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千亿山庄的三小姐叶赫琴年仅十四, 长得娇俏可人我见犹怜。
傅长乐跟着叶赫鸣进屋时,这位三小姐正坐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丫鬟站在三步远的地方, 稍一靠近,她就发出刺耳的尖叫。
“阿琴!”
叶赫鸣看着满地锋利的碎瓷片甚至不敢太大声唤她,叶赫琴见到兄长却是绷不住, 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二哥骗人二哥骗人——”
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往下掉,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她的兄长。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嘴里骗人的二哥, 从此以后,永永远远再不会应她了。
叶赫鸣听她提起叶赫霖瞬间红了眼眶,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死死控制着情绪轻声哄她:“阿琴乖,不哭了,你二哥他、他……”
他到底是说不下去了,扭过头没让心智有缺的幼妹看到自己的眼泪。
好在叶赫琴还是四五岁的孩子心性,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叶赫鸣哄了一会,她便收了眼泪,眨巴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不远处的傅长乐和风轻。
叶赫鸣亲自拧了帕子替她擦脸, 叶赫琴却是心不在焉, 盯着傅长乐身下的轮椅含含糊糊道:“二哥也玩。”
叶赫霖前些年生过一场大病, 确实坐过一段时间的轮椅用以代步。
叶赫鸣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事,稍一愣神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叶赫琴推开他的手欢快地奔向傅长乐, 小语气可怜巴巴道:“阿琴也想玩。”
被一双湿漉漉兔子眼盯着的傅长乐心下一叹,用手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温温和和道:“可以玩一下下。”
叶赫琴瞬间高兴起来,蹦跳到轮椅上,转头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快快!飞起来!飞起来!”
叶赫鸣面露歉意:“抱歉,阿琴她还是孩子心性……”
“无妨。”傅长乐看叶赫琴玩的欢快,嘴里还咕噜咕噜给自己配音,大方表示道,“三小姐若是喜欢,借她玩一会儿也无妨。”
正
巧此时山庄的下人来请示庄主的后事,千亿山庄接二连三出事,叶赫鸣身为主事之人忙的分身乏术,这会儿哄完幼妹不得不离开处理事务。
“左护法,阿琴还小,所以我父亲和二弟……”叶赫鸣顿了顿,才继续道,“……的噩耗,还请不要告知她。”
傅长乐点头:“叶少庄主放心。”
叶赫鸣心里头其实一点也不放心。
昨日唐门和听风阁的争执他已听说了,别看这位左护柔柔弱弱一副好说话的模样,那唐义身上让人恨不得脑心挠肺的痒痒粉,可是到现在都还没解呢。
不过这会儿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叶赫鸣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使了个眼色让院子的侍卫丫鬟多留个心眼。
叶赫琴在院子里疯玩了一阵,终于恋恋不舍地将轮椅还给傅长乐,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抱怨自己的兄长:“二哥都不给我玩,哼。”
她这幅天真不知事的模样实在看的人心软,傅长乐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软软道:“他那么坏啊?”
“嗯嗯,他还骗阿琴。”
这已经是小姑娘今日不知道第几次提到骗人的事了,傅长乐见她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失笑道:“那阿琴以后都不要理他了好不好?”
“不行不行,阿琴要和二哥玩。”叶赫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甜甜的糖豆变苦了,但阿琴都吃啦,二哥骗人,阿琴乖,阿琴已经很乖了,阿琴没有看到漂亮的小仙女,二哥骗人,阿琴不吃了,不吃啦……”
傅长乐原本还是笑着在听,可这话却越听越不对劲:“阿琴,你是说二公子给你吃变苦的糖豆,还说吃完你吃完能看到漂亮的仙女?”
阿琴闷闷点头。
结果她忍着苦好不容易吃完,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便是她闹了一早上、嚷嚷“二哥骗人”的原因了。
傅长乐又不着痕迹地红了她两句,小姑娘好哄的很,不一会儿便神秘兮兮从衣袖里掏出小瓷瓶,悄咪咪道:“这个,二哥说不可以告诉别人,你别说哦。”
那青玉瓶和叶赫霖死时握在手里的一模一样,傅长乐眉
头一跳,状若羡慕道:“可以给我一颗吗?我也想看漂亮的小仙女。”
“没有小仙女。”阿琴嘟着嘴抱怨,手上却还是小心翼翼从瓶子里倒了一粒浅黄色的糖豆给她。
说是糖豆,可傅长乐却闻到一股隐隐的草药味。
“阿琴……”
“小姐!”不远处的丫鬟上前一步打断两人的对话,对着叶赫琴恭声道,“小姐,该用膳了,今天小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拔丝糖瓜。”
阿琴闻言心思立刻跟着糖瓜跑了,对着傅长乐挥了挥爪子,蹦蹦跳跳进了屋。
傅长乐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手里攥着那颗糖豆转身去找封悠之。
奇怪的是她满院子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平日里总窝在房里搞研究的封大大夫。
跟在她身后的风轻一拍脑袋:“对了,昨日封大夫好像一直惦记着后山林子里那株草药,会不会是去后山了?”
