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楼
耳边水声滴答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
顾漓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入目的仍是一片黑暗，与楼下如出一辙的浓雾一般的黑暗。
顾漓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瞳孔翕张，这才凭借妖族的夜视能力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十分钟以前，顾漓将莫白留下陪伴夏琳琳，而他则继续沿着墙边走，寻找上二楼的楼梯。
也许是一个人心无旁骛，行动要更快一点，顾漓发现自己居然很快就重新走回到门口了，并且就在离门口不远处发现了楼梯。
明明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很认真地审视过门口四周的环境了，顾漓敢保证，那个时候，他绝对没有在那个位置看见楼梯。
果然这面粉厂非常不对劲。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顺利地找到了楼梯，并且没有浪费多少时间，这就是个好消息。
于是他就抬脚迈上了楼梯。
楼梯一共有大约几十级，从阶梯到扶手全都是铁质的，每级阶梯上还做出了增加摩擦力的小凸起，但是边缘处因为踩踏，那些小凸起几乎被磨平了，泛着一种灰黑色；阶梯边缘连着栏杆已经锈蚀了，主要也是面粉厂太过潮湿导致的。
顾漓就这样拾级而上，他不敢走太快，所以就数着步子走，走几级就会抬头看一看楼梯尽头，但是连接着二楼的尽头处是一片黑暗，根本探查不清。
而当他终于走完所有台阶，一脚踏入二楼的黑暗中时，他居然眩晕了几秒，就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袋，然后在那里搅弄了两下。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顾漓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那阵眩晕也恋恋不舍地退却了，他才发现眼前的场景他的想象确实有很大偏差。
他想象中的“二楼”大抵上与一楼应该差不多，无非是中间有一堆巨大的机器，周围有许多其他车间，可能也会有一些单独的房间用于管理，那么这些房间极有可能就是他正在寻找的突破口。
然而并不是这样。
顾漓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扶住面前高至胸口的铁栏杆，往下望去——
下面才是真正的二楼，而他现在正站在二楼上方悬空的一圈栈桥上，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二楼的情况。
虽然以面粉厂的诡异程度，在顾漓眼中，下面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样子。
怪不得这家面粉厂从外面看来会那么高大，原来这里面另有乾坤，几乎可以说是有三层了。
既然下面的情况看不清，那么先在上面的回廊里找找线索也应该是很有用的。
顾漓双手离开栏杆，却没离太远，因为他还是要用之前的办法，只不过这次是将铁栏杆当成了指引。
脚下的回廊也是铁质的，走上去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有一处铁板因为年久膨胀翘起了一点，顾漓没注意到踩上去的时候，还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捂着心口往旁边跳了好几步。
我的妈呀，这么吓人的吗qaq
这时顾漓才后知后觉体会出害怕来，并且为他先前逞英雄的行为表达了十二万分的后悔。
其实他胆子不算大，但因为之前跟莫白走在一起，他又一时对那拦路的“假墙壁”感兴趣，所以较长的反射弧一直没有反射出类似于“害怕”这样的情绪。
直到现在，他孤身一人在陌生的黑暗里闯荡，前方也许还有不知名的危险在等着他，再加上脚下铁板这奇特的“打招呼”方式，直接给他吓懵了。
如果此时莫白在这里，看到面色逐渐转白的顾漓，大概会感到有几分幻灭。
毕竟那时他还在心里偷偷称赞顾漓靠谱。
顾漓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他害怕，他也不能就这样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地跑回去。
姥姥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都那么肯定地让莫白放心了，临时反悔不仅会遭到嘲笑，而且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晓苇姐可能还在等着他去救，还有琳琳的妈妈，甚至也许还有更多人在等着他。
他不能轻易放弃。
坚定了目标之后，顾漓就抬步继续往前，不过这次他伸手握住了栏杆，虽然那栏杆上又湿又黏腻，可也好歹算得上是一种寄托。
