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
一早，太阳冲破冷冷的云朵，跳出地面，远处红彤彤的一片，照的那沉重的空气缕缕都清晰。微尘粒子被冻得清清楚楚的，散落在太阳的光线里，似乎看起来是个温暖的样子。但其实却是一个凌厉寒冷的早晨，一大早就有冷飕飕的风吹着步履匆匆的行人，那衣领紧了又紧阻挡着冷风的入侵，低头拱背，快步疾走，想尽快逃离。新阳初升，似乎把夜晚的冷空气都推挤到了人的身上，到处依旧冷冰冰的。有人感慨，这天气，怕是快要下雪了吧！
萧梵和林锐坐在警察局里。他们一直没有出门，还未感受今天的苦寒，但林锐却像被泼了凉水，从头到尾冷冰冰。刚才，萧梵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愣愣的听着。听完了，他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消化这些事情，又似乎消化不了的样子。
萧梵和林锐其实并不了解彼此的，两个人也只是因为游茜才接触起来。萧梵每次想到这几年林氏姐弟对游茜的关怀和帮助他都心存感激。所以，对林锐的印象也不错。但林锐却不打算和萧梵深交。当初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到游茜因为他喜极而泣，因为他什么都不顾，且似乎迫不及待迎他回家的样子，在他心中其实埋下了一根刺。
他现在才知道两人曾有过这些刻骨铭心，感情确实深。但是，他细细听完这一切，却更加为游茜不值得。只要游茜愿意，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何苦苦拴在这个男人身上？毕竟他觉得在这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里，萧梵带给游茜的，其实更多的是痛苦。但是，别人的感情，自己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他苦笑，其实说到底他是个较真的人，就想做菜，为了达到最佳口味，他会反复试验，以求最精。刚开始的时候很多老板理解不了，觉得他过于浪费食材，而如今，他的菜品一道难求，甚至预约一两个月才能排上。所以，他现在也越来越较真。而对于昨夜这件事，他始终难以释怀。对游茜，对萧梵，他做不了水过无痕的。他永远记得自己看大的孩子，在白茬茬的刀刃下自己心痛欲绝的感觉，永远记得姐姐眼中闪过的那些无助……
而且因为这样，他身边的女生多半敬而远之。然而，游茜却像一抹彩虹，挂在星辰薇薇。他寂寞的时候，无聊的时候，就去星辰薇薇偶遇她，她也总能带给他惊喜。所以，这样一个对自己有着特殊意义的女孩子，背后却是这样一番纠缠与沉沦，他心下不喜起来。
林锐静静的坐了好久，直到萧梵的电话响了起来。
萧梵起身去接电话，大概是他的朋友知道了这些事，打给他来问问情况的。林锐简单听到了几句对话，暗自猜测，难道又是一个知情人？又是一个了解萧梵他们的过去，或者甚至跟着经历过的人？他们或许都能理解他吧！林锐苦笑，现在他还不想理解。
想到此处，他颇有几分怨气在心中升起来。见萧梵还在打电话，他转身进了办公室，问正在忙碌的警察，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走。警察也忙了一夜，还在整理资料，见他进来，略看了看，说，先回去也可以，毕竟他们一会还要去星辰薇薇。
萧梵的电话打完了，林锐礼貌的笑笑却眼神冰冷，“走吧！先回去吧！”
萧梵点点头，两个人打车回了星辰薇薇。
到了的时候，早餐还没有结束。游茜她们正陪着孩子们围在长长的饭桌前吃早餐，笑笑也坐在旁边，细嚼慢咽的。因为多了一个耿铭俞，餐桌前的氛围似乎欢快了很多，好像她们刚刚笑完却又被要求食不言寝不语，那微笑被刹那禁止，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空气里都是微笑因子。
厨房里的师傅听说他们回来了，问他们想吃什么。林锐却跟着他去了厨房，不一会就端出两碗鸡汤小馄饨，一碗给了萧梵。
“锐叔叔，我也想吃你的小馄饨。”孩子们都走了，俊俊却又走了过来，挨在林锐身边磨蹭着。
林锐就把碗推了过去。俊俊兴奋的捞起来就吃。长长餐桌上五个大人，全都看着俊俊在那里吃小馄饨，一时间，空气竟有点沉默。
俊俊却也不好意思吃了，笑了笑，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锐拉过碗来接着吃。只是，心里酸酸的。被俊俊这一闹，他更觉得他这些孩子各个都如珍宝，哪一个都应该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不应该受到一点点伤害。他深觉自己做的还不够，内心狠狠的谴责着自己。他不觉抬头去看笑笑。
笑笑坐在绘本书架那里，抱着一个哈士奇的玩偶，细细的读着故事，好像是在给小玩偶讲故事一样。只是，总感觉她这个安静的样子不像从前，耳边的纱布更显的异常突兀。这个孩子，经历了昨夜那样的伤害，今天竟然能静静的在这里看书，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啊！还是个这么好的孩子！
林锐一下一下扒着碗里的小馄饨，机械的吃着。他这个样子，看的游茜和林薇薇心疼的紧，她们目不转睛看着他，眼里萌生了泪意。萧梵自然是知道的，他心里也愧疚，只是，这时候，却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说什么都太苍白了。
耿铭俞也察觉到这氛围的异常，他一向能调节氛围的，也不开口了。
萧梵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端着碗去了厨房。等回来的时候，林锐也吃完了，坐在那里发呆。另外几个人也沉默如斯。萧梵只觉得心痛，他却笑了笑。
“薇薇姐，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吧！”萧梵开了口，声音又干又哑，听得游茜心头抽疼。
林薇薇点点头，说：“我们几个一起吧！”眼神飘向林锐，林锐却没抬头。她心下叹息，起身上楼。
林锐自然跟着上楼了。几个人坐在了沙发上，他却坐在了办公桌那里，离得她们远远的。
“萧梵，你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林薇薇给他们几个泡茶。
