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莲花遭遇系统（八）
白楚莲提供的方子与香囊确实有效地压制住了郭云璟体内的毒，一来二去的，郭云璟与她之间的来往渐多，甚至郭云璟偶尔还会反过来约她出来，比如现在。
白楚莲着一身白色纱衣，格格不入地站在马场，低着头无视不远处对她指指点点的贵女们。
大周尚武，世家子弟热爱骑射，男男女女在马场约会也是常事。白楚莲来京方两年，谢母年事高，谢从安去了苗疆，陆夫人对她不上心，因此她未曾来过京城的马场，也没有备骑射服。郭云璟约她来此，她也只能着常服赴约，他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只是低头避着。
她的艰难处境让系统来了劲：“难过吗？难堪吗？想不想报复这些看不起你的人？你可以……”
“没什么难堪的，人之常情。”白楚莲平淡地回了系统，她要的便是这个处境，待会儿还要凝神对付郭云璟，不欲与系统啰嗦。
不得不说，郭云璟比起之前她接触过的年轻男子都要难对付些，他心底戒备极深，要想获得信任比常人也难些。她心底渐渐有了对付翁耶那与系统的方案，只是实施起来还得郭云璟配合，他若不信任自己也难以实施。
“白楚莲！你穿成这个鬼样来马场？”郭云璟自远处便看到白楚莲格格不入地立在那里，走到她面前就开口讥讽，“丑得要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奔丧的！”
这是郭云璟第二次说自己丑了，白楚莲难得起了一丝薄怒，要不是还用得到他，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
她停滞了一下，压下脾气，可怜兮兮地不敢抬头，小声道：“我……我没有骑射服……”
郭云璟愣了愣，京中男女爱骑射，只要家境过得去的便是庶女也有一两身骑射服，他从未想过白楚莲会没有骑射服，看来她在谢家当真过得不咋地。
他心中没来的一阵烦躁，没好气地道：“既没有，你不会拒了我的邀请吗？”
白楚莲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水波潋滟地瞧着他，仿佛他在说什么稀奇事。
郭云璟呼吸一窒，竟有几分忘记自己原本还要说的话，忙转开眼睛，不自在地问道：“你是不是傻？”
见他语气明显弱下去，白楚莲甜甜一笑，“难得郭公子约我，我自是要来赴约。是我的不是，不知道先备好骑射服。”
“算了，小爷带你去别处……”郭云璟挥挥手，不喜她这样处处把自己放在低位，可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他又说不出重话来，只能换个地。
“无妨的，我在一旁看着郭公子骑马就好。”白楚莲笑道。
“……”郭云璟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柔弱的少女似阳光下的琉璃珠，晶莹剔透又易碎，仿佛他轻轻一用力，眼前的少女便会受到伤害一般，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她娇嫩的脸庞，明明是细嫩光滑的凝脂，却让他只觉得指尖被灼伤了一般，慌得抽回了手指。
“？”白楚莲被他突如其来的幼稚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她莫名地凝视着眼前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明明之前心思深沉的儿郎突然就稚气了起来，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戏弄自己。
“咳……”郭云璟轻咳了一声，心虚地将眼光转到别处，他猛地朝自己的马跑去，跳上马背，向白楚莲骑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仗着自己的技术将人掠到马背之上。
“你干什么呢？！”
饶是白楚莲这般心性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搂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白楚莲连忙改去抓住缰绳。
“我带着你骑马！”
郭云璟放肆地笑着，他行事乖张，尤其是近年来今上身体愈来愈差，宫中多年无新生儿，他的底气更足。
他无所顾忌地环着少女，在马场上肆无忌惮地奔驰着，尤其是少女的清香弥漫在他周围，叫他心生愉悦。低头瞥见少女眼中不知何时蓄上眼泪，看着更加惹人怜惜，他只当少女从未骑过马是被吓到了，心中更有了一种自己保护了少女的得意与满足，御马的速度便更快了。
郭云璟几圈跑下来，才慢慢停下来，隐晦而满意地看了一眼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女，待看到白楚莲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显着一层怒气，他才微微愣了一下。
白楚莲扬了扬手，似要给他一巴掌，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她低着声音道：“郭公子若对楚莲有所不满说出来便是，为何要这般折辱我？”
“我……”郭云璟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孟浪了，他方才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只想着带白楚莲肆意潇洒一回，但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二人，纵然两人是未婚夫妇，这样的行为也是惹人非议，旁人更会看轻了白楚莲。
他心中生了歉意，嘴上却没法说出来，还在想着用什么行动来补偿白楚莲，便看到谢谭一脸铁青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慢慢收起了内心的歉意，颇为挑衅地看向谢谭。
