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军训(一)
“多大号的?”
“均码。”
祁轻舟将衣服放到她怀里,垂眸看她一眼:“你这身高,也穿不了小号。”
说起身高,舒可还是满意的,但说到身材,她就不太满意了。
她自言自语:“是啊,我怎么长的跟个杆子似的。”
从后勤部走回教学楼需要经过一个室外篮球场,正是少年气盛的年纪,即便是开学第一天,连彼此名字可能都叫不上来的时候,男生们已经开始了篮球赛,传球接球的呼声不断响起,还有女孩子热烈的加油打气。
舒可偏头看了几眼,被他们热情洋溢的青春感染,也停下脚步看了起来。
有些兴致盎然。
祁轻舟在旁边小心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情绪平静,显然没有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强装出来的不在意。
毕竟砸钱进学校这种事情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是被当众提及,即便是奇奇怪怪的舒可,也会不开心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薄唇动了动,是想开口宽慰她两句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作罢。
夏天的太阳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站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受不了了,并肩走回教室。
张一舟眼神阴恻恻地看着他们:“还说你们不认识?”
一脸的兴师问罪。
舒可将怀中的几套衣服一股脑地堆在课桌上,语气淡然:“刚刚不是自我介绍了吗?”
意思就是:刚刚才认识的。
祁轻舟接话:“路上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意思就是:我们不熟,纯属巧合。
张一舟:“……”
这两人说的跟真的似的,他一时又拿不准这两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了,也拿不准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过他这人活的简单,想不通就不想了,反倒是盯着舒可看个没完。
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舒可抬头,问:“怎么了?”
“你是花钱买进来的?”张一舟说话向来不懂得什么是委婉,大剌剌地直接问了出来。
“是啊。”和他一样,舒可承认的也很爽快。
都被人知道了,她也不想再矫情的遮遮掩掩了。
张一舟笑了:“真巧啊,我也是。”
“真的?”
舒可也笑了:“我刚刚还想说要买大学、买硕士、买博士,一路买上去,但怕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什么都没说。”
竟然想直接拿钱开路了。
祁轻舟听的很无语,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有过瞬间的怪异。
转眼又平复下来。
张一舟一愣,上下看了一眼舒可,与刚刚那种玩笑的打量不同,这次他看的很认真。
看了几秒后他捂住肚子开怀大笑,笑够了再次开口:“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想的真是一样,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英雄所见略同?”
他学习不好,但家里有钱,父母都有自己的公司和事业,上头有一个比他大了十二岁的姐姐,二十三岁就进了父亲公司,现在是公司的执行总裁,去年甚至大刀阔斧的将两家公司合并成一家,整合资源之后又凭借自己留学时的人脉,渐渐打开了国外的市场和销路,把公司经营的有模有样。
他出生时父母都快四十了,算是半个老来子,从下对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他疼爱有加。
又因为有个品学兼优的姐姐,父母对他期望不大,只期盼他开开心心就成。
这也就养成了他这种万事不忧,整天乐呵呵的性格。
他看着舒可,问:那你平时成绩怎么样啊?”
“一般般,你呢?”舒可礼尚往来。
其实问的也是废话,能想到拿钱买学历这种想法,还能是个成绩好的?
张一舟眨了眨眼,想了下后学着舒可说:“我也一般般。”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刚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
“就你把人惹哭的事情啊。”张一舟八卦地问:“沈欣月为什么哭啊?”
“沈欣月?”
舒可一边检查着衣服的袖口和领口,一边说:“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
看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张一舟笑弯了眼:“你真不认识她?”
“不认识。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她因为嫉妒我把自己嫉妒哭了,她的好朋友还当众把我的隐私说出来,她自然该跟我道歉了。”
张一舟默了默,叹气:“沈欣月这人不坏,就老爱跟罗韵玩在一起。”
舒可听话听音,翻弄着衣服的手一顿,难掩震惊:“听你的意思,你不喜欢罗韵?”
喜欢罗韵?
开什么玩笑?