萧梵收回思绪，说了现在的进度。警察还要再询问赵雯雯，还要来星辰薇薇和其他的地方取证。他把手上的证据交给了警察，还想再补充一些，以便可以更快的给她定罪。
警察那边要详细询问她们这些人的情况，正确划定赵雯雯的犯罪范围，判断她的个人情况。所以，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林薇薇听了点点头，“那律师的事情？”
“我已经开始联系了。”萧梵说。
众人听了心安了下来。林锐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他脑海中，他一下子抓不住。
“她家人的事情？”游茜突然问。
“也和警察说了，也会被问询。神川小学，她的家乡，都会涉及。”萧梵昨天和警察几乎说了所有的细节，包括赵雯雯手上可能沾有血腥的事情，并请他们一定尽力去调查。虽然那些事时日已长，证据可能都很难搜集了。但，赵雯雯既然伤人了，以后也是社会的隐患，不如查个彻底，正确定罪。他不想冤枉她，也不想让她有一丝的侥幸。
游茜点点头，虽然现在看起来她们只是配合调查，赵雯雯几一定会被惩罚的。这种绑架、伤害儿童的行为，至少10年以上有期徒刑跑不了了吧！更何况还有监视、跟踪这些违法行为，数罪并罚，赵雯雯肯定会被关押起来的。但是，她心里却还有一丝不安，似乎有什么地方她们忽略了。
“至少现在都是好消息。”耿铭俞舒了一口气。
游茜和萧梵扯了扯嘴角，像是给了他一个微笑，只是那微笑看起来，并不能让人觉得轻松。
“笑笑，还好吧！”萧梵问道。
游茜没有说话。此时，她觉得自己和萧梵似乎都不太适合对笑笑的现状下定论了。说到底，她要照顾笑笑的，却没有照顾好，平白让她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伤害。较起真来，她以后可能会失去笑笑。
林薇薇自然了解游茜内心的愧疚，只是以后怎样要多方面考虑了。她舍不得笑笑受伤害，也不愿游茜因为太过委屈。只是想要笑笑今天早上沉默却懂事的样子，她心下叹气，于是说：“再观察观察吧！我总觉得这事没完呢！”
这句话说的众人心中一凛。
大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想这件事情。那壶茶早就凉了，没有人动，大家似乎被按了暂停键，被包进了一个大的气泡里，纹丝不动。办公室的静音钟似乎有了声音，秒针似乎一帧一帧“咔咔”的走动起来，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让人心烦意乱。
院子里孩子们在做晨操。稚嫩柔软的童音唱着欢快的儿歌，小胳膊小腿伸出去、收进来，无一不可爱。林锐看向楼下的笑笑，她正抿着嘴跟着做，手里还紧紧抱着那只哈士奇的小玩偶。他眼神微眯，不言不语。
几个警察走了进来，门口阿叔带着往大厅里走。林锐才收回眼神，冷声说：“警察来了。”
众人下楼去迎。
四个警察进了大厅，都是昨夜见过的。他们也是一夜没睡，继续跟了过来。
萧梵和林锐跟为首的池警官打招呼，他点点头说：“昨夜的情况我还要跟其他目击者核实下，另外，我这两个同事需要在这里看一看。”
大家表示完全配合。
池警官沉吟了一下，又说：“有个意外的情况。”
众人怕是都经不起意外了，他这句话一说，几个人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绷得紧紧的。
“赵雯雯从昨夜就一直沉默，今早又开始不大正常。我们已经请了心理医生摸排，暂时还没有定论……”他温和的语气、沉着的嗓音将这句话说的很清楚。但那几个人却像什么都没听懂一样一直懵懂的盯着他，看着他嘴角开开合合，说出的话却像精美佳肴飘出的香味，一霎就追不到了。
几个警官在原地站定，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林薇薇转瞬明白过来，“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开始吧，警官。”别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伸手引着警官们往楼上走的时候，察觉游茜和林锐的表情很是奇怪……
池警官点点头，和剩下几个人擦身而过。
耿铭俞拍拍游茜，“你没事吧？”
游茜一下子红了眼，只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可笑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女人竟然发病了？这种没有行为能力的神经病人，岂不是要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耿铭俞沉吟了一会，说：“你先别急。她多半是装的吧！”
“游茜，你先别急，不管她是不是装的，这次，我们都要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萧梵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游茜身体软了下来，萧梵一把拖住她，往旁边椅子里带。两个人就势坐在了那里。
林锐却急匆匆的上楼了。
耿铭俞也在身边安慰她：“对啊，你别着急，警察也不会让她这样逃脱的。”
萧梵摸了摸游茜的头说：“你好好的，振作起来，照顾好笑笑。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我现在就去找律师，我一定会证明她不是发病，而是装的！相信我，好吗？”
游茜的心却被捏住了，又呼吸困难了。这个女人，如此阴险、狠毒、纠缠不清、反反复复。就算当时赵雯雯威胁她，跟踪她，恐吓她，她都不在乎。但这次，她真的恨了赵雯雯。所以，这次，她一定不会让她再逃脱了，她就要做一个恶人了，一定要把赵雯雯送进去。
“好的，我等着。”游茜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看萧梵，“你快去，我没事。”
萧梵握紧她的手，点了点头。
“我陪你一起。”耿铭俞也对萧梵说。萧梵昨夜一夜没睡，眼中尽是血丝，不适合开车，打车又费劲，不如他开车带他去。
萧梵拍拍耿铭俞的肩膀，千万句感谢的话，说出来倒显得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