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暑假生活真的太幸福了。早就没有了高中时候大量的试卷、习题、升学压力，甚至也没有作业，只有教授们建议的书单，游茜自然开启了养老模式。卫筱潇在苦苦钻研某种计算的时候，她一杯养生茶，一本书，坐在卫筱潇家阳台的躺椅上，满室花香，几声鸟鸣，悠闲自在。
等游茜看完一本本的书，卫筱潇居然也解开了她们下学期要学的好多函数，简直让游茜叹为观止。所以，为了庆祝卫筱潇的阶段性胜利，游茜说要开车带着她出去吃饭。
每天中午的外卖确实快吃够了，卫筱潇自然不拒绝 。她知道，游茜不可能只好好看书的，怕是早就研究了小红书什么的推荐的餐厅了。这不，游茜说带她去吃一个评价极高的剁椒鱼头，补补脑子。
游茜发动车辆，导航提醒出了小区右拐。车辆驶出小区门，起降杆升起来的时候，游茜看到了保卫室门口的赵雯雯。她神思一恍惚，方向盘晃了一下。身边刷手机的卫筱潇疑问的看着她，她笑了笑，驱车前行。
她们小区门口现在升级了人脸识别，陌生人一般是进不去的。连送外卖的到了也要联系业主，确认订单之后才能放进去。尾随别人更不可能。但是，赵雯雯，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吧！
她果然追了过来……游茜一阵叹息，无语问苍天……
街边的梧桐树修的矮矮地，横向却极其伸展，大如车盖，撑了好大一块阴凉。车行树下，真是一幅好图景。当年，萧梵还画了这条路……连外地游客来了，很多都爱在这里取景，是以堵车严重，走的很慢，也有交警一直在指挥交通。
开了空调，车内的温度不高，正合适，但是游茜的胳膊上慢慢爬上一丝凉意。这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又被盯上了。赵雯雯是要用自己逼萧梵现身吗？她不知道萧梵是去治眼睛了吗？她不在乎萧梵的眼睛？
心慢慢沉下去。电话响了起来，游茜伸手，卫筱潇抢先一步接了。
“茜茜啊！保安说小区门口有个叫赵雯雯的来找你啊！你认识她吗？”是妈妈打来的电话，车内很安静，不开免提游茜也听得很清楚。
卫筱潇却是冷哼一声，“知道了，干妈。你不用管了。”
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面无表情。
“掉头吧！”卫筱潇说，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扶手。
掉头也非易事。变车道也得等时机，到路口也得等时间，到了路口也要等红绿灯。所以，等她们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了。赵雯雯单枪匹马，连个包都没有背，站在路边。
游茜缓缓滑停在她的身边，降下车窗，说：“上车吧！”
赵雯雯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开门上车。
游茜发动车辆，又从后视镜看了赵雯雯一眼，示意卫筱潇，“这是我闺蜜卫筱潇。”
赵雯雯打量着卫筱潇，老卫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都不善，赵雯雯冷哼一声，“见过的。”这话不错，当年陪游茜去神川小学，两个人还说了好一会话。
“我们去吃饭，你一起吗？”游茜问她。她也不看后视镜了，只专心看前面的道路，巧了，今天怎么这么堵呢！
“为什么不呢？”赵雯雯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
一路无语。开起来还好，车的隔音再好也多少有点噪音化解尴尬。停下来堵车和等红绿灯的时候，静的出奇。游茜觉得锋芒在背，凉意深深。
车停在 一个餐馆前，三个人下了车。
是个专做当地特色菜的餐馆，一楼右手边都是包间，既是隐私空间，也能看街景。三人坐定，服务员上了茶，游茜自作主张点了菜，便再无言语，只把玩着车钥匙。
卫筱潇一路都在玩游戏，一路静音，到了包间反而放了外音。就听见冷兵器撞击的声音一下下响起来，声音甚大，甚至都遮盖了店里放的音乐。
赵雯雯依旧双手环胸看看她们俩，见她们毫无反应，便看向了窗外，看路人走走停停。直到服务员上完了菜，都是这样。
“好了，吃吧！”游茜说。她开了双新筷子，一一介绍着每一道菜的名字和食材。介绍完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卫筱潇一心二用，一边玩游戏，抽空夹几下菜。赵雯雯看了看她俩，也掂起了筷子，吃着菜。
已经没什么食欲了，游茜随便吃了几筷子，吃了半碗米饭就饱了。赵雯雯就着菜把米饭吃完，也放下了筷子。只卫筱潇，一直玩游戏，一边吃几口菜，一直没吃完。
游茜看着卫筱潇拿起又放下的筷子，说：“一会准备住哪里？”
“我想住你家里，你能安排吗？”赵雯雯一脸傲慢。
“不能。”
“那你费什么话！”
“啪！”卫筱潇重重的把筷子放在盘子上，眼皮都没抬，专心于她的游戏。
“以后还打算继续这样跟着我？”游茜语气平静。
“嗯。”赵雯雯斜睨着她。
“你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我可以报警处理。”游茜也不看她，她总是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那些表情，不看也罢！
“随便！”赵雯雯笑了，“我什么都不做，警察也管不了我！”
是的！在神川小学，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游茜是没有办法。但在自己从小生长到大的城市，她也没有办法吗？卫筱潇看了她一眼，游茜不动声色。说到底，她还是不忍心伤害赵雯雯。
“你是要逼萧梵出来吗？他或许是去治眼睛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这样不会干扰他恢复的情绪吗？”游茜叹了一口气，还想再劝劝她。
赵雯雯只冷哼一声。
“原来你真的不在乎这些。你只想占有他！”游茜觉得有点堵，她有点心疼萧梵。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今别说得罪了，小人连救都不能救啊！
“你说这些都没有用，我就是要呆在萧梵身边。至于以后我们怎么过，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真的要笑死了。”卫筱潇手指还在键盘上翻动，头都没有抬，嘴边一声嗤笑。