张一舟撇了撇嘴,眼角下移,隐约有些不屑。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居然还真有人不喜欢女主?
按照正常剧情来看,这得是妥妥的反派吧?
~
军训是一件又无聊又辛苦的事情,一班的学生个个被折磨的唉声叹气,叫苦不迭。
队伍分男女各两排,按照大小个排列。
舒可排在中后段,前面后面和右面都是女生,只有左边是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
因为发生了沈欣月的事情,她们都不敢跟她说话,只敢偶尔瞥她几眼猜测一下她的家世,舒可一个眼神过去她们又安静了。
估计是怕舒可逼着她们道歉,就跟逼沈欣月似的。
舒可其实看得出来,也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思。
一班的学生一大半都是来自普通家庭,能进尖子班学习靠的都是成绩,她们一方面看不上自己花钱入学的行为,一方面又对自己的家世充满了敬畏。
毕竟,光自己扎头发用的头绳都够她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她不是个享乐主义的人,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不是吗?
两块钱的头绳和两百块钱的头绳孰优孰劣小孩子都知道吧?
有实在好奇的就会去跟罗韵打听,他们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罗韵对舒可有点害怕的意思。
而舒可对她则是跟对普通同学似的,既不主动靠近,也不会刻意躲避。
很拽、很酷。
罗韵对他们的探问简直烦不胜烦,由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平静、烦躁也不过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他们也许只是好奇,但这却是自己难以启齿的伤痛,罗韵渐渐对他们恼恨起来,甚至连舒可,她也一并恨上了。
这天,文钰趁着休息的时间从文艺班的训练场地跑到一班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几瓶冰镇过了的矿泉水和可乐。
她熟练地给祁轻舟几人各分了一瓶,转眼看到树荫下独自坐着的女孩儿愣了愣,犹豫片刻后走过去:“舒可,你喝水吗?”
舒可抬头,认出了她,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的袋子,沉默了一会儿:“谢谢,麻烦给我一瓶吧。”
文钰松了口气,笑问:“你喝水还是喝可乐?”
“水。”
文钰将一瓶冒着寒气的水递给她,转身走回祁轻舟身边:“这里还有一些,给你们留在这里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的空地上,目光看向面前的人。她用难得的休息时间去超市买了东西,又跑过小半个校园就是想来看他一眼的。
注意到她放在他手边的冰镇水还没被打开,她直接弯腰拿了过来,拧开后递到他面前:“给你,喝一点吧,这么热的天喝一点能舒服很多。”
张一舟吸着手里的可乐,见状撞了撞身边人的肩,压着声音小声道:“我打赌,祁哥肯定不会喝。”
“嗯。”顾思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文钰也挺可怜的。”
“可怜?”张一舟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现在喝着文钰买的饮料,自然张不了口说难听的话。
尽管他觉得文钰是自作自受,但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有什么好可怜的?
反倒是祁轻舟,小学时候带个女儿上学,中学时候带个妈上学,张一舟觉的他更可怜。
果然,祁轻舟身子往后退了退,语气冷淡:“谢谢,我不渴。”
文钰皱眉,向前一迈直接蹲在他身边,担心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看你也没怎么喝水,在太阳底下站着身体很容易流失水分的,现在这个天气会很容易中暑的。我刚刚路过医务室看到里面有好多学生呢。皮肤也会变的不好,你还是喝一点吧。”
祁轻舟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起身退后两步,拿起自己放在花坛边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不耐道:“好了,我现在喝了,你该走了吧。”
他在赶自己?
文钰手下一软,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水,她愣愣地起身,脑中一片空白。
“祁轻舟,你别太过份了,文钰来给你送水喝,你这是干什么呀?”罗韵为自己的好朋友打抱不平。
人就是这样,没人帮自己说话的时候什么委屈都能忍,但一旦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自己的难过,那便不能忍了。
文钰抬手捂住嘴,委屈地哭出声。
祁轻舟:“……”
罗韵:“……”
历史是何曾的相似。
三天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众人下意识看向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