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二更)
五子棋带来的快乐只是一时的。
新鲜劲儿过了以后, 秦州又有些蔫哒哒。
问他话,心不在焉;让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
火车里的味道很难闻, 只有窗户边上的缝隙里, 能偶尔传进来点新鲜空气。
真正上路以后, 顾念才知道搭火车的人,远远不止座位上这么多,过道里、用餐的地方、甚至厕所门口都被挤的满满当当。
幸亏秦州有门路,给他们买的票是通票, 可以坐在下铺的床上玩一会儿, 要是累了也能上铺休息休息。
但是人还是很不舒服的,秦州这种状态, 让顾念和程白芨不止人不舒服, 还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顾念无奈:“老师,你的面再不吃就要坨了, 而且还会染上车厢里的味道,您是学医的, 应该不用我跟您说这里头有多少细菌吧?”
秦州点点头, 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
程白芨想了想, 问道,“老师要不您跟我们说说,海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等我们休息的时候, 一起去买点特产带回去。”
秦州没回答,倒是对面铺上有个涂了口红的女人对着程白芨眨眼,“好吃好玩的啊, 那多了去了,这位小哥你不如问我,我来告诉你呀!”
程白芨哪见过这阵仗,低头猛扒面,连话都不敢吱一声。
顾念见秦州是真没说话的欲望,也就算了不勉强了。
对面的女人却像是开了话头,非要和他们搭到一起似的。“小哥,你别不理我呀,姐姐去过好几回了,你过来我仔细说给你听听。”
程白芨把他们师徒吃剩的碗筷收了,急急忙忙往车厢外面跑,小少年露在外头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口红女收敛了笑意“无趣。”
顾念狠狠瞪对方一眼,“你这位大姐,你够了,别吃饱了撑的逗我师弟了。”
“你说谁大姐呢!”口红女觉得自己还挺年轻,怎么就大姐了,而且她的目标也根本不是那小少年。
这三人里头,小丫头、小少年长得好就不说了,总归是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她还看不上,就嘴欠觉得逗起来好玩。
倒是两人的老师,还挺有味道的。
不止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穿着的衣裳一看就不便宜,就连嘴边那点点胡茬,都让人觉得特别有韵味。
秦州一上车,口红女就盯上他了,可惜对方心思压根不在这里,口红女只能通过逗逗小少年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说的就是你,老大不小了,少做丢人现眼的事。”
这要是放在后世,老姐姐撩个小奶狗不算什么大事,现在这个年代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撩的还是程白芨那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顾念觉得这挺没品的。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撩骚,都是耍流氓。
“你这小丫头”口红女站起来往前凑,手指头指着顾念,指尖都快戳到对方额头了。
“滚开!”
一言不发的秦州忽然打断口红女的话,眼里都是嫌恶。
“再敢往前一步,掰折你的手指头。”秦州目光冷冷的,像是刺骨寒泉。
口红女被他吓到,竟然真的就站在原地没动。
她从来在男人面前无往不利,被男人骂了心里觉得难受,却又觉得秦州更带感了,果然她一开始的眼光没错。
可惜,她也没啥胆子再往跟前凑。
口红女一直到下车都没再起什么幺蛾子,就是看秦州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似的。
秦州八风不动,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临下车,口红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位先生,你真的不想考虑我一下吗?”
顾念和程白芨站在一边尴尬的脚趾抠地。
秦州薄唇轻启,“滚。”
随后就带着两个学生离开了,从头到尾都不带鸟她。
口红女不甘心地咬咬唇,轻叹,“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不是我的。”
要是顾念听了这句,估计会以为口红女有什么大病,不过这会儿顾念暂时顾不上这一茬,她被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随处可见的三层小楼惊呆了。
原来,这个年代还能有这么繁华的地方。
见惯了乡镇里面的一溜平顶房,冷不丁见到许多三层小楼,顾念还觉得挺新奇的。
秦州这回不蔫哒了,反倒脚步快的很,速度比之程白芨逃离口红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念四处张望,一不小心就落了队,前面两个闷头走,竟然也没注意到她落在后面挺远的地方。
周围的人实在多,人挨着人,像是在赶集似的。
等顾念再抬头,哪儿还有那师徒俩的背影。
“臭师弟,师父心不在焉把我忘记了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把师姐给忘了?”