赵雯雯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并不搭话。
“你跟着我有什么用，用你的话说，许久不见，感情总会变淡。我们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分开也一年多了，也没什么感情了。”游茜淡淡地。
“没感情那是自然，但跟着你总归没错。”
“十年前吧！有个小男孩跟着家人去旅游，车行在大山里，看见一个背柴火的女孩子摔倒在了路上。小男孩的父母心善，下车扶起来小女孩，还要把她送回家。小女孩拒绝了。小男孩就把车上剩下的食物和身上一直留的压岁钱给了她。”卫筱潇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声音缓缓流出。
赵雯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两颊僵硬的下垂，眼神涣散。手指紧紧握住了筷子，骨节发白。游茜莫名其妙的看着卫筱潇，又看看赵雯雯，心里动了动。
“小女孩就用这百十块钱交了初中的学费。她后来靠捡柴火、绣花、帮村民干活，甚至还有……”卫筱潇哼了一声，又继续说：“最终竟然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也算是励志人生。”
“只不过，她有个不正常的妈妈和哥哥。父亲那几亩薄田从来都不是养她的，就算她工作了，能挣不少钱了，也一分不是她的。所有的钱都要留给傻哥哥娶媳妇。”
游茜难以置信，这，真是赵雯雯的经历？她一直盯着赵雯雯，她的脸更加阴沉了，手指几乎要把筷子折断。
“聪明如她，那次路边的一点经历，竟被她记住了车牌号的第一个字。大学四年，她一直在那个城市寻找。只是找一个人太难了，茫茫人海，一面之缘已经是很大的缘分了。但她不会放过任何信息，甚至毕业了都不放过。可怜哦，上天怜悯，真让她找到了那个小男孩。”
手机里传出游戏中队友的声音、专场的声音、打击的声音，真是，很好的背景音乐……
“男孩子长大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真是人见人爱啊！”卫筱潇嗤笑，看了游茜一眼。游茜被迫转过脸来，一脸茫然，待细细品了这句话，脸慢慢红起来。赵雯雯却也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女孩子辞了工作也要跟在他身边，温柔贤惠，善解人意，无时无刻不散发自己的魅力，希望能收获男神的垂青。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个人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
游茜和赵雯雯的眼神交接在了一起，一个眼神幽深，一个眼神恨毒。
“表白也没用，男神竟然很专一！”卫筱潇又一个嗤笑，游茜又莫名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自己作的，还是命该如此。女孩子的父亲以为有点钱就能给傻儿子娶媳妇、续香火了，结果，太难了。仅有的一个，要求换亲。说起来，那家人不过看中了女孩子有工作，有点价值，否则，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个傻子。当然，那家人的儿子也是老大不小，长相奇丑罢了！”
游茜内心恻然，她一直觉得赵雯雯或许可怜，但没想到是这样……
“要说男神真的是对得起男神的称号，就算是表白被拒绝了，那女孩面临这样的困境时，人家还是伸出了援手，设计让她逃出升天。只可惜啊！缘分这个东西不是苛求的。你觉得和男神有缘分，上天不这么认为。女孩子的傻舅舅，一个流浪汉，先攻击了男神的女朋友，被男神打了一顿，怀恨在心，又攻击了男神。最终，他还有点眼神，认出来自己的外甥女，到底没攻击自己的外甥女，也是搞笑啊！”
“有人认为，弄坏了别人的眼睛，当一辈子老妈子就行了？那得别人愿意啊！只可惜别人不愿意。好了，现在开始威胁人了！你以为你的历史没人知道吗？你以为你捂得严实，更名改姓、隐姓埋名便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了？笑话啊！罗香……”
听到这个名字的赵雯雯浑身一颤，眼神狠厉，手指几乎要抓出血来了。她狠狠盯着卫筱潇，嘴唇紧紧抿着。
卫筱潇反手把手机扣下，双手放在桌上，也看着她。
两人无声的对峙。游茜才明白，卫筱潇所说的“会会她”，竟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她颇有点震惊赵雯雯的身世，几乎有点理解她了。也明白了那所谓的“救命稻草”的意思。赵雯雯努力飞出大山的日子，得是多努力的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啊！
如果，当时萧梵真的爱上她了，游茜是愿意退出的。如果赵雯雯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也愿意帮助她的。就算是现在，赵雯雯如果真的不再做伤害自己、伤害萧梵的事情，她最终也是会帮她一把的。
但是，她能迷途知返吗？还有，老卫怎么知道的这些？
包间里只有筷子夹菜的沙沙声和卫筱潇轻声的咀嚼声，那一下一下又仿佛是惊雷一样，敲在罗香的耳朵里，她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是她太冒险了吗？可是，她苦苦追寻了十来年，甚至为此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能放手！
“挺好的故事！”赵雯雯缓缓地说，“不过只是耸人听闻，谁回信呢？”
“不过花了点钱，听女孩子的父亲说了个故事。现在嘛，越是悲惨的故事，越是受人关注。所以，谁爱信谁信呗！”卫筱潇垂着眼皮，筷子里的菜被放进嘴里，她还点了点头，意思味道不错…
一旦这种事传出去，或者被放到网上……赵雯雯闭了闭眼睛。
“你知道，了解那些秘密的人，所剩不多了吗？”赵雯雯，哦，不，罗香，轻飘飘的一句话。
“哦！是吧！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卫筱潇随意的又夹了些菜，放进嘴里。
“哼！”罗香闭紧了嘴。
游茜更加毛骨悚然，竟然，还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