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钥匙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几乎落针可闻。
戴着黑框眼镜的实习记录员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会议桌。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在上班第一天就被拉过来记录局长的开会内容。
商止坐在长会议桌一头，双手闲适地搁在桌面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十分专注地凝视着长桌另一头的男人——
“商止，在你心里我叶玄青就是这样的人？”
身着笔挺玄色制服的俊朗男人语调压抑，那双风流的丹凤眼也犀利地眯起。
商止听了这声质问一时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瞟了坐在一旁头快埋进桌子里的年轻记录员一眼。
“是，那块地确实利润很大，但我”叶玄青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商止的眼神，便也向旁边看，就见那小记录员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见到他看过来时，飞快地将脑袋埋回去。
兔子似的。
哦，好像本身就是兔子。
叶玄青揉了揉鼻梁，停顿下来思考这位下属的名字，方才缓和下声音，说道：“周棉是吧，今天不会讨论什么大事，你出去吧，杨斐给你们组买了奶茶，记得要一杯喝。”
名叫周棉的年轻妖族听罢激动地点了点头，忙不迭抱着笔记本出去了，出去之前壮着胆子给室内的两人鞠了一躬，关上门的时候脸蛋都是红的。
厚重的雕花实木门被关上，落锁时发出轻响，商止将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叶玄青，这下肯开口说话了：“你敢说城中村的项目你一点都不心动？”
“我那不是”叶玄青撑着下巴，语调委屈，全然没了方才的疾言厉色：“我也是被逼无奈嘛，想要拿下辛夷山度假村的开发，就得先把城中村搞定，我也很难的嘛”
商止挑了一下眉，不欲在这种方面与他多说，而是换了话题：“如果我帮你解决了‘那件事’，报酬？”
叶玄青咬着后槽牙，忿忿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年。”
“成交。”
“哇你真是，你就这么跟金主讨价还价，都不给我一点点面子的？白养你这么多年”叶玄青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商止旁边，没正形地靠在桌沿，用手按着颈侧，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椎。
“拿钱办事，我帮你解决问题，你拿出诚意。”商止表情有些放松，这是他除了在家里之外其他地方很少会出现的神情。
叶玄青叹了口气，把手从侧颈拿下来，双指曲起扣了扣桌面：“要不是那俩家伙整天见不着人影，我也用不着你，啧。”
商止怼回去：“我也觉得退休生活会更快活一点。”
叶玄青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酸道：“你最近怎么没给我送吃的了？你不会有别人了吧？”
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你个混蛋把老子胃口养刁了，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人实在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渣男行径。
“你哪来那么多戏，”商止毫不留情地吐槽，但他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一张嘴角沾着奶油的狐狸脸，于是心情颇好地道：“因为没剩菜，自然没你的份。”
叶青玄：“啧。”
要不是这家伙现在状态要比他好那么一点点点，他现在就一把真火烧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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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对于顾漓来说实在过得有点慢，现在是傍晚六点半，商止却还没回来。
但是他有点饿，于是他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嘴爪并用好不容易把皮剥好，却被吃下的第一瓣儿橘子酸得牙都要倒了，狐狸脸皱在一起。
他往隔壁飘窗望了一眼，没看见莫白，便以为是莫晓苇下班回来了两人在吃晚饭。
全世界都在吃饭，只有他还饿着，且酸。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呼唤声就从隔壁飘了过来，顾漓扭头看着本应该在吃饭的莫白两爪扒着窗框，就算是毛茸茸的狗狗脸也能看出焦急来。
“顾漓，开门，我有事找你——”
然后萨摩耶就像一道白色闪电，极快地离开了飘窗。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顾漓不明所以，但还是非常配合地按照莫白说得去门口开了门，结果刚开门，就见一个年轻人从对面开门走了出来。
这是谁？
年轻人看见顾漓的一瞬间，便急忙过来，用手扶着商止家的门，急道：“晓苇还没回来，她早上说下午要去城中村附近的熏肉店买熏肉给我吃，而且她下午没课，结果到现在她都没回来。”