不算响亮但却十分坚定的脚步声在二楼回荡着，顾漓默默在黑暗中前行。
总的说来，二楼并不比一楼黑，走在这层铁质的回廊上能见度可以达到十米以上，真正的黑暗还是在回廊下的空间。
不过走着走着顾漓就发现这回廊要比他相像中短，他拐了一个弯之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尽头处水泥砌成的墙壁。
但是墙壁前设有一个通风孔，孔的直径与小孩儿握起的拳头相似，而且因为今晚的月亮很美，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通风孔照射进来，投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块儿银白色的光斑。
这束外界照射进来的月光对于顾漓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了，在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境下，他甚至觉得那点稀薄的月光格外亲切可爱。
大部分生物都更喜欢往有光的地方走，顾漓自然也不例外，他甚至连步伐都变得欢快了不少，走到后面几乎都要小跑起来。
然而当他踏入月光投射的范围，侧脸被月光映亮的那一刻，顾漓发现眼前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嗯？
顾漓缓缓停下脚步，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再往前看。
墙呢？
他站在那束月光下，不错眼地盯着前方，发现刚刚在后面看到了那面墙确实不见了，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延长的回廊，铁板铺砌的地面一如他之前走过的，泛着被磨损的黑色。
可是刚刚他走过来的时候真的看到那里有墙了，他保证。
顾漓的侧脸被月光照亮，眨眼间睫毛似乎会抖落银粉。
他脑海里那根名为“疑惑”的弦还绷着，然后他就维持着这个目视前方的姿势，试探着往后退了一小步，使他整个人再次融入黑暗。
那面墙又出现了。
唔，这一幕看着有点眼熟呢。
他再次往前走一步，走进那道光束，没墙；往后退，墙又出现了；前进，消失了；后退
顾漓就这么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跳华尔兹的基本舞步，但是对于顾漓来说，这无疑是个很重要的发现。
那种会随着月光消失又出现的假墙又出现了，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关键就在于月光。
也有可能不只是月光，只要是光没准就可以。
顾漓摩挲着下巴，眼睛里精光一闪，抬手就要掐诀。
虽然他在妖术上学艺不精，搓一小簇狐火还是能办到的。
然而就在他指尖的白光交织成团即将幻化成一簇火苗时，他余光一瞄，突然在墙壁上看到一张蓝底白字的警告，上面用大字写着——“禁止使用明火”。
顾漓：“”
“呼——”嘴动灭火。
顾漓讪讪收回手，搓了搓指尖。
是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忘了这里是面粉厂，虽然目前来看这里似乎并没有面粉，但是万一下面有呢，而且漂浮在空气中的大面积粉尘他现在也看不出来，一旦真的引起爆炸了，他跑都没处跑。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是既然不能用火，他唯一能用的光源现在还在莫白手里，甚至有可能现在已经没电了，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还有哪里有光呢？
顾漓歪了歪脑袋，然后突然注意到余光里也有什么动了动。
他低头往地上看，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影子？
顾漓倏地扭头，看向右手边的通风孔，皎洁的月光依然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小孔照射进来，映亮一方小小天地。
这不就是光嘛！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啪”一声，在心里骂自己是榆木脑袋。
明明光就在眼前照着，他还费尽心思要找光。
然而一个问题解决，下一个问题便接踵而至。
光倒是有了，可它现在是直线照射，从这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照到墙所在的位置。
顾漓有些困扰地抬起手，想摸两把自己的头发，这是他想事情时一贯的小动作，似乎借由摸头这个动作，他便能瞬间得到灵感似的。
但是似乎这一次，他真的得到灵感了。
只因他丧气地放下手之后，不小心磕碰到了裤子口袋，那里似乎有一块儿硬硬的东西，正好硌到了他大拇指的指骨。
等等，他的口袋里放着什么来着？
顾漓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指尖触碰到了那样东西不甚规则的边缘。
嘿，他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