好在顾念事先知道他们要住的招待所的名儿,也知道今天过去就是签到入住而已,倒也不那么急了,干脆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前头确实在赶集,还有不少小吃沿街叫卖,这里的生活气息,是靠山村那边没有的,足以说明靠山村的落后。
“小姑娘,你看见什么可要下手快点,咱们这儿难得的赶集都被你撞见了。”
边上带着老花眼镜的老奶奶见她犹犹豫豫不知道买哪个,笑着提点。
顾念感慨,“啊,我就说怎么这么多人,原来真是赶集。”
“是啊是啊,这里头的吃的可好吃了,你快看看那个栗子糕。”老奶奶说着砸吧了两下嘴,摆明了想吃兜里又没钱。
顾念觉得好笑,见她衣裳穿的整整齐齐,不像是差钱的,大概是家里不许她吃。
“小姑娘,咱们商量个事儿怎么样?”大概是被栗子糕吸引的受不住了,老奶奶笑着和顾念打商量,“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押在你那里,你给我买个栗子糕怎么样?”
想到栗子糕软乎乎的,香甜甜的滋味,老奶奶伸手去掏兜,竟然偷偷摸摸拿出来一个不起眼的小珍珠。
顾念一把摁住她的手,“别给我别给我,栗子糕是吧?我给你买!”
一个栗子糕才两毛钱,这奶奶也是心大,就不怕她拿着珍珠跑路?而且这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不得以为这个奶奶家里有多少好东西呢!
老奶奶也不勉强,乖乖在边上等着。
等顾念买来吃的递给她,她就笑着接过来,“谢谢你了小姑娘。”
老奶奶笑起来慈爱的很,嘴角还有两个酒窝,顾念戳戳自己的,觉得很熟悉也很亲切。
程白芨走的又喘又急,一回头发现自家师姐不知道去哪儿了,“老、老师,师姐呢?”
带着徒弟跟被狗追似的,一路走出去好远的秦州,也终于发现走丢一个人,他无奈揉揉额头,“都怪我走太快了,你师姐找不到咱们该不会害怕吧?”
这座城市对他的影响过大,大到让他连徒弟也顾不上了。
想着不知道窝在哪个小落,无助哭泣的小丫头,秦州又领着程白芨往回走,“白芨,你看这边,我看这边,见到你师姐了,就喊我。”
程白芨见识过顾念踢腿踹门不觉得她会害怕,但还是想着把人尽早找回来,闻言点点头,仔仔细细看着另一边。
顾念这边的这个老奶奶,吃糕吃了第一口,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妈,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吃甜食,怎么还哄着别人给你买呢?”
顾念抬头,见不远处人群里走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女人,她的打扮是这个年代的标配,一头齐耳短发加深色棉衣,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温婉的感觉。
顾念定定地看着她,见她礼貌道谢还把非把钱还回来,笑着点头收了。
“妈,快跟我回去,今天的中药是不是还没吃?”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老奶奶往回走。
老奶奶一步三回头,还俏皮的和顾念眨眼睛,“小姑娘,谢谢你的栗子糕。”
“令仪你也学学人家小姑娘,又活泼又有朝气笑起来还甜滋滋的,你以前也挺好的就是现在吧”老奶奶挽着女儿的手,欲言又止。
女儿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让她轻而易举的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老奶奶撇撇嘴,转头再要去找那小姑娘,对方已经不见踪影了,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劝道,“令仪啊,人总要要往前看的,这都”
“妈,我都知道的。”
年轻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让老奶奶闭上了嘴。
“顾念,这儿呢!”秦州率先发现的他这傻徒弟,见她探着头,看向相反的方向,奇道,“我们刚刚不是往那个方向的吧?”