谢谭是与郭云雅一道来的，这些日子他知道郭云璟与白楚莲走得近，他忍着心酸安慰自己，二人感情好是好事。今日他听闻白楚莲来了马场，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恰巧郭云雅来约他出游，他当下便约着郭云雅一起来了马场，没想到一来便看到白楚莲花容失色地硬被郭云璟逼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共骑一马。
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无法忍耐。
他顾忌着自己是个男子，让郭云雅上前将白楚莲扶下马，待到白楚莲站定了，他才心疼地问道：“表妹你没事吧？”
白楚莲眼中还带着泪珠，娇小的身子隐隐还有些发抖，要有多可怜便有多可怜，便是一旁的郭云雅看得也满满的自责，她始终觉得郭云璟与白楚莲之间的婚事是自己促成的，如今看到白楚莲被吓成这样心里也是颇为难受。
谢谭想到的不只是白楚莲被吓到，大周再开放，男女大防的底线还在那里，白楚莲本就在贵女圈里不受人待见，经了这一事只怕更会坏了名声，便是嫁到了郭家也难以融入世家的圈子里，想到此，他心底便更怒了。
他冷着脸，对郭云雅道：“令弟如此行事，叫表妹如何做人？今日我便先将表妹带回去了，还望郭家能给表妹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郭云璟冷笑着。
郭云雅怕这混世魔王乱讲话，到时候郭家和谢家真成了冤家，她连连拉了拉郭云璟的衣角，板着脸道：“你少说两句！仲奕，云璟他年少不懂事，只是相与莲妹妹多亲近……”
“亲近？郭家所谓的亲近若都是如此……只怕是我们谢家攀不上你们郭家！”
谢谭这话说得极重，谢郭二家除了白楚莲与郭云璟，还有她与谢谭的婚约，他这话是将他们的婚约也带进去了。
郭云雅急得想要上前解释什么，却被郭云璟一把抓了回来。
他冷笑地看着谢谭以保护的姿态挡在白楚莲前面，讽刺道：“我的好姐姐，你可要看清楚前面这对男女。配不上我们郭家？只怕你谢谭早就想解了这门婚约！”
郭云雅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当她抬头望向前方自己挺拔如松的未婚夫时，那些反驳的话顿时卡主——谢谭看着他们的目光格外严厉，并未因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而多出一丝柔光。
反倒是白楚莲急急上前道：“郭公子，你莫要胡说，你对我不满便对我不满，别扯到他人身上……”
在郭云璟看来，白楚莲这样的行为更是赤/裸/裸对谢谭的维护，他心中的歉意消散殆尽，唯有浓浓的怒火，怒极反笑地问道：“我对你可是满意得很，反倒是谢仲奕你来马场干什么？”
谢谭再次挡到白楚莲的前面，阻隔开郭云璟盯着白楚莲的目光，冷声道：“这马场人人皆可来。我若不来此，也不知道郭公子行事如此胡作胡为，今日我便先将表妹带回去了。”
“二表哥……”
白楚莲泪眼朦胧地看向谢谭，只看得谢谭心里抽痛着。
他无奈地克制着自己满腔的怜惜，安抚道：“表妹莫怕，我先带你回去。”
一场约会不欢而散，郭云雅失魂落魄地与郭云璟一同回了郭府，她是天真了些却不是傻的，谢谭看向白楚莲的眼神是与众不同的，若说在她面前的谢谭是一汪寒水，看似温和却疏离，那他在白楚莲面前就是一潭春水，隐忍克制又满是柔情，她想起了这两年她与谢谭相见之处总是有白楚莲的影子，就如今日她本是约谢谭去郊外的，结果谢谭却要去马场……
郭云璟也是难得地沉默，他烦躁地理不清情绪，想起白楚莲离开时的泪眼，他总觉得心似被一只手抓住了不能呼吸一般，再想起谢谭对白楚莲遮掩不住的爱慕，他的心更似泡在醋中一般酸得难受。
“郭云璟，你与白楚莲定亲只是因为我让你娶她吗？”郭云雅忽地发问，她原本是喜欢白楚莲的，可是一旦发现了自己的心上人对白楚莲似乎不对劲时，她便不那么想和白楚莲走近了，更多出了顺势让郭云璟与白楚莲解除婚约的冲动。
郭云璟一眼便看穿了郭云雅的想法，他自小在宫外长大，偶尔见一次亲生父亲也生不出亲近之情，其余人拿他当主子恭敬也生不出亲情来，唯有一无所知的郭云雅真真切切地拿他当亲人看待，即便时常态度不佳反倒更加的情真意切，他也不自觉地对她生出了感情，日后他若恢复身份，愿护她一生，可是他并无娶她为妻的意思，反倒是白楚莲……
他紧紧抿着嘴唇，他也不知道当初为何头脑一热，便让赵淑兰去提了亲，究竟是被郭云雅激的还是为了权宜之计，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甚至现在他听出郭云雅的言下之意，心中竟对郭云雅生出了一丝厌恶，淡淡道：“你要不想和谢仲奕分道扬镳，就少说话。”
谢谭带白楚莲回去以后，是真心实意想要解了郭云璟与白楚莲的婚约，单郭云璟在马场的行事完全没有顾忌到白楚莲的名声，他便觉得郭云璟配不上他的表妹。
他还未思考好如何和陆夫人说此事，既能得到陆夫人的同意又无损白楚莲的名节，却不想赵淑兰已经找上了陆夫人。赵淑兰名义上是为郭云璟道歉，实则是来敲打陆夫人，更是暗示了谢谭想要为了白楚莲解了与郭家的婚约。
陆夫人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她反过来登门安抚郭云雅，回头就以修身养性为名要把白楚莲送到净慧庵。
谢谭又惊又怒，全然失了君子风度，当众与陆夫人起了争执，但陆夫人说什么都不让步，甚至威胁谢谭，他若不肯将白楚莲送到净慧庵，那么她便让白楚莲在京城待不下去。
白楚莲知道这件事，还是从紫娟口中知道的，她倒没有想到谢谭会为了她与自己的母亲吵得那么厉害，她知道谢谭纵对陆夫人有所不满，却十分重孝道。
“姑娘，要不要去求求老夫人……”紫娟担忧地问道。
“不必了。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不能再让她为我们这些小辈伤神了。”白楚莲笑了笑，这样的结果本在她预料之中，她与郭云璟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少年桀骜不驯，原本便想借他闹点事让陆夫人将自己送出谢府，却没有想到郭云璟如此给力，就是以后郭云雅与她之间怕是做不了朋友了，难得这般单纯的人，倒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