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假期
牡丹坐在许秋那间小杂货铺里，台子上放了一杯用透明玻璃杯装着的冰柠檬红茶，里面的那块球形大冰块的直径正好与杯口直径契合，她看着杯壁慢慢沁出水珠，等水珠爬满了之后，她再用食指在上面画简单爱心图，一遍遍，不厌其烦。等玩得无聊了后，她就端起杯子喝一口，然后继续玩杯子水珠游戏。
“你这么无聊，出去玩呗。”许秋正在折腾他新得的一个玩具机器人，这个玩具机器人当年是有名机械师的限量版，所以即使坏了，它也有收藏价值，昨天有人拿着这个来换个新的东西，他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他正在找坏的根源，因为是很复杂精细的商品，所以，他的检查也必须得非常仔细才行，他从一大早就开始做这个需要很多耐心，细心的工作。
而牡丹的到来让他小小惊讶了一把，但也没多放在心上，他只让牡丹自己随意，而他还是继续他手头正在做的工作，没搭理对方，对方老样子也没有要说话聊天的意思，一个上午，两个钟，两个人都沉默着，各忙各的。
许秋盯零部件盯得眼睛有些酸痛，于是他休息的时候，跟牡丹说。
“不用，这样挺好。”牡丹说话的时候，杯壁上一颗水珠已经攒到一定的重量，它开始沿着自己的意识往下滑，在一众小水珠中间滑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
“有心事？”许秋敏锐地问。
“想点事情。”她说完，端起杯子，仰头将剩下的红茶一口倒进了嘴里，在里面用舌头感受了一下水的甘甜后吞咽下去，顺着食道，清凉直冲胃腹。
“时钟的事？”许秋一边问，一边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下来。
“是也不是。”说完，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许秋因着这叹气声，开始重视起她的问题来，因为，能让牡丹烦恼的事不多，而且这单，给的报酬实在诱人，他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怎么回事？不好拿到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牡丹沉默着，但手上动作不停，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新的茶，就着那块大冰继续喝着，刚倒的茶，还不够冰，她准备晾晾，等一会再喝。
“出意外了？”许秋心急地又问。
“没有，还不到时候。”牡丹发愁的事其实压根就跟她的任务目标扯不上关系，但她又不好开口说，“苏月呢？”她突然问。
“哦，给她安排了个小小任务，整天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点烦，不过任务不重，几天的事。”许秋一想到他那未婚妻的嘴，又不免打了个颤，以求将脑内那小鸟似的声音给抖掉。
“刚走吗？”
“没有，已经有两天了吧，还是三天？”许秋不怎么记得，他脑内装着的都是一些这样没有生命体征的东西，对于人，即使是未婚妻，即将成为妻子的人，他的脑子里也不怎么很放得下。
不然他也不会将人才回来十来天，就又给打发掉，去工作。
牡丹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在杯壁上的水珠里探寻爱心的形状。
“说回原话，你别岔开话题，任务目标怎么了？”这时，许秋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于是他重新拾起话题问对面跟他隔着一个台子，百无聊赖的人。
“没什么，就等游戏结束，我就会拿到，只是时间……。”她要说的话在这里断了。
许秋以为她想说时间太长了，于是安慰道：“不到一个月吧？很快就过去了。你再忍忍。”
“是啊，很快就过去了。”说话间似有一番感慨。
许秋以为她现在的惆怅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安慰到的，还是得靠时间，时间到了，自然对方心事就轻了。
他重新将眼镜架上，继续研究他的机器人，而牡丹已经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用手沾着水在桌子上乱涂乱画起来，等她从沉浸中清醒，再一看那桌上自己的手笔，可不就是凌少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吗？她魔怔地看了一会，随后便将其乱改一通，直到辨不清，看不明，她才罢休地脸朝着一盆桌上的绿植看了起来，那翠绿间深绿的叶子中间点缀的白花甚是可爱，于是她问道：“你这盆花叫什么？”
等了好一会，许秋埋着头，才说：“百合吧！”
牡丹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见过百合长这样吗？”
