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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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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鸦自大的事实被无情戳破,乌楚沮丧了好几天。

    整只鸦耷拉着,连平时喜欢的踩踩文件啄啄合同的娱乐都显得提不起劲。黑乎乎一团蜷在办公桌上,半天都不挪动一下小身子。

    晚上回家,也只埋头玩一会儿自己的“收藏”,然后就无精打采挨着龙鳞紧紧闭上眼睛。

    连带着……鹏振集团的员工觉得他们新总裁这几天好像气压更低了。本就生人勿近,这几天简直是方圆二十米之内不能有任何活物出现。

    于是敖涣也躲了一个星期,没有敢靠近鹏振一步,连拿合同回来都赖着敖临帮他拿,为此心不甘情不愿叫了几声哥。

    “厍沧哥到底怎么回事……”敖涣咕哝着,“我又没把那只臭鸟怎么样……”

    ·

    小乌鸦精黑乎乎一小团踩在茶几上,面前堆了很多小玩意儿,鸦爪爪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珠子宝石在茶几上骨碌碌滚来滚去。

    但是小乌鸦精始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连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厍沧坐在沙发上手里打开了一份报纸,暗沉的眸色却忍不住扫上茶几上那小小的黑乎乎的一团。

    他放下报纸,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了乌楚面前。

    小乌鸦精歪着小鸦脑袋,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那只手掌中心凭空冒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是那枚被厍沧“没收”的戒指!

    乌楚圆溜溜的黑眼睛睁大了,小鸦爪爪已经被抬了起来,下意识缩了缩脚趾,厍沧把那枚戒指重新套回了小乌鸦精空空的爪爪上。

    厍沧松开手,小乌鸦精的爪爪踩到茶几上,低下圆乎乎的小鸦脑袋,瞅了瞅自己两只爪爪上十分对称的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耷拉的小鸦身子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抖抖爪爪,又埋头啄啄。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门口站着一个蓝袍小道童,怯生生的,眼睛一瞄一瞄地偷看厍沧。

    看模样是上次来的那个小道童,声音稚嫩清脆,“厍沧大人,师父让我转告您,邪兽亓官的躯体已经集齐六个,只剩下最后两样,已经确定好了范围,很可能这两天就会全部收集齐全。”

    厍沧的视线从小乌鸦精的身上扫向他,眼眸一下子冷凛下来。

    “是吗?我去看看。”

    再一次面对黑龙腾天的场景,这回小道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脸痴痴仰慕地盯着隐入云层的巨大龙身,久久不能回神。

    乌楚稳稳当当缩在厍沧的龙爪里,好奇地探头探脑伸着小鸦脑袋往外望。

    云层再次拨开现出青峰层叠,绿意盎然,玄空观就坐落在一处坡势延缓的山上,崭新的柏油盘山公路一直修到观下的石阶上,长长的石阶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正拄着登山杖扶着锁链往下走。

    现在已经临近黄昏,游客散去后的玄空观显得空旷清静了许多,为了找邪兽亓官很多年轻道士都被派出门了,观中多剩了一些老道士。

    前面的大殿是供游客参观敬香的开放区域,通往后面小殿的通道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锁住。不过玄空观里的道士都知道还有其他通道进入后殿,现在后殿之中点起了几盏灯,一个阵法印记隐隐若现地画在后殿地面上。

    上面有六个足以装下几个壮汉的大鼎,鼎为木制,有盖子,表面上也雕刻着一些道门特有的符文。

    当他们最先找到亓官的眼珠的时候,放入这个木鼎中是安安静静的,但随着亓官的身躯越聚越多,就越不安分起来。极重的木鼎也被撞得砰砰晃动。

    这会儿后殿之中正有几个老道士,盘腿坐在阵前碎碎念叨着。

    忽然一阵浓烈的气息袭来,几个木鼎的动静骤然变大了。几个道士有些惊诧地睁开眼,一道高大修长的黑影自大大开启的殿门前走入。

    “厍……厍沧大人!”当先的老道一骨碌起身,分辨着那背对着黄昏日色在殿内烛火下看不太清的人影。

    直到厍沧信步走入殿中,几个有些惊怕的老道才放下心。

    虽然派了小道童去送信,但是厍沧来得如此之快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当先的老道正要寒暄几句,忽然眼角余光一动,好像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闪过。他诧异地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灵活转动着,也在盯着他。

    又眨眨眼,才看清原来是一只乌漆麻黑的鸟,和厍沧的黑色衣服几乎融为一体,灯光又昏暗,所以才一时没有察觉。

    这黑鸟圆团团的,乖巧缩在厍沧的手里,然后忽然扑腾起来,落在厍沧的肩膀上。

    神兽厍沧化为的人形依旧身材高大,这鸟即使落在他肩膀上也足以俯视几个老道士。

    不过现在老道士来不及去研究这鸟是什么来头,因为随着厍沧步入后殿,几个装着亓官躯体的大木鼎忽然猛烈响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撞动。

    吓得几个老道心悬了起来,不过亓官躯体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了这木鼎,盖子依旧合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厍沧冷得掉冰碴的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那几个木鼎,忽然开口道:“等一切做完之后,把眼珠留下来。”

    木鼎中忽然静了下来。

    老道:?

    厍沧收回眼神,淡漠地扫向这个管事的老道,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吃饭喝水:“把亓官的眼珠给我。”

    木鼎:???

