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每天都有晚自习, 周四也不例外，如果非要说这个晚自习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老师了。
兰斯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大而蓬松的黑色翅膀随意束在身后, 银色头发随意披着，但懒散的外表下却有着无论如何也弯不下的脊梁。
或许是为了避免神光外溢，今天他还在眼睛上蒙了条黑纱, 有种朦胧的美。
看到他, 已经将地窖里储藏的满满当当的食物吃了四分之一的小魔女顿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可能、大概、也许他愿意补充点厨房里的调味品？
在她心虚的时候, 一向安静礼貌的天使索菲亚突兀的站了起来。
“墨菲阁下，我是绝不会上这门课的。”
天使和恶魔或许能共存, 但天使和堕天使是决不能共存的, 此刻，平平淡淡的晚自习因为索菲亚充满了火—药味。
这位高傲的天使在今晚闪亮的不可思议，那四溢的神光简直不能称为光晕了，或许可以更形象的称为：光圈。
真·自带背景板。
不愧是最被上天眷顾的种族啊！
索菲亚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个瓦数超亮的灯泡，发光发热, 照亮了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炽热的神光落到洛莉身上有些刺痛，她鼓了鼓腮帮子，裹紧自己的魔法袍, 然后专注八卦不动摇。
羽翼竖起的天使犹如冲锋上阵的女战神, 直直对上兰斯，气势汹汹, 就是声音有些抖。
“主赐予你生命、天赋与食物，赐予你强大的实力与无上的权利，你却不践行吾主之道, 反而亵渎主的荣耀，挑战主的权威，哪怕你再厉害，你也只是一个叛徒！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听一个叛徒讲课！”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从语言中汲取到了力量。
与她相比，另一个主角就显得格外淡定冷漠了，那张脸古井无波，神色依旧松弛，似乎见多了她这样的虔诚信徒。
——毕竟，天使族是一个完全依赖信仰的种族，信仰越纯粹，修为就越高。如果能幸运的驯服一名堕天
使，他们至少能长出一对洁白的羽翼。
兰斯平静且疑惑：“你来是放狠话的？”
索菲亚：？！
她脸色涨的通红，面色严肃的继续自己的台本，“你是灾厄之子与霍乱之星，你的存在，只会为法兰带去灾难！归寂于黑暗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简而言之，最好主动去死。
说完，她以一种既飒又酷的姿势高傲的离开了教室。
然而，还没等她摆完最后一个pose，就发现大门已经哐的一声砸了过来，险些砸破她的鼻梁，而后叛徒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仅逃课，还扰乱课堂秩序，零分。”
索菲亚：？？？
索菲亚：！！！
兰斯还不至于把一个刚刚洗礼成功没多久的天使放在眼里，他只道：“来不来你们随意，但特别告知只会让我记住你然后打零分。”
门外的索菲亚：！！！
心思浮动的学生：！！！
“另外，我的课不用考试，只要平时作业认真完成，就能通过。”
兰斯不点名不考试的教学风格简直是众多考试成瘾老师里的清流，瞬间赢得了广大学生的尊重与喜爱。
跟着一众学生一起哇哇个不停的洛莉眼含泪光，而后在一道火热目光中猛然回过头，对上了目光炯炯的妒魔。
洛莉：“”
难怪闻到一股酸味。
艾瑞娜忽的凑了过来，浑身的酸味几乎突破天际，她用笃定的语气问道：“你突破了？”
听语气，像是不希望接受这个现实，看表情，却犹如饿狼看到了肥肉，满是矛盾。
洛莉不自在的往后缩了一点点，“没有。”
艾瑞娜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上次都不敢看那个鸟人，现在她身上神光四溢的那么厉害，你却盯着她看了那么久！你还说你没突破！”
那是你不懂八卦的魅力！
洛莉腹议，而后敷衍道，“你觉得突破就突破了吧，但恕我直言，杰拉德小姐，我突破跟你有什么关系？”
艾瑞娜从鼻孔
里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不怕妒魔阴阳怪气，就怕妒魔好声好气。
被她哼了一声还用后脑勺对着，洛莉甚至诡异的觉得“对！就是这种态度！”。
她收拾好自己古怪的心情，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
“对于天赋不佳或魔力匮乏的魔法师来说，魔法阵可能是你反败为胜的关键所在。不论是在卷轴上刻画魔法阵，还是在战斗中利用地形特点巧妙布置魔法阵，都离不开扎实的基本功。”
“和炼制魔药一样，绘制魔法阵也要足够精确，不仅要画出准确无误的魔法阵图，还要能精准而持久的控制魔力不断输入”
洛莉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刚刚得到的法杖。
只手可握的法杖上竟然刻有三个阵法，线条优美至极，单看花纹，犹如艺术大师的手稿，极具美感。
不愧是真魔撒旦的作品！
