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皮包
有了头绪之后，顾漓跟莫白的搜索进度要快了许多，虽然目前只表现在翻墙这一件事上。
“小心。”顾漓扶住落地之后踉跄了一下的莫白，习惯性地扭头向身后看。
刚刚翻越过来的那面墙还在。
莫白摸了一下潮湿的额头，手掌上的灰尘粘了一点上去，留下一道浅灰的印。
他也回头看，在看到身后的墙时，轻喘着开口：“果然不是每一堵墙都有问题。”
顾漓点点头，肯定道：“嗯，看来那些‘障碍’也是随机的。”
莫白借着这个空挡瞄了一眼手机，谈及“失踪”的那个贴子已经被大家聊成了热楼，新的发言还在不断涌现，但大多是没什么意义的口嗨闲聊，发帖的楼主也没再出现过。
所以想靠这个贴子寻找突破口根本靠不住。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莫白接着发挥他的能力，敏感的嗅觉能感知到，他们虽然不是每次都会碰到“假胡同”，但空气中那种微妙的味道确实是越来越浓郁了。
莫白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味道应该是很多生物身上的气味杂糅出来的，有人类，也有妖族。
“继续找吧。”顾漓一只手按在自己饿得陷下去一点点的腹部上，轻声提议。
“走。”莫白活动了一下肩背，抬脚沿着巷道往前。
他们又接连翻过几堵墙，三堵真的，两堵假的。
时间也过了晚上十点，月亮逐渐行至夜空正中，依旧源源不断洒下月华，映照在这些或真或假的高墙上。
秋天的深夜向来霜重露凉，虽然香樟市位于南北交界之地，到了这时候也难免凉丝丝的。
顾漓身上那件属于莫晓苇的女士运动外套已经被他拉上了拉锁，里面那件大了许多衬衫袖子因为他之前翻墙等一系列动作现下呲出来一块儿，几乎盖住了他整只手，只露出圆润的指尖。
他就一边走一边再把袖子挽起整理好，直至他清瘦的、腕骨凸起的手腕重新露出来。
整个过程仔细又认真。
然而等他刚打理好袖子，走在前面的莫白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卧槽！”
虽然莫白是个从长相到性格都完全不像会说出这种语气词的妖，但因为这几个小时徒劳无功的搜索，他此时也不得不激动一下了。
他伸手指着前面拐角处墙根儿下的一团黑影，惊道：“顾漓！你看看那是不是个包？”
顾漓的视线被莫白挡了一半，听了他的惊呼之后赶紧往旁边走了两步，抻着脖子去看，果然看见地上正歪着一个方形的东西，旁边还散落了其他一些小玩意。
“快快快，去看看！”顾漓的眼睛亮了亮。
这一晚上可真不容易，除了刚开始碰到的那辆电动车之外，再没看见什么可用来查找线索的东西，这下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包，可是让顾漓开心了好大一下。
他首当其冲，也没顾上莫白手里的光，直接就走到墙边蹲下身观察。
那确实是个包，看形制也许还是个女士皮包，因为皮包带子上还挂了一个小饰品，是个丝带打成的蝴蝶结。
“我认识这个牌子，”莫白也走了过来，手中的光源对准了皮包搭扣上的标志，“晓苇很喜欢，不算便宜，但是工薪阶层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顾漓歪了歪头，来自深山的他不懂其中的门道，对这类东西也几乎没有认知。
他在意的还是这个包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于是他伸手拎住了皮包带子，米白色的精致女包被提了起来，金属质的拉链头与包体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顾漓去翻包，莫白就去检查周围散落的东西。
一共有三样：一只某品牌的滋润型唇膏，用了快一半，膏体透明，散发着一股轻微的薄荷味；一小包粉色包装的纸巾，还没有拆开使用过，不过透过包装背面的透明部分能看到纸巾上压印了花朵图案；最后是一张工牌，挂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上面印着一家金融公司的logo,工牌主体是一张白色卡片，装在一个透明塑胶套里，上面有一张证件照外加员工的基本信息。
“黄婷，财务会计”莫白的视线从工牌上的字转到那张证件照上。
照片里女人长相端庄，长发披肩，笑得很温柔，看向镜头的眼神也很明净。
莫白将工牌翻转两次，打量着上面还有没有写其他东西。
在他身侧认真翻包的顾漓也发现了一些东西，他把那些东西放到地面上，摆成一排。
然后从中挑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大约有手指粗细，里面装了小半瓶透明液体。
顾漓将瓶盖拔开，试探着凑到鼻尖前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味，夹杂着一点柚子皮的清香。
“香水？”
其实顾漓刚拔开瓶盖莫白就闻出来了，并且也辨认出了这味道与之前碰到的那辆电动车上的香水味是一样的。
顾漓将香水瓶子递给莫白：“那这个皮包很有可能就是那辆电动车车主的包了。”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继续看其他东西，有一个圆形的白色小盒子，顾漓拿起它之后折腾了一会儿才发现盒子侧边上有一个方形按钮，手指轻轻按下去，圆盒的盖子自动弹起来了。
入目是一块儿圆形的，布？
顾漓伸手将它拿起来轻轻捏了捏，哦，不是布，应该是一块儿海绵。
“这个好像是女生用的一种化妆品，叫什么垫，反正是往脸上抹的。”一旁的莫白适时给出了解说。
顾漓涨了知识似地抬了一下眉，接着把这样他一点都不认识的东西转交给了莫白。
还是专家来吧。
他搞不懂。
把这个“什么垫”递出去之后，顾漓又选中一个方形的东西，不过这次他认识——是个小镜子。
不过这镜子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已经碎了，边缘有一大块儿都空出来，只留下塑料制成的壳子。
也许是皮包被随意扔掉时，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比如钥匙。
这包里确实有一串钥匙，现在已经被顾漓掏出来了，和其他东西一并放在地面上。
但是那块儿掉落的镜子残片在哪呢？
顾漓舔了舔嘴唇，再次拎着包找，然后在皮包内衬的褶皱里找到了它，但是顾漓又不放心地摸了摸，然后在那道褶皱里又找出一枚一元钱硬币。
