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唐义被急吼吼叫到听风阁院子里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尤其是看到傅长乐神情莫测的模样,他更是将警惕性提升到百分之二百,谨慎问道:“什么事?”
傅长乐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卧室模型。
“东西坏了?”唐义皱眉, “我忙着呢,不是告诉你这东西有问题找唐礼吗?”
“没坏。”傅长乐斟酌了一下措辞,抬眼道, “就是想问问,你们做这个模型的时候,有加什么特殊的机关吗?”
唐义疑惑:“什么特殊机关?这东西就是照着叶祖成那间卧室缩小做的啊。”
听到这个答案的几人表情更奇怪了。
风轻耐不住性子,轻咳一声对着满脸问号的唐义道:“房门打不开了。”
唐义下意识以为是模型的门坏了, 但看这听风阁五人的神色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一切正常,是我想起叶祖成卧房常年用冰,随手拿了块冰放进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模型的门就打不开了。”
傅长乐对此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心里头怀疑是不是唐门在做这模型的时候暗藏了什么机关,这才匆匆将唐义找来。
而听完这一切的唐义满脸写着“你少蒙我”:“一块冰而已,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 就听背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一转头就见道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封悠之一脸恍惚,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批维”,什么“啊提”。
因为身上肩负着研究水珍珠救人命的重任, 封悠之最近正埋头闭关, 等闲谁也不敢轻易打扰。
因此这会儿冷不丁的见他突然出现在唐义身后, 众人皆是一愣,唯有十三目光一闪,面露喜色:“是不是研究有进展了?水珍珠可以入药了?”
封悠之摆了摆手, 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那公式到底是什么来着,明明高中背过一万次,怎么就记不起来,啊啊啊啊就在喉咙口了背不出来背不出来……”
傅长乐这些年见惯了他神神叨叨的模样,见状也不觉得奇怪,重新转过头伸手去拉模型上的房门:“我猜会不会是因为……”
“啊,
我记起来了!”封悠之突然猛的一拍手,“是pv=nrt !”
他这一出声成功地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是谁也没听懂他嘴里的这一连串秃噜话,几人脑袋上整整齐齐打出一排问号。
而终于将不知几十年前学过的知识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的封悠之只觉得一阵爽快,顶着一排疑惑的目光言之凿凿:“就是这一块冰,将门从里面封住了!”
叶祖成的卧室气密性良好,所有缝隙都被牢牢封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房内温度下降,根据公式,房内气压也会因此减小。
卧室房门是外开向,在屋内气压低于屋外的情况下,屋内外产生的压强差便会从外抵住房门,这就是为什么门内未上木栓却怎么都打不开的原因。
依靠高中时期储存在脑海深处的物理知识,封悠之一瞬间想通了这个密室的关键之处。
只是问题又来了,他该如何向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几人解释这个什么是压强差,什么又是理想气体状态方程呢?
封悠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胡子,决定先对着接受能力最好、已经熟练掌握杠杆原理、又识情识趣的傅长乐解释一番。
“你的意思是在密闭的房间里,因为内冷外热,所以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外向里压迫,致使房门无法打开?”
傅长乐说这话时眉头紧锁。
虽说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封悠之脑袋里藏着许许多多奇奇怪怪远超常人的理论,这些理论听起来天马行空不可理喻,可很多时候,事实都证明了这些奇怪的理论确实是可行的。
就像在暗室里那扇用细棍撬起的沉重石门。
可这一次,这所谓的由冷热不一导致的看不见的力量,未免也太神乎了些。
封悠之也知道对于一群连压强都不知为何物的古人来说,理解起这个原理确实过于勉强,他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艰难地继续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是空气,我们虽然看不见空气,但空气确实可以产生力量,就像风一样……”
他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众人眼中的迷茫更甚,就连被他用期待眼神盯着的傅
长乐也不懂为什么好端端又扯到了风。
眼见封悠之快要抓狂,勉强消化了一番知识点的傅长乐终于出声道:“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按照你的说法,如果这间密闭的房间房门是向内开的,又外冷内热,那么你所谓的这股看不见的力量是不是应该从里向外压迫,同样会使房门无法打开?”
不说听得晕晕乎乎的唐义、影九等人,就连封悠之本人都因她这番举一反三的推测愣了一瞬,然后狠狠点头,大声肯定道:“完全正确!”
