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琳琳
夏琳琳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今天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却遇到了那么诡异的事情。
不过是起晚了一点，可能会迟到一会，可也只是可能。
如果她跟妈妈没有遇到这种事，兴许也不会迟到。
妈妈，我妈妈呢？
这时夏琳琳才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这黑暗与她第一次独自睡觉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玩具熊盯着房间黑黢黢的天花板时完全不同，那时好歹还有月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间漏进来，让她能看到玩具小熊的黑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而现在
夏琳琳伸出自己的双手，她发现她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清。
这是哪里啊，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琳琳好害怕。
夏琳琳将身体使劲蜷起来，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腿，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她身上的体温才不会散失得那么快，她就不会在黑暗里感觉到寒冷。
谁来救救我
“小妹妹？小妹妹，醒一醒，你认得这是几吗——”
是谁？是有人在跟她说话吗？
夏琳琳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发晕，甚至要比暑假时和小婉出去参加夏令营，她们躲在帐篷里为了看日出一晚上没睡觉还要头晕。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仿若有千钧重。
睁开啊，快睁开眼睛，有人在跟她说话呢
“能看清吗？这是数字几？”顾漓一手护着女孩儿的背部，一手伸到她面前，两指竖起比出一个“二”。
然而女孩虽然眼睛半睁着，却似乎并没有真正醒过来。
“这怎么办啊？”莫白也蹲了下来，将手机偏了偏，让光源不直接照着女孩儿的眼睛。
自从两分钟前这个穿着校服被麻绳绑在这里的小姑娘大喊了一声“妈妈”之后，就一直处于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对外界没有反应。
仿佛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娃娃，特别惹人怜惜。
顾漓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女孩明显是被什么魇住了。
他得想个办法。
他记得他小时候似乎有一段时间经常被魇住，上一秒还欢快地满屋子乱跑，下一秒就像突然丢了魂一样，木呆呆得停在原地，晃着脑袋找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件事还是他长大以后姥姥顾云告诉他的。
那时候，每当小小的顾漓被魇住，姥姥就会温柔地抱着他，空灵的吟唱就会自口中缓缓而起：
“小漓不怕，小漓不怕，山上的花开了，月亮在找你呢”
于是顾漓回忆着姥姥的腔调，脸上也挂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开口唱道：“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山上的花开了——”
“‘妈妈’在等你呢”
顾漓缓着声音，特意在“妈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而几乎是话音刚落，女孩儿就仿佛一个正处在睡眠状态的机器，却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开机按钮那样，转眼间“活”过来了！
她扭着身体挣动了一下，随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低垂地眉眼也渐渐舒展开了。
好在顾漓提前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了，不然这一动作，怕是又会受到伤害。
莫白赞赏地看了一眼顾漓，也赶紧手忙脚乱地凑过来帮忙给女孩儿顺气。
在两人的安抚下，女孩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似乎也有精神注意她此时此刻到底在哪了。
顾漓又伸手重新比了个“二”，在女孩儿的眼前晃晃，再次问道：“现在能看到吗？这是几？”
女孩儿下意识地：“二”
声音还在发抖。
然而下一秒顾漓能感觉到女孩儿的脊背突然僵住了，继而是控制不住的颤栗。
“你们你们是谁”
她缩着身子一个劲儿往后躲，大大的眼睛里映着顾漓跟莫白的面容，面色苍白，脸颊还破了一点皮，渗着一点血丝。
顾漓落在女孩儿身后的手因为姿势别扭轻轻动了动，女孩儿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躲开了，扭着身体，眼神惊惧地看着顾漓。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绝望的话语间都带了隐约的气音。
顾漓有点心疼，他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受苦害怕。
于是在他确认女孩儿现在的坐姿不会伤害到她自己后，便小心地站起身，拉着莫白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怕，我叫顾漓，这个哥哥叫莫白，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女孩又往后缩了缩，大眼睛里满是害怕和不信任，全身都在发抖。
