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程将军

    如此又过了月余，外祖母的身体大有起色。陈娇陪着她，来到长乐宫的莲池边喂锦鲤。

    恰逢长乐宫的卫尉程不识将军过来给外祖母请安，程将军的身边还站着个半大小子。

    那半大小子不是旁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程安。程安看到陈娇，一眼就认出来了，强忍着笑，拼命地朝她挤眉弄眼。

    “程不识，程安见过太皇太后殿下，皇后殿下。”那人拉着程安一起跪拜道。

    外祖母由陈娇扶着，拄着杖上前几步道，“程大人，快请起。这程安可是你留在雁门关的那个儿子？”

    “回禀殿下，正是。”程不识起身，恭敬地应道。

    “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吧，如今找回来了就好，往后将军也总算后继有人了。”外祖母双手交叠在拐杖上，欣慰地说道。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程将军心中颇为感慨，言谈间将程安找回来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明白。

    论起来，此事还要归功于李将军和李家的幺子李敢。

    年初李敢从军营领了程安归家，被李广将军一眼看出程安的长相神似程将军，深入了解后，发现姓名籍贯都对得上。

    为防万一，李将军又专门派人远赴雁门关将程安的身世调查清楚，确认是程将军的亲儿无疑。

    于是，李将军主动出面促成此事，令程家父子团圆，两家皆大欢喜。

    前世陈娇也听外祖母提起过程将军找到儿子的事，没想到这个儿子就是程安。

    回殿后，外祖母又跟陈娇叙起程不识的家事。

    程将军身世不显，家境清寒。当上将军后，夫人不愿跟着他去雁门关驻守边疆。独自在那里守了十来年，他纳了房小妾，生了程安这个儿子。

    等他归京，跟家里的夫人商量，打算将那小妾和孩子接回长安。谁知夫人坚决不肯，甚至以死相逼。他和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夫人执意不肯，也就只得作罢了。

    后来夫人去了，没留下一儿半女，他又想起了那个儿子，却是遍寻不得了。

    “听说那小妾先头还生过个女儿，可惜没养活。”外祖母略带遗憾地说道。

    女儿？这可真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陈娇登时精神一振，计上心来。

    “皇祖母，孙女儿求您成全。”陈娇“扑通”往地上一跪。

    “你这孩子，好好的这是怎么啦？快起来，地上凉。”外祖母着急地想拉陈娇起身。

    “皇祖母，孙女儿不孝，做梦都不想再做这皇后了。”陈娇直愣愣地跪着，硬是不肯起身。

    “你。。唉。”外祖母长叹一声，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现，“心肝儿，有话起来说，哀家都应你。”

    陈娇心中所想，外祖母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她刚才提这一句就是带了这样的心思。甚至，带陈娇和程家父子见面也是她的手笔。

    这些日，她躺在病床上考虑了很多。

    陈娇的身子多年不受孕，留在宫中也是受罪。待她两脚一蹬，这孩子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如果是她再年轻一些，身子骨再硬一些，她都不会让陈娇这样轻易退让。

    但是她老了，这次的病更让她感觉到自己已时日无多。陈娇虽然是外孙女，却比她所有的孙女都跟她亲近。

    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馆陶是她最爱的女儿，陈娇也是她最偏疼的孙辈，比起让她作为一枚用处不大的棋子，为窦家铺路，她更乐意由着她做个富贵闲人。

    “娇娇儿，此事非同小可，还要你娘亲也同意才行。”外祖母颤抖地握着陈娇的手道。

    “皇祖母，您最疼我了。娘亲来了信，这几日就快到了。”见外祖母松了口，陈娇不禁喜出望外。

    娘亲那边，三年来她已寄回去很多信，信中她长篇大论地抱怨皇宫的诸多规矩，抱怨刘彻的喜新厌旧，抱怨王太后的冷漠无情，苦于生不出子嗣等等，由浅入深，层层递进，最后简直罄竹难书。

    这些牢骚满腹的信件扰得她娘亲烦不胜烦，从开始的怒其不争到现在完全放任自流，甚至这两年，娘亲连长安都不来了。

    最近的一封是卫子夫进宫怀了孕，陈娇赌气说宁死也不想做皇后了。

    接到她这封毫无理智，无理取闹的信，从小就无底线溺爱她的娘亲，居然感觉到了一阵解脱。

    “娇娇儿你这孩子，怎地这样心急。”外祖母又沉吟道，“这到底是大事，明日请少府的周院正过来再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