“那就好办了,我们暂时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确认结论正确就行了。”傅长乐心里其实依旧觉得有些神乎,为了谨慎起见,她转头对着唐义道,“唐少门主,能否帮忙再做两个模型,一门内开,一门外开。”
因为屋内所有陈设都不需要,制作这一次的两个模型比上一回又迅速不少。
外开门放冰,内开门放了一个唐义刚刚鼓捣出来缩小版炭盆。
剩下的,就是等待验证了。
趁着这个空隙,一直默默听着没敢发言的风轻终于找着机会,凑到封悠之身边悄咪咪道:“如果是因为冷热,那我们平日里冬用炭盆夏用冰,为何从未察觉到有封大夫你说的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压迫房门?”
“因为缝隙。”封悠之伸手指了指模型上被完全焊死的窗户和包着软皮的门槛,“我们平常的房间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缝隙,而叶祖成的卧室不同,这个卧室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空气冷热才会产生压,不是,产生这股看不见的力量。”
风轻似懂非懂地点头,倒是傅长乐琢磨了一阵,又觉得不对:“窗户是三个月前焊死的,门槛的软皮也是前阵子包的,而山庄的下人又说叶祖成房内常年用冰,如果是这样,在门槛包铁皮的头一天,叶祖成就应该发现自己的房门不对劲了。”
可偏偏没有。
若非傅长乐折腾着唐门做了模型,又因为想到案发现场的冷气顺手放了一块冰进去,怕是谁也想不到造成这间离奇密室的,竟然是日日放在房内的冰块。
傅长乐心中有惑,一直对案件冷眼旁观的
十三却突然开口道:“有一条不起眼的缝隙,是在后来被堵上的。”
确实,如果凶手一早就打算用这个手法制造密室,那么只要在彻底将叶祖成的卧室打造成密闭空间之前留一条缝隙,等到案发当晚再将缝隙堵死,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杀人密室。
只是为了炸开暗室前的巨石,昨日那件案发卧室已经彻底被毁,就算真有什么凶手留下的证据,也都早已在爆炸中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风轻望着众人凝重的神色,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凶手当真如此狡猾,一点线索都不曾留下吗?”
“其实有一个事情我一直很在意。”傅长乐手指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垂着眼低声开口道,“房门反锁,依照常人的思路破门而入时必然是踹向两扇门的正中间,只要力气够大,门内的木栓就会被踢断,门也就随之打开。”
“可是,那扇门并没有上木栓啊。”
“没错,门没上栓。可在门未上栓的情况下,从两扇门中间暴力破门,根本就不应该踢断那根木栓。”
可偏偏,那根木栓,断在两寸之处。
为什么呢?
“因为破门后一根完好无损的木栓太不合常理了,只要稍稍被人注意到,就会对这间所谓的密室起疑。为了掩饰这一点,所以那人在踹门的时候,刻意往一侧偏了位置。而这个在案发时候第一个破门而入的人,正是——”
傅长乐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抬眼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千亿山庄的大管家,商寒贺。”
这不是傅长乐第一次怀疑这位商管家,但无疑的,因为这根断裂点奇怪的木栓,他身上的嫌疑更重了。
唐义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昨个儿出面让我帮忙炸暗室的,也是他。”
风轻一拍脑袋,后知后觉跟着补充:“我打听过,当时叶祖成的长孙在窗台出事后,亲手替叶祖成焊死这扇窗户的,也是商管家。”
正常情况下焊窗只需保证窗户无法打开,而向商寒贺这样,将整扇窗户焊的一丝缝隙都无的,本身就不太寻常。
要制造一起天衣无缝的密室杀人显然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
顺着这个思路,若是去查一查那突然闹起的蚁害,和蚁害后用软皮包门槛的主意,只怕也和这位商管家脱不了干系。
只是商寒贺忠心耿耿跟在叶祖成身边三十多年,又有为何殚精竭虑补下密室杀了叶祖成?
那可不仅仅是他追随多年的主子,更是一手救了他性命、将他一路从矿奴变成的今日尊一声“商管家”的再造恩人。
更重要的是,商寒贺身手不过五品,他又有什么本事,将一名被称为当世第一人的宗师高手一招割喉?
“咳咳。”
进屋后一直全神贯注回忆自己高中物理的封悠之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掩嘴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道:“其实我过来是想说,我在左护法带回来的药方里,发现了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