傅长乐也想起这事,带着风轻正准备去后山找人,还未出院门就迎面撞上了灰头土脸的封悠之。
认识他这么久傅长乐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头发散了一半,脸上蹭着灰褐色的脏东西,身上还有一股腐烂的腥味儿。
“你这是……”
“先跟我进来。”封悠之打断她的话将人直接拽进屋子,仔仔细细将门合上后,才对着傅长乐严肃道,“把影九十三他们都叫回来,先不找水珍珠了,我们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傅长乐被他急吼吼的语气弄懵了,开口道:“可是……”
“别可是了,回头跟你解释,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我们走不了了。”傅长乐终于插上话,“昨晚识路的船员全部被杀,鸽房也被烧了,你不知道吗?”
这回轮到封悠之愣住了:“你说什么?”
“说起来昨晚在火场外确实没看到你,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封悠之去了后山的树林,正如风轻所料,他果然放不下那一株长腿跑了的植物。
只是白日里有千亿山庄的人守着不让进那片禁地,所以他才在深更半夜从守卫
疏漏处摸了进去。
“千亿山庄的人不是说那地方邪门的很,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吗?”风轻见封悠之人虽狼狈了些,但没缺胳膊断腿连个伤口都没有,不由好奇道,“他们唬我们的?”
“那林子确实古怪的很,我进去的时候沿路洒了特制的荧光粉,可等到出来之时却不见了,我在里面鬼打墙大半宿,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一个坑里。”封悠之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两人沉声道,“一个万人尸坑。”
封悠之本是个见惯了死人的大夫,可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惊出一身冷汗。
惨白的月光之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白骨和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堆满了望不到边际的深坑,血腥味混合着腐败的腥臭气息飘散在空气里,远远往去,尸坑的上方甚至隐隐漂浮着浅红色的雾气。
“我粗粗验了一下,最底下的白骨死了至少已有二十年,而最上方的,尸体甚至还未腐烂完全,顶多是这半个月内事情。”
封悠之不愧是整个大庆国最传奇的大夫,在这样诡异渗人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验尸验骨。
“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不足岁的婴儿,死因几乎全部是被重物敲碎头骨。”封悠之双目沉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尸骨叠加着尸骨,密密麻麻,数以万计,如此惨状的背后。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
傅长乐神色也冷下来,万人尸坑,且死状凄惨,这千亿山庄到底在这孤岛上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三大势力年年来着岛上参加寿宴,难道竟无一人发觉此事吗?
“死的人太多了,这事情光我们掺和怕是解决不了,必须由官府出面。”
这也是封悠之一出林子就着急离岛的原因。
现在这情况已经不单单是千亿山庄或者江湖之事了,死了一万多个人啊,传出去大半个天下都要震一震,这事情必须告官,直接由朝廷派人彻查才是正道。
“但离岛的方式和联络途径都被切断了,十日,这背后之人不惜放火杀人将我们全部困在岛上十日,为的是什么呢?”
傅长乐眉头紧锁,指节无规律地
敲击着桌面,风轻没敢打扰她思考,而是冲着封悠之比划口型:“封大夫你是怎么从林子里出来的?”
说到这个封悠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林中有人,是那人用哨声引我出来的。”
整件事情到这里变得愈发诡秘复杂。
死于密室的叶祖成和叶赫霖,找不到原因的两场大火,禁地密林之中的万人尸坑,以及不明敌我的神秘吹哨人。
这些事情不会毫无关联,定有一条线将它们全部串联在一起,可是这条线的线头,又在何处呢?
傅长乐将上岛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总觉得还缺少一点关键信息。
封悠之见她低头不语,正想要起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听到她敲桌的动作一顿,然后递过来一粒小小的、浅黄色的糖豆,开口问道:“我闻着一股子药味,你帮忙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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