“不是，等等，”顾漓震惊地仰头看着面前的娃娃脸年轻人，“你是谁啊？”
“啊？我是莫白啊。”
顾漓歪头，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然后从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真是莫白？”
“真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低到几乎要震动起来的声音确实是属于莫白的。
“哎呀先别管我是谁，你先看看这个！”莫白蹲下来，将手机界面展示给顾漓看，上面是一个浅蓝色的界面，最上面用彩色圆形字体标着“妖怪论坛”四个大字。
顾漓的眼睛乍一接触手机屏幕的亮光，还不太适应，他眯起眼，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lz今天在城中村附近看见了‘深蓝’的人，不知道又有什么行动，但是那边确实有问题，不知道大家经过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lz有一天晚上从那路过的时候，就听到”
“‘深蓝’指得就是妖管局，虽然不知道这个贴子的真假，但是但凡是妖管局出现的地方一定没好事。”莫白语速极快地跟顾漓解释。
顾漓眯缝着眼睛看完这段不知所云的话，问道：“所以你怀疑晓苇姐这么晚没回来跟这件事有关系？”
“嗯，”莫白将手机收起来：“我得去找她，最近论坛上有很多类似的贴子，我实在不放心，而且城中村那个地方真的很诡异。”
顾漓想起他曾经在城中村的巷子里都遭遇过什么，颇为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行，你关注着一点我家，要是我没回来灯就亮了，应该就是晓苇回来了，她要是来敲门问我在哪，你就，你就”
对啊，顾漓能怎么办，直接告诉她莫白出去找你了吗？
晓苇看见会说话的狐狸怕不是会吓晕过去。
莫白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是急糊涂了，他往商止家里瞧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商止似乎是没在家，他看看顾漓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一时间有点懵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算了，我先去找她，你关门吧。”
“哎哎，等等！”顾漓叫住莫白，然后一边转身往商止房间跑一边喊道：“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但是他得先找件衣服穿。
顾漓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商止的卧室，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却完全没心思观察房间里的布置。
一道浅淡的白光闪过，地上的狐狸变成了身量清瘦的青年人，他的皮肤很白，四肢修长纤细，短发有些轻微的自来卷，却也十分顺滑，后颈的碎发也乖顺。
好久没用人形行动过，顾漓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他快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打开商止房间里的衣柜，一边小声自然自语一边翻找衣服：“不好意思啊商止，我不是故意穿你衣服的，我知道你有洁癖，所以回来之后我一定洗他个百八十遍再还给你”
最终顾漓在混乱之间翻出了一套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不如说商止的衣柜里这种搭配是最多的，清一色的黑和白，在这种对比下，驼色和咖啡色甚至都算是衣柜里亮眼的存在了。
顾漓将衣服穿好，结果因为商止个子比他的人形还要高一块儿，导致他穿上这身衣服哪都大，顾漓就只好认命地将袖子和裤腿都挽起来。
他怎么比我高这么多啊！
怎么长的？
衣服穿好了，鞋却还是个问题，顾漓又赶紧跑到家门口，问莫白要了一双鞋，结果莫白给他拿了一双莫晓苇买大了的粉红色运动鞋，外加一件杏色运动外套，也是莫晓苇的，还是十分流行的女士爆款轻跑运动衣。
“不好意思啊，我就这一身衣服，只能给你拿晓苇的了，不过我看你应该能穿上。”莫白看着弯腰穿鞋的青年，语气里还带着些抱歉。
我谢谢你啊，没直接说我个子矮。
顾漓在心里心酸地想着，表面上却一派大度：“没关系，有的穿就行，咱赶紧走吧！”
他穿好鞋直起身，出了门反手就将门关上了，然而莫白却没动，而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走呀。”顾漓疑惑地看着莫白。
莫白也是没想到这种场景他能在一周之内看到两次。
“你带钥匙了吗？”他问。
“啊？什么钥匙？”
顾漓懵了一下，然后立即反映了过来，扭头看着身后关紧的大门，呆住了。
莫白抹了把脸，心想顾漓是真的没有什么生活常识，难道他在原来的地方从来不锁门的吗？
“没事！”顾漓把头扭回来，变成人形后他的眼睛就变成了灵动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却依然黑亮，而此时那双眼睛里带着点强行拗出来的镇定，声音也有些微不可查的发紧，“没关系，大不了我从窗户翻进去，我们要会变通。”
莫白：“”
您这心可也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