“魔法阵的本质是绘图，课下，请把这一百零八个基础魔法阵图形刻画一百遍，下周交。”
临近下课，兰斯轻描淡写的布置了作业，留下满室哀嚎，而后潇洒离去。
但等洛莉回到宿舍的时候，这位久未出现的室友却施施然的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像是一座雕像，直到听到门响，他才侧过头，声音含着哑意，“奶茶、双皮奶和炸鸡翅，谢谢。”
洛莉：！！！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多么令魔流泪的一幕啊！
她露出乖巧的笑容，“墨菲阁下，您想吃冰糖番茄吗？将番茄去皮再撒上糖，施以冰系魔法，清凉爽口，非常适合在这种炙热的晚上吃呢！”
虽然番茄酱也很好吃，但在这种季节，哪有一盘冰糖番茄来得爽？
兰斯很意外，并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早有准备的洛莉拿出精心提炼过的糖块，麻利的拌了一盘番茄，而后期待的看着兰斯，声音甜的发腻，“阁下，我还没学过冰镇魔法”
兰斯回过神来，“你想让我教你？”
魔女忙不迭的点头，她已经摸到了眼前这个堕天使的命脉，
深刻掌握了语言的艺术:“我学会了才能给您做更多好吃的甜点啊！”
兰斯嘀咕一句麻烦，而后在空中随手一抓，火炉前的几卷牛皮卷便慢悠悠的飞了过来，“我可不教初级魔法师。”
洛莉琢磨一下，忙问道：“那您教中级魔法师吗？高级呢？”
虽然有点难，但只要冥想效率更得上，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教！”
他肯定道，而后用右手敲着盘子，将一盘红彤彤切成片的番茄慢慢调整到合适的温度，完全没有洛莉担心的冰过头的状况发生。
——在吃东西这件事上，这位堕天使似乎有着特别的天赋。
洛莉不经意的扫过他的左手，愕然发现无名指处空荡荡。
“您的手”
“唔，一种咒语罢了。”
他神色淡淡，似乎失去一根无名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莉怔怔看着他，可他今天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多了啊
因为这个意外，哪怕是得到了免费的咒语书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洛莉桌子上还摊着上午朱迪老师给的《魔法》报刊，旁边的本子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之前打开时，她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对音波魔法防御方法的研究》
《关于温度对冥想效率影响的猜想》
《迷失的传奇魔法——时空扭转的部分猜想和试验论证》
虽然很多内容还看不太懂，但只要联想到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基础知识，似乎就能理解了为什么会这样了。
比如如何防御音波，现代人都知道，声音由物体振动产生，从这个角度出发，防御音攻魔法本质就是阻止振动，阻止振动或许太难，但用魔法制造一个真空环境阻止声音传播却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温度对冥想效率的影响更好理解了，连酶的活性都会随着温度的变化而变化，更何况是这里娇气又挑剔的元素了。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但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却处
处显露着科学的影子。
尤其是其中关于音波的论文，给了她极大的启发，在写完《关于中级魔法迷雾和光之术的思考》后，她意犹未尽。
小学有篇科普文，叫《蝙蝠与雷达》。
科学家通过对蝙蝠的测试，发现它们定位并非靠眼睛，而是嘴巴和耳朵。蝙蝠在飞行的时候会发出人类听不见的超声波，而后定位。
依据这个原理，她是不是能设计一个侦查魔法呢？
但设计新魔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利用手头工具模仿出超声波，在陷入僵局以后，洛莉决定先放着。
她现在对兰斯的牛皮卷感兴趣！
小魔女兴冲冲的打开，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笔记，竟然是神语？！
所有语言中，神语是最难学的。除了要注意词语的单复数和阴阳性，还要注意音调，不同的读音在不同的语境下代表了不同的语意。
最重要的是，因为信仰相背，一不小心念错词就可能被从天而降的神光来套组合拳。
真·用生命在学习。
悲伤的魔女拿出自己的神语字典，小心翼翼的翻译起来。
兰斯丢过来的是组合卷，一卷冰系魔法，一卷火系魔法，洛莉表示自己完全能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既要会做凉菜，还要能做爆炒。
好学的厨娘捧着两卷咒语书孜孜不倦，不时为其中精简至极的咒语而喝彩。
直到她看到其中一个火系高级咒语借助了火狮血液的时候，魔女醍醐灌顶。
是啊！
她不能模仿出超声波，但蝙蝠可以啊！
她完全可以用蝙蝠进行试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