这时，许秋才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那盆花，停留时间很短，牡丹也不确定他看没看清。
“不知道，”他说，“这还是月月来的时候买的。”
这一下，牡丹也明白为什么对方不知道了，本来她还在猜想，这个机械迷，竟然突有兴致地买盆花供在旁边欣赏起来。
原来购买，欣赏的是另有其人，只是懂得珍惜的人现在不在，这要不是自己注意到，这花得孤芳自赏好几天呢，没准，花开时也就这几天而已。幸亏，自己来了，不然，你得多寂寞？
她顾自跟花心里交流着。
想到寂寞二字，“寂寞”她嘟哝着这两个字，心里又一番五味杂陈起来。一想起对方那副欠揍的表情，她就不自觉地思念。
难道这就是喜欢，爱吗？
“有点难啊！”
“什么难？”许秋听到她说难，立马接话，完全不是刚才问花时候的反应。
“没什么。”
“你还在烦呢？别想了，想再多，你也得给我把东西拿到手，那钱可不能让它飞了，而且你都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也不差最后这一点。”许秋自认为很是体贴地劝解道。
“嗯，知道了，该做的，我不会半途撂挑子的。”她向他保证道。
“那就好，等钱拿到手，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给你放一个月的假。”许秋慷慨地说。
说到假期，牡丹这会就来精神了，她本来上份工作结束后就要去她心仪的地方的，没想到，还没休息两天，都收拾好行李，买好票了，就等动身，结果就来工作了，这等于就是无缝衔接，跟头驴一样，不停拉磨啊。一想起这个，她就来气，“两个月。”她用讲价的方式跟许秋说道。
“一个月已经很长了。”许秋不想上当，毕竟这几个职工中，就牡丹业务能力最强，这么给力的赚钱手，他可不想让她多休息，再说，两人账是四六分，他四对方六，怎么想，对方是能赚更多的，要放在平常，休息是绝不可能这么多的，半个月就已经顶天了，这次要不是看她工作时间这么长，他才不想松口给更多假期呢。
“两个月跟一个月没区别。”牡丹有些哀怨地说。这话让许秋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一下爆咳起来。
等咳完，苍白的脸色变成了猪肝红，而牡丹在一旁只是默默看着。
“你是过的什么时间？怎么能一样呢？”许秋吼道。
牡丹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痒，她用小拇指掏了一下右耳，才说：“难道不是？你敢说，你过的时间长短有区别？你只会嫌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而我，也是这样想的。”
的确，当一个人用十二分的精力专注放下的时候，任何属于过去的，以及未来的感受都不复存在，你会觉得时间流逝得比流淌的水还快，对于不长不短的人生中，实在犹如一粒粟米，不足为道。
许秋无法辩驳，因为只要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他就完全不在乎外界，除非有新的资金进账或是即将进账，他就会小欣喜一把，毕竟做他这个的，可是非常烧钱的。
“一个半月，不能再多了。”许秋最后妥协地说道。
“成交。”得意如牡丹，没想到这一趟没白来，一想到假期，她心情又恢复过来，也许，她可以将自己的恋情再稍稍加长一点？她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可行。
于是她不再纠结游戏的结束，她的眼光已经放得更远一些了，只是假期结束后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反正，继续享受当下是没错的。
这会心情开阔后，她也不再纠结于那杯冰红茶了，眼睛反而盯着许秋手里正在捣鼓的那个高三十厘米的蓝色间银白色的金属小机器人。
她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并问道：“这个机器人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许秋拆下一个小零件后说。
“没什么用还折腾？直接送废品店不好吗？维修它还得耗时耗力烧钱，麻烦。”
“你怎么跟苏月一个德行？女人……。”许秋不屑地说道。
“你不还得看女人赚钱？”牡丹反驳他，同样以鄙夷的语气说的。
“是是是，祖宗，求你别打扰我了，我这需要全神贯注，不能分心的。”他对着她讨饶道，说完，嘴里还小声哝着，“打发一个又来一个，唉，命苦。”
牡丹即使听见也没打算离开，不过她也没再说话，因为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她即将幻想的甜蜜假期上，这会再看那盆花，心里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