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见远山多缥缈
“木头哥，咱们终于出来了。”
翠翠坐在朱由校对面，从铜锅里夹起一块羊肉，沾了芝麻酱，放入嘴中。
“嗯，有些时日没出来了。”
“木头哥，你也吃啊。”
“你最近在宫里感觉怎么样？没有人欺负你吧？”
“没呢，反而是对我太好了，有点不自在。”
“那就好，接下来有什么事多找进贤，我估计有几个月不回来。”
“啊？”翠翠疑惑，但她没敢问出口。
“回去你就知道了。”
“嗯。”
“木头哥，外边唱曲的好像是上次中元节那个姑娘哎。”
“她营生就在此地，不奇怪的。”朱由校擦了擦嘴，今天吃的很饱，这海中捞怕是得有很长时间吃不到了。
“我也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行。”
两人并行从厢房走出，趴在三楼栏杆上看楼下大堂，那两丈红台上正有佳人演奏。
今日曲风倒是欢快许多。
姜圆圆突然心头一震，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但自己长时间在这红台上演奏，过往的人哪个不看自己呢。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感觉？”
曲终，姜圆圆微微行礼谢幕后，抱起琵琶朝楼梯口后的小院走去。
她在那里被分了一间屋子，带着一处二三丈的院子，小的一如小小红台。
“木头哥，唱完了，咱们回去吧。”
“嗯。”
朱由校拉着翠翠下了楼，走到一楼楼梯口，恰逢遇见要上楼的人，略微加快了些脚步。
结果刚绕过这群人，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突然出现，撞在了朱由校身上。
“哎呀。”
随着一声女子惊呼，木头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琵琶弦断的声音。
嘭！嘭！嘭！
一连三声，姜圆圆顾不得去捡那把从苏州带来的心爱琵琶，她看向被撞到的朱由校。
四目相对，刹那间红了脸。
但崩断的琵琶弦仿佛抽在了她的心上，她还记得上次上元节，两人走出船舱后。
她咬牙从船尾跟上，只是想多看一眼这朝思暮想的少年郎。可刚掀开幕帘，就听见那少年说：
“曲有些扫兴，就不听了。”
姜圆圆看向那个依旧被朱由校护在身后的姑娘，顿时有些局促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姑娘，你没事吧？”
方正化身形突然出现在朱由校身边，被朱由校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没……没事。”
“木头哥，你把人家琵琶弄坏了。”
“正化，你找工匠帮这位姑娘修一下吧。”
看到对面因为弯腰捡琵琶而拉近了与自己距离的姜圆圆，朱由校牵着翠翠的手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无妨的，都怪我弹完琵琶没有松弦，晚些换上新弦就好，不怪公子的。”
朱由校退后的那一步被姜圆圆看在眼里，她捡起琵琶后，像一只受惊的小兔，急匆匆的走向后院。
“让酒楼老板给她些补偿吧。”
“哎。”
方正化应了一声，拿出一个牌子递给了一旁的账房先生，吩咐了几句。
“木头哥，你要不要把这姑娘收了呀，我看着可漂亮了呢。”
“我又不是那么滥情的人。”朱由校苦笑，这女子长得确实好看，但他是没什么感觉的。
“那里边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姐姐妹妹啊。”翠翠哼了一声，走向门外。
“权宜之计罢了，别生气啊。”
……
“皇爷，马祥麟将军已经到了城外了。”朱由校一回宫，李进贤就迎了上来。
“方从哲过来了么？”
“方首辅在文华殿候着呢。”
“那就直接去文华殿。”
朱由校没下轿子，轿子被直接抬向了文华殿。
文华殿中，满头白发的方从哲仿佛又老了几岁，垂眉盯着茶盏中一片上下起伏的茶叶。
“方卿怎么看的如此入迷？”
朱由校的声音突然从方从哲耳边响起，朱由校竟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陛下恕罪，老臣年老体衰，一时走了神，没看见陛下到来。”
方从哲被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方卿可要照顾好自己，我大明还需方卿主持呢。”
“陛下，老臣虽有为国之心，但实在双眼昏花，力不从心啊。”
“方卿，红丸一事，朕自始至终可曾怪过你？”
“不曾。”
“方卿为相多年，如今各地战事激增，民生飘摇，还是需要方卿多努力啊。”
“陛下，老臣真的力不从心。”
“你怕什么，有朕护你，没人动的了你。”
“陛下……”
方从哲还是铁了心想辞官，东林与阉党势大，他在夹缝中整日如同火烤一般。
“方卿，朕已决定即日亲赴辽东，朝中大局非你不可！”
“陛下三思啊，如此大事，若是当年土木堡。”
“方卿，朕是通知你的，不是听取你意见的，朝中事靠你了。”
“这……”
“方卿想抗旨不成？”
“老臣不敢，老臣听旨。”
方从哲走后，朱由校又见了魏忠贤，反复叮嘱后，魏忠贤连连点头称是。
但一个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魏忠贤心头萦绕，皇帝不在城中，他不就真成山大王了。
“臣张维贤，见过陛下。”
“国公，京营，朕要再抽一万人。”
“陛下，实不相瞒，再抽一万，京营可就没有可战之兵了。”
“那你就练新兵，正好堵住别人的嘴。”
“臣遵旨，陛下抽兵是要支援袁大人么？”
“不，朕要亲赴辽东。”
“陛下三思啊……”
不顾文武百官的劝阻，昏君朱由校带着一万京营，马祥麟带来的一万人，和上万后勤与乱七八糟的人员离开了京城。
“杨大人，英宗犹如在眼前啊。”
“可陛下还无子嗣，一但有不测。”
“英国公，还请多多练兵啊，京城可更不能有不测。”
穿了轻甲坐在马背上疾驰的朱由校，左右跟着马祥麟与方正化。
“这些大山后面竟然就是蒙古，京师卧榻之侧。”
“陛下，有各大边镇守卫，更有万里长城坐落群山上，蒙古鞑子进不来的。”
朱由校看向远方，越发觉得视线尽头的远山有些飘忽不定，仿佛一道道水雾，随时会被烈日蒸腾而去。
这些缥缈的远山，只有真正落在手里才是实之又实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