她缩靠在了冰凉的铁杆上，却不知道碰到了身体的哪处，疼得轻“嘶”了一声。
顾漓还在试图与她沟通：“这里是城中村的和顺面粉厂，我们刚刚发现你晕倒在这里，嗯，其实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顾漓觉得自己越这样说，越不像个好人。
没想到这时莫白笑着顶上前来，一张娃娃脸上笑意盎然，接话道：“小妹妹，你身上穿得是青叶附属小学的校服吧，我其实是青叶中学部的老师，你们小学部的主任姓王对吧？他之前啊是我们初中部的，留着地中海、戴眼镜、唇下还有一颗黑痣的中年男人，听说你们都背地里叫他‘暴躁王’？哈哈哈，王老师确实性格比较火爆。”
听到这些话，女孩儿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周围漆黑的环境，再加上从出事到现在她所遭受的这一切，让她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是松动了一点。
但她还是谨慎地确认道：“你真的是青叶中学的老师？那你，你告诉我学校的标志是什么，还有那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莫白唇角的弧度未变，从善如流：“咱们学校的标志当然是那棵大榆树啦，树下有一个流浪猫安置点，当时我也参与了安置点的建设呢。有只狸花猫叫暖暖对吧？哎呀，小家伙特别可爱，就是调皮了一点”
“——暖暖就是有点缺爱，其实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啊”女孩儿意识到自己居然顺着男人的话说下去了，连忙捂住嘴，脸蛋儿涨红。
顾漓看了女孩儿的反应之后，惊讶地侧目看向莫白。
没想到他居然对青叶中学了解这么多。
莫白注意到顾漓的视线，略带骄傲冲他挑了一下眉。
也幸亏晓苇是个热爱跟宠物聊天的人，基本什么话都跟他说。
不过既然女孩儿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莫白也不再那么拘束了，甚至十分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女孩儿。
“我教初二的语文，你是几年级的呀？”莫白像平时跟顾漓拉家常那样缓缓道，低沉的嗓音这时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安定作用。
女孩儿的注意力全在莫白说的话上，所以也没意识到他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我是五年级3班的我叫，夏琳琳”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青年，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颤着声音祈求道：“我我现在有些害怕，如果你们真的是好人，能不能求你们救救我妈妈”
莫白已经到了她近前，放松地直接坐到了地上，好像马上就要开启茶话会了一样。
“好啊，我们当然会帮助你，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莫白话音还未落，便给顾漓使了个颜色，于是顾漓也缓缓走过来，也盘腿坐下了。
也许是现在有两个人陪着，让她在一片混乱里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心，夏琳琳终于攥着小拳头，对顾漓和莫白讲述了她和妈妈今早的遭遇。
“今天我们都起晚了，妈妈为了不让我迟到，就骑着电动车抄近路送我上学”
“”
“妈妈当时突然大叫，我很害怕，她抓得我好疼然后，然后好像有一个人，他，他”
夏琳琳皱起眉头。
她的记忆就突然断在这里了，想了半天都没想起“那个人”是谁，或者他干了什么。
顾漓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表情愈发凝重。
虽然这个名叫夏琳琳的女孩儿故事说得有些混乱，但他基本能捋出思路，并且也能与他们之前在外面遇到的东西串联起来。
比如那辆电动车，再比如
“琳琳，你妈妈是不是叫黄婷啊？还背了一个米白色的手提包？”顾漓温声问。
“是，是的”夏琳琳点点头，又急忙道，“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见到她了？”
顾漓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别着急，我们只是在路边捡到了她的背包，于是我跟你们莫老师就决定寻找施主，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
“是这样啊，那”夏琳琳想问问他有没有找到她妈妈，然后发现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的话就不会问她那些问题了。
夏琳琳十分难过，并且非常担心。
她担心她妈妈会遇到危险。
莫白看着女孩儿再次地落下去的情绪，用唇语问顾漓“怎么办”。
顾漓沉吟半晌道：“我们一直在这里待着不行，太被动了。这个面粉厂有两层，二楼肯定有问题，所以我们得上去看看。莫莫老师，你留在这里陪琳琳，我先上去探探路。”
莫白急道：“不行！万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兴许是个十分强大的妖族。
最起码以他跟顾漓目前的能力，如果正面遇上了，肯定是打不过的。
“没事，”顾漓安抚性地拍拍莫白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会一点妖术，要是真碰上了，我也能来得及跑。而且一会你的手机就没电了，就算我们一起上去也是抓瞎，还不如你陪着她，我也好放心，”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