“我知道啊老师,我刚刚碰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老奶奶,拿珍珠给我换栗子糕呢!”想到那老人的表现,顾念就觉得好笑。
“换栗子糕啊”秦州呢喃了一句,随后也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顾念之前看的方向。
“老师、老师?”顾念伸手在他跟前晃晃,“白芨来找我们了,我们快回去吧。”
秦州回神,小徒弟果然站在另一边冲着他们挥手呢,他点点头拉着顾念的袖子往前。“拉着衣服就不会走丢了”
说完这句,眼前好像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逝,秦州再抬头,除了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什么都没有。
拉着衣服确实不会走丢,可是哪知道有一天,你不止不愿意拉的衣服,连看都不想再看见我。
师徒三人后面很顺利的找到了招待所,在签到处签过到以后,秦州领着两个房间钥匙,带着人往楼上走。
“喏,这个给你,你是女孩子单独睡一个房间,要是晚上害怕直接叫我们就是。”秦州把钥匙递给顾念,顺便跟过去检查了下房间,见没什么异常就带着程白芨出来了。
他推着程白芨往隔壁走,“走吧,咱们爷俩一个房间。”
程白芨点点头,他觉得老师不管是心情好还是不好,对他和师姐总归是很好的,考虑的也很周到。
不过,看师父换了衣裳坐在窗户边,又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程白芨既好奇又心疼。
他凑过去,挨着秦州坐好,“老师,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我不能帮你解难也好歹能心里舒服点。”
平时程白芨不大灵光,这时候却机灵地下去拿了点酒上来,还喊顾念去张罗点小菜。
见师姐去了,他借着酒劲儿想让老师说说心里话。
秦州没说话,也压根没应声,自己拿着小酒盅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喝。
53°的高粱酒,喝的面不改色,压根就和平时在医院拿着手术刀冷静睿智的秦医生完全不一样。
顾念端着小菜过来,已经小半瓶干下去了。
“老师快先别喝了,吃点小菜垫垫肚子,不然等会儿胃里一准难受。”
程白芨看他这样,倒是又后悔拿酒上来了,他哪知道有的人要么一喝酒就说胡话,有的要么就一言不合干脆拼命喝酒啊,回头老师胃穿孔了师姐肯定要把他的耳朵拧掉。
“老师,你快别喝了。”几分钟前还在劝酒的孩子,这会儿都快哭了。
“最后一口。”秦州很有节制的喝了一口,随后就真的一口没碰,顾念带来的菜倒是吃了不少。
顾念叹口气,觉得老师的嘴比蚌壳还硬,这回是真的撬不动了。
程白芨和她对视一眼,深表同感。
晚上顾念借着招待所的便利,竟然还洗了个淋浴,简直感动哭。
这玩意儿可比柴禾烧水方便多啦,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牌子,想着回头给她的小院子里也搞一个。
一夜无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顾念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靠山村,县城。
顾学良凭着一时冲动竟然真的坐着火车,一路北上到了这个小县城。
看周围冷清清的少有人走动的马路,他站在原地还有些懵。
“同志,请问靠山村怎么走?”顾学良拉着好不容易碰见的老乡的手问。
老乡见他虽然胡子拉碴穿着还算体面,知道他不是坏人就叽里呱啦好一通指路。
顾学良端正的脸上全是疑惑,刚刚真的半个字也没听懂。
“叫你往前走,坐牛车过去,不然靠你这两条腿天黑了也到不了。”冯以林穿着制服恰好路过,就跟着翻译了一句。
顾学良感激一笑,“那同志你知道在哪儿坐牛车吗?”
冯以林:“往前直走,出了右手边那个胡同就是。”
“好,谢谢你了同志。”顾学良说着顺着刚刚他指点的方向往前。
冯以林点点头,一转身见杜英男往顾念房子的方向去,“她不在,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英男得意的晃晃钥匙,“我知道啊,顾念把钥匙给我了,叫我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呢!”
“顾念?同志你们认识顾念?”本来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顾学良闻言又转了回来。
冯以林和杜英男对视一眼,杜英男点点头,把钥匙揣兜里才淡定的应,“知道啊,她是靠山村插队的知青。”
“对对,刚刚忘了说了,我叫顾学良是顾念的哥哥。”顾学良喜不自禁的自报家门,却见两人都没反应,他立马想到介绍信了,“喏你看看,这上面有我名字和地址,确实是顾念的哥哥。”
“原来你是顾念的哥哥?那你怎么现在来了?顾念这几天都不在这儿,她跟着村里人出去办事了,估计要半个多月才会回来。”
杜英男一连问了一串问题,越问越觉得顾念和家里不亲厚,要不然怎么会不告诉家里人她最近几天要和秦医生出门呢?所以她干脆也找了个借口,只说顾念和村里人办事去了。
“啊?”顾学良直接楞在了原地,他这千里迢迢的过来,妹妹竟然不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给的线索足足的啦,宝宝们快来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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