音发颤地凑近他耳旁问道。
凌怀特此时眼睛比刚才睁得更开了些,不过也只到半开的地步,而且眼珠有一种要往上翻的感觉,
他听到声音,静默着一动不动,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前上方的一点。
过了好一会,也许他是在思考,但思考得很慢。
祁盛等了好一会,凌怀特才张了张嘴,随后用微弱的声音说:“周未,”
名字只说了一遍,就让他有点辛苦,祁盛听到,他一下知道他是想问周未在哪里。
但他没有回答,只轻声说:“你现在伤得很严重,需要好好休息。”
“周未,牡丹……。”凌怀特没有听见他的话,只一个劲地叫他妻子的名字。
祁盛这钢铁般的男人听了都不禁偏过头去,
等自己情绪缓过来一阵后,只说:“你先好好养伤,我们以后再说这些。”
可凌怀特不听,他顾自用着他那微弱的气息继续言语着:“她在哪里?我想见她,我想,再看看她。”
他说每一句话,都要停下来歇息个两三秒钟,停顿下来然后再接着说。
“你养好伤了,我再叫她来看你。”祁盛心疼他,只得忍着伤心告诉他道。
“你…别…别骗…我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亲眼…见着呢。”他悲伤痛苦地说着,那脸上是毫无生气的惨白和绝望。
“她…就在…我面前,那一声响,那红色的血是那么…刺眼,”说着,那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无声落在耳鬓,阻拦在发根处,形成了水珠。
“那么…刺眼啊,”他情不自禁地不顾自己身体的状态,大声地悲呼着。
听闻者一不留神,也跟着落下了泪。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他又休息了好一会,急促地呼吸着氧气瓶里的氧气,发出短促的呼呼声。
“爆炸,来…得那么…及时,太…及时了,还…有…人活着…吗?”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随即又想到什么地问。
祁盛摇头,随即一想他可能看不见,于是又加了一句,“没有了,在鸟笼时钟爆炸的时候,除了你,走在你前面的四人都死了,以及和你在一起的,”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紧着嗓子,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周未。”
本来大家得到他重伤的消息,都商量着要是凌怀特还能醒来,就不准备告诉他这件事,只是,祁盛不忍再隐瞒他,他清楚,这人,不管怎么救,他都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伤得太重了,重得完全无法用这么高超的医疗手段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将他救活。
意外来得太快,谁能想到,那笼子被打了一枪后能有那么大的爆炸危机?竟然一下将周围的人全部炸了个粉身碎骨。
唯独凌怀特,要不是周未手快,拉住他及时给他挡着,估计他也早就没了,现在哪还能给他们救治的时间?
凌怀特闭上眼睛,泪流不止,
那颗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揉捏着,撕碎着,五脏六腑无一不在疼痛。
“这个,只收集到这一点。”祁盛将一个挂着红丝带的小瓷瓶放在凌怀特手上,将他松弛的手指抓握拢。
其实不需要他这么做,凌怀特也会用他最后的那点力气紧紧拽着的。
“让我…自私…点吧,把我们混在一起…下葬吧。”他双手抓着那个小瓶子,
说完最后一句话,
随即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无数次自杀般的冒险,终于在此刻落下了帷幕,他再也不用在世上度过那痛苦的每分每秒。
“周未?”
“我在,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活落,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感受到了人压下来的重力。
她还在。
最后一刻,他延续了那个梦,给了它一个自己期盼的结局。
他在这个世界的罪,他的过,他的责任,他的重担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只有他的爱,他将其留在梦里,藏在墓地里带走了,往后的永远,他将和她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