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亲生父母?
“罗太太,您不能不认啊,这就是您的女儿”
“是啊,您看可可这鼻子、这眼睛,跟罗总多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说像就像?我们的女儿从没离开过我们身边,你们是哪里跑出来的,带了一个野丫头就说是我们的女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像在吵架听着,像是太太的声音。”
“太太在跟人吵架?跟谁啊?先生吗?”
“不是先生,好像是个女人”
“该不会是那三个乡下人吧?”一个细微又夹杂着些兴奋的声音猜测道。
“什么乡下人?”有人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那个人露出震惊的表情,好像不知道那三个乡下人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不知道啊,我去买东西,刚回来呢,快说说,什么乡下人?”问的人露出讨好的表情:“你就跟我说说嘛!”
“可丢脸了,我看着都臊得慌”
“就是,你是不知道,那三个乡下人刚刚在大门口大喊大叫的,说要见先生和太太”
“咱们谁见过这架势啊?以为是来讹钱的,当时就要赶他们,可怎么赶都赶不走,说有要紧的事要说,一定要见先生太太”
佣人们窃窃私语,因为这罕见的一幕放下手中的工作,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暗自猜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那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
“估计是亲戚吧。”
此时,有个上了年纪的佣人下了定论:“谁家还没个穷亲戚呢,你们看到那个小女孩了吗?我看跟先生和太太长的有点像”
众人闻言赞同地说:“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啊。”
舒可细瘦的手臂被邝英红抓着,身体因为她粗暴的动作来回晃动。
眼前的一切都似雾般缥缈,脚底更像是踩着棉花。不仅是因为身体孱弱,更是灵魂的无力。
她费力地将眼神定在对面的人身上。
对面是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黑润整齐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耳朵上坠着一对不大不小但很圆润的粉色珍珠耳环,细长的脖子上环着一条跟耳环一套的珍珠项链,身穿一身白色春季套裙。
很高贵,很典雅。
只是如此这般不顾形象地与人争吵破坏了她的美丽,让她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被抓着的手臂疼,心脏疼痛如刀搅,头也隐隐作痛。
这里是哪里?
她不是应该在参加维和运动,在制止中东国家街道上突然出现的一场□□吗?
想起那场□□,舒可还隐隐有些担心:
那是一场突然而发的、大规模的□□。
她和同事们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不过只隔了一个街区,但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死伤了大片。
十几个人一起鸣枪示警,却都不管用。
那些参与□□的,除了青年人,还有老人、孩子,甚至还有孕妇。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再次向警局和军队求助。
而就在求助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黑人小孩举起了枪,目标正是身边的同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同事推到了一边。
然后,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怎么这一刻她却在这里?
这是哪里?
我是在做梦吗?
舒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立刻从掌心传到心脏,接着遍布四肢百骸。
她心下一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又接连掐了几次,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疼痛是有感知的。
所以
刚刚被人拉扯的疼痛不是假的,这里也不是梦?
实在是太疼了,骨头硌着骨头的感觉从身边这个女人抓着自己手臂的地方传来。
舒可皱眉,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近乎是扯一般地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扯下去。
邝英红和许怜梦吵的正凶,不知是没空管她还是在罗家人面前刻意收敛,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舒可怒目而视,也没有对她大打出手,只是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坐在了昂贵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骗子?想用这种方法骗钱?”许怜梦坚信面前这对夫妻是来骗钱的。
也不怪她这么想,舒德和邝英红不仅衣着粗陋,一言一行都透着市侩,眉眼间尽是贪婪。
即便和人吵架,他们也管不住那双四处打量的眼睛。
邝英红听到“骗钱”两个字,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们是来给你送女儿的,咱们两家当年抱错了。舒可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现在的女儿那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罗家家主罗林脸色隐约透了些青,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言。
许怜梦急道:“你说抱错就抱错?你们有什么证据?”
“怎么没证据啊?”邝英红尖叫了一声,一手抓住舒可的后脑勺,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堪称粗暴地掰过舒可的脸:“你们看看这张脸,这就是证据。”
看到舒可那与自己和罗林五分相似的脸,许怜梦眼中多了些犹疑,她一双红唇嗫喏两下,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女孩儿的一双丹凤眼跟罗林的几乎一模一样,更别说和自己神似的脸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三人是一家人。
可是,她要怎么接受?
她接受不了。
十五年的付出和心血,她如果接受了眼前这个女人说的一切,那这十五年又算什么?
舒可厌烦地挣开邝英红的一双手,下意识地撇开脸。
察觉到她的抗拒,邝英红佯装亲近地凑到她耳边,恶狠狠道:“死丫头,你要想留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就老实一点,否则,回去我就揭了你的皮。”
因为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情况,舒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沉默不言。
邝英红对她的顺服很满意,却还不忘威胁她:“我们能让你回到罗家,自然也能把你带走。记住了,即便你找到了亲生父母,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治你。”
舒可略有些不屑地瞥她一眼,不明白她这凌驾于自己的优越感和自以为对自己随心所欲的掌控力是哪里来的。
看许怜梦被邝英红说的哑口无言,舒德这才拘谨地搓了搓手:“罗先生,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沉着镇定的声音响在客厅,罗林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
不得不说,气势这种东西,真不是谁都有的。
最起码,做久了豪门太太的许怜梦、习惯了撒泼打滚的邝英红和一直故作深沉的舒德,他们都没有。
罗林这简单的一句话将刚刚发生在客厅里的所有嘈杂和混乱抚平,更用他的态度告诉了所有人——
他才是这里的主宰者。
无论你们吵的多凶,无论你们多有理由,最后做决定的只会是他,也只能是他。
舒可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容貌大概三十多的样子,眼角和嘴角都有着细微的皱纹。
长相并不十分出众,但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即便是在家里,发型衣着也一丝不苟,笔挺的西装裤上没有丝毫褶皱,从内而外散发着中年男人的儒雅。
也许是久居上位,舒可隐隐感到他的强势和犀利。这是惯于做决策的人才会有的。
而此刻,他的眼睛正暗含审视地看着舒可。
舒可平静回视,对他轻轻点头。
态度平和自然,神情不卑不亢,对方一愣后微微皱了皱眉。
~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啦~”
就在客厅气氛渐渐僵滞的时候,一道清脆如黄鹂歌唱,悦耳如铃铛轻响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意识到是被抱错了的另一个孩子回来了,除舒可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而舒可,已经在这段时间里理清了思绪。
她知道,不管这里是哪里,她都不能全然地将这一切当作梦境对待。
所以目前,对于一无所知的她来说,静观其变对她更有利。
不想显得太另类,舒可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向门口。
舒德和邝英红激动的眼眶通红。
舒德手脚无措地坐着,翘首以盼地等着自己的女儿进门。
邝英红却是一刻都等不了。
任何人都理解不了一个母亲的孩子的爱,更无法理解这十五年来她是如何日夜思念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的。
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不能去找她,每次只敢在街道的转角处那么远远地看上一眼。
就连“妈妈”这个称呼,她都只能偷偷地听。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
等不到人进门,她着急地站起身,用布满皱纹的两只手左右抚平了有些凌乱的鬓发,又拽了拽上衣下摆,急切又认真地将自己上上下下地收拾着。
几番之后,她好像终于确定自己是整洁的了,这才抬腿大步向门口走。
许怜梦愤恨地看着她的动作,上排牙齿狠狠咬着下唇,极力压抑着要脱口而出的咒骂。
自己悉心培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优秀、美丽、光彩照人的女儿,居然是眼前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的女儿?
她感到了屈辱。
再看看对面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舒可,这种屈辱几乎如实质一般将她淹没,让她整个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