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谈

    小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秦让坐在椅子上，左手肘搭在桌子上，右手边是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而左手上则拿着那本《大学》。

    烛火摇曳，外面还有微风拂过树叶产生的沙沙声，听在耳朵里，小妖一阵心烦。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好这时候的秦让从书里抬起了头，他冲小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指着身边的椅子示意小妖坐下。

    小妖这才如释重负的往前走，坐在了秦让的身边。

    虽说小妖是个学渣，但她是个有底线的学渣，她给自己的命令就是可以自己不学，但是千万不能打扰到别人。

    所以在看见秦让拿着书本的那一刻，她才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也幸好秦让解救的及时。

    秦让摸了摸茶壶壁，皱了皱眉，“小书童，茶凉了，要不要给你换一壶？”

    小妖刚想摇头，秦让就已经叫小厮了。

    小厮忙跑着进来，端起茶壶就往外走。

    “小书童再等一会儿吧，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才分开多久，就想我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着星光。

    小妖看着他的眼睛，微叹息，以前最讨厌他这种行径，但今天小妖过来就是来和他谈论此事的，倒也不觉得烦。

    “少爷，我们，聊聊吧。”小妖盯着眼前桌子的一角闷闷地说。

    秦让看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心情不好，也正色了许多。

    小妖心情也不是不好，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且，自己作为外人，该不该开这个口也是一大问题。

    “怎么了？小书童，谁欺负你，你和我说，少爷我罩着你，一定替你教训他。”秦让急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最终只是揪了揪她的袖子。

    小妖看着袖子上的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酝酿了好久，终于，下了很大决心的开了口“秦让，你，你能不能和我说，你为什么要模仿池礼表哥啊。”

    不是疑问，是肯定，小妖已经发现他在模仿周池礼了，秦让眼神暗了，他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结果还是被人一眼就识破了啊。

    他伸手扶住额头，没一会儿就露出之前戏谑的表情“啊，还是我家小书童观察细致，你该不会是每天都在盯着我看吧？”他把头向小妖那边凑，凑的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贴上了。

    小妖也不躲，就那么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眼神清明，坦坦荡荡，没带一丝波澜，秦让见小妖的表情，好像很不满意，将头移了回去。

    “我家小书童还真是坐怀不乱，让少爷我真是心碎呢。”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当这一回多管闲事了。”

    “好吧，既然我家小书童这么关心我，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悉听尊便。”

    小妖用探究的眼睛盯着他，秦让很轻的笑了一声，“小书童，等我琢磨好措辞，成吗？”

    正好这时候，先前的小厮带了一壶新的茶水，小妖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着。

    秦让看她的样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在手边。

    “小书童？”秦让用漆黑的眼瞳盯着小妖。

    “嗯？”小妖从杯子中抬起头来，满是疑惑。

    秦让笑了声，“没事，我想好了，我要说了。”

    小妖总觉得秦让在逗她，但却没有证据，“说呗。”

    “或许，可能是我家小书童从来没看见过你家少爷呢？”秦让一脸惋惜。

    “不想说可以不说。”小妖把杯子一放，平静地对上秦让的视线。

    “好吧好吧，小书童还真是爱生气，要不你别叫我少爷了，我叫你小姐吧。”

    小妖瞥了他一眼。

    “好吧，故事还是要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小的时候。”秦让一脸惆怅的开了口。

    “那个，”小妖举起手，打报告说“能不能长话短说，挺晚了，我还想睡个早觉。”

    秦让实在没憋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好吧好吧，如你所愿。只要你要，只要我能。”

    秦让把小妖的手拽了下去“从小我的父皇、母后都会说我怎么不能向丞相家的周池礼学一学，明明大家一起上的学堂，为什么就比不上人家。当然，我知道我的家人也很爱我，可是当听的多了，又怎么可能不记在心上。”

    秦让用一种很不在意的口吻说着从前，但是小妖还是听出了落寞，这就像“你怎么不学学别人家的孩子”“你看谁家的谁谁谁怎么又考了第一名，你怎么不行”“你能和人家谁谁谁比吗”。

    小妖突然发现，原来“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是好的”，就是一个适用于任何孩子的魔咒，无论古今。

    这些话小妖从小听到大，但她从不往心里去，小妖是个情感淡漠的人，与周边的人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她从不会主动去联系谁，每个阶段认识的人只陪她一个阶段，她总觉得“如果你觉得我值得，你会主动联系我”。

    说是她不在乎吧，倒也不是，她只是害怕：自己竭力挽留的人觉得你对她只是打扰。

    当然，小妖对家里人也无甚感情，她觉得血缘关系就是将一些人强制性的绑定在了一起，可能是她从小离家的原因，她怕接到任何久不联系的人的突然联络，甚至于是家人。

    所以，当秦让讲出自己的“童年阴影”时，小妖能体会，但却不太能共情，当初的她就当一阵风，吹过了就过了，而不是像秦让这样留下了一根刺在心上。

    她觉得秦让不像最初接触的那样：游戏人间，反而他和她不同，如果说她是情感淡漠，那么秦让就是重情重义。

    小妖没想好用什么措辞安慰秦让。

    而秦让看着小妖一副犹豫的样子，笑着搓了搓她的脸，“不过，如果说你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模仿周池礼’的话，这并不是答案，答案是我家小书童也觉得我不如周池礼啊，这可使我太心痛了。”

    说着，秦让用手放在胸口处心脏的位置使劲揉了揉。

    小妖只觉得秦让是在开玩笑，挣扎的感觉也放下了，遇见了秦让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倒是让小妖不知所措了。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我能重新认识一下秦让吗？”小妖问道，然后又补了一句“真正的秦让。”

    秦让看见她的一脸正色，笑弯了眼睛，里面亮晶晶的盛满了光“好啊，我家小书童说什么是什么，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小书童啊。”

    说完，秦让揉了揉小妖的头，笑得更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