“剩下应该没什么了吧，”莫白把所有东西放在一起，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属于这位叫‘黄婷’的女性，而她又极有可能跟那辆电动车有联系，也许就是那位没有取车的失主，但是有没有孩子暂时还判断不出来。”
顾漓蹲成一团，双膝乖巧地并在一起，右手抵在膝头，手掌向上撑住脸颊，睫羽眨动。
“可是她没有钱包诶”他突然小声开口道，“商止看的那些电视剧里，人类不都是会随身携带钱包吗？”
莫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接话道：“现在大家支付都是使用手机了，谁还用纸币，钱包当然也不会”
不对。
“可是她包里有钱，”顾漓打开左手，递给莫白看，一枚崭新的银色硬币正安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而且就算她不用钱，她的手机，也不在啊。”顾漓指指莫白手中拿着的手机，“她的手机，或者说钱包都没在这里，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带在自己身上了，不过她的东西被这么粗暴地扔在这里，肯定不是她自己扔的，毕竟正常人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扔掉”
“肯定是被别人扔的，那么她很有可能是被抓了，或是别的什么，绑架之类的？然而绑架就更不可能会让她把手机留在身上了”莫白接话道。
顾漓抿住嘴唇：“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绑架的‘坏人’，将她的手机或是钱包之类的拿走了？”
然后只留下这一堆没什么用的东西。
莫白看着那堆属于女性的杂物，猜测道：“手机拿走之后卖掉？钱包里的钱据为己有？”
顾漓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绑匪到底是想干什么，再说还不一定是被绑走了呢。
莫白又道：“万一真是她自己不小心扔的呢？”
话音刚落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能把自己的东西扔成这样，除非这个黄婷撞见了鬼。
顾漓幽幽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他跟莫白这样，仿佛在拍什么破案的电视剧。
关键还什么都破不出来。
“啊啊，不行，咱俩乱猜也没用，还不如继续靠味道找。”莫白拍了一把脑门，啪一声响。
顾漓觉得他说的对，他们两个半吊子在这乱猜纯属耽误时间，只不过是在过当侦探的瘾而已，什么用都没有。
“但是这些东西得收起来，”他道，“总不能让它们这样横在路中间。”
于是两人就将这一堆杂物收拾起来重新装进了包里，等莫白拎着包站起来，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咱俩要不要拿着这个包啊，万一一会碰到了它的主人之类的还是算了，咱俩一会还得接着翻墙呢，找个醒目的地方放下吧，等找到她再将这件事告诉她。”
顾漓表示赞成，然后两人就决定先出了这条小巷，到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一点地方好放包。
莫白率先往外走，顾漓刚抬脚要跟上去，脚下突然传来“刷拉”的细响。
他低头往地上看，发现他脚尖正踩着一块儿镜子碎片——正是黄婷包里那块残片，想来是刚刚莫白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到。
顾漓弯腰把碎片捡了起来。
前方莫白已经快要走到巷子口了，发现顾漓没跟上来，便回头喊了一声。
“来了！”
顾漓抬头应了一句，将碎片随手塞进裤兜，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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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跟顾漓出了巷口，刚好看到路边有一个挂着招牌的房子，红底黄字的招牌上写着“王记烧饼”。
顾漓盯着那个落了好厚一层灰的招牌看，心想，怎么又是个卖烧饼的？
他记得刚进城中村的时候就在路口看到了一个类似的牌子，上面也是“xx烧饼”。
“要不就放这下面吧，‘王记烧饼’还好找一些。”
莫白这时已经把皮包放在了店铺生了锈的卷帘门前，而顾漓又提出了他的疑问：“怎么这里这么多卖烧饼的啊？”
兴许是他对食物实在是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敏感，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莫白听了顾漓的问题仰头瞟了一眼那个招牌，半晌“嗐”了一声，道：“你不知道吧，香樟市有个特产很出名，是一种薄烧饼，所以市里有很多家烧饼店，城中村这里多也不稀奇，而且香樟市为了发展这个烧饼产业，还拥有全省最大一家面粉厂呢，就在这城中村里，上半年的时候当地新闻里还说那面粉厂即将迁到北边去了，外环那边。”
面粉厂？
顾漓在心里重复了一边这个名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他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面粉厂，可能有点？”
话说到一半便卡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白“嗯？”了一声。
“就是”顾漓挠了一下脸颊，“你说他是全省最大的，所以它在哪呢？”
这么大的工厂，他们在这城中村都转悠这么久了，愣是一点儿没看见过？
莫白：“嘶。”
顾漓：“要不，我们找找这家面粉厂？”
莫白摊手：“怎么找？”
你看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是咱俩直接能找到的吗？
顾漓伸手指向头顶，莫白顺着他的指尖抬头。
“看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