    在一瞬死一样的寂静后,几个木鼎忽然以比之前数倍的动静疯狂响动起来,甚至带得沉重的鼎身在阵法中挪动半寸,留下一片尘土的印记。

    厍沧还火上浇油,摸摸自己肩膀上黑乎乎一团的小乌鸦精,“我会来取。”

    几个老道僵住。

    小乌鸦精非常机灵地听懂了厍沧的话,这几天的沮丧伤心顿时从鸦身上一扫而空。

    乌楚抖抖小黑翅膀,挺起黑乎乎的小胸脯,几个老道莫名从这只黑鸟上看出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小乌鸦精审时度势探头探脑观察那几个大木鼎除了响动之外没有其他对鸦来说可怕的危险,于是小黑翅膀一挥,扑腾了过去,落在其中一个大木鼎上。

    小乌鸦精爪爪踩着木鼎盖子上,小鸦脑袋低头看看,抖抖小翅膀,还时不时感兴趣地埋头啄一啄,一副威风霸道仗势欺兽的样子。

    那木鼎的挣动的动静更大了,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那响声让玄空观剩下的道士都战战兢兢在殿门外探头探脑。

    几个老道额上冷汗如雨下,夹在上古神兽和差点毁天灭地的邪兽(虽然是尸体)两个大佬的中间,像一只随时会被吹成飞灰的蚂蚁,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厍沧对那鼎中的动静无动于衷,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但他看向那正从一个木鼎蹦哒扑腾到另一个木鼎的黑乎乎小小一团的小身影的时候,眼神中却有一丝一闪即逝的纵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和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号子,好像有不少弟子都回来了。

    一个年轻道士愣头愣脑冲进来,兴奋喊道:“师父,我们找到亓官剩下的最后两个躯干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注意到了殿中高大修长英俊得不像凡人的身影,这个“人”身上的威压让他的声音抖了一下,很快他就认出来这正是他们最开始找到亓官眼珠时候现身的上古神兽厍沧。

    上一次年轻道士躲在一群人后面,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和上古神兽接触过,刚刚闷头冲进来,一下子发现自己眼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厍沧大人,整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厍……厍沧大人?”

    身影回眸冷冷扫了他一眼,看向殿外。年轻道士莫名的失落了一下。

    后面的道士被告知上古神兽正在他们后殿之中,马上嘈杂声音就安静了下去,连呼吸都紧了起来。只剩下搬动重物时艰难挪动脚步的声音。

    在一片井然有序的安排之下,最后两个大木鼎被挪放到了阵法剩下的两处空地上。

    而用红布包裹的亓官最后两部分躯干被放置在木鼎之中——一截尾巴,和一只角。

    乌楚的小身子在光线昏暗的殿中十分不起眼,道士们闷头搬动时也没有察觉到它。于是小乌鸦精好奇地蹦哒着探头探脑看,那只巨大的角几乎比几个小鸦脑袋还要粗,而且乌楚觉得它看上去很熟悉。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点,最重要的是那角极度漂亮,整个角身都是雪白的,晶莹剔透,泛着一股月光似的荧光。

    小乌鸦精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小黑翅膀一挥扑腾了过去。

    这时好几个年轻道士正团团围在木鼎周围,满头大汗地一边小声喊着号子一边挪动十分沉重的木鼎盖子,昏暗的烛光下很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的。

    “刚刚有什么黑的晃了一下掉进去了?”一个长相木讷的道士忽然问。

    “别松劲啊喂,要摔了要摔了……”

    于是那木讷道士不敢再岔气说话,忙和众师兄弟一起齐心协力,终于,在“砰”一声沉重的巨响中,特制的盖子被严丝合缝压上木鼎,早已画好的符咒连在一起,泛出一道一瞬即逝的亮光。

    两个新的木鼎都被安顿好,年轻道士们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莫名恐惧又莫名兴奋地悄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他们挪动木鼎的时候,厍沧正在和领头老道说话,似乎还起了一些争执。那老道硬着头皮语气僵硬地说了几句话,但是厍沧的表情始终冷冷的,不为所动,似乎也没有人类能阻挡他下的决定。

    木鼎被安置好后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看着被新安置上的两只木鼎,和其余六只一起,围着阵法中心排成一个圈。

    木鼎之中冲撞挣动的声音依然响动不休,不过虽然动静很大但是都无法摆脱鼎身上的符咒和地上的阵法,所以道士们的警惕心也渐渐松懈了。

    “师父,我们是不是准备启动阵法?”领着师弟们收集亓官躯干的大师兄走上前来,恭敬地对着厍沧作了个揖,再转向他师父问道。

    他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爽快的回答,老道皱着眉头,一脸难色,窥了窥厍沧的脸色。

    但是厍沧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神也是冷冷的。

    就在这时候,厍沧忽然动了动手指,但手指上那股熟悉的力量却像受到了什么阻碍。他神情骤然冷凛下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一下子结冰,几个道士纷纷忍不住打着喷嚏。

    “怎么回事?!”老道一脸惊慌地看向厍沧,然后就被这上古神兽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厍沧手上那根黑线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绷得十分紧,在昏昏暗暗的烛光下径直牵扯向他们刚刚合上的其中一个装着亓官的角的木鼎。

    虽然这些道士都并不知道这黑线是什么东西,但是上古神兽骤然释放的威压让人人都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眼看后殿中已经开始掉着成形的冰碴,老道慌不迭地打着圆场,“厍沧大人,那鼎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厍沧的眸色冰冷得吓人,手上的黑线绷紧了,虽然厍沧还能拉扯,但是他没有再用力。而黑线另一段,那个刚合拢的木鼎开始像其他木鼎一样疯狂响动着,仿佛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面挣扎着想出来……或者……

    老道急中生智,忽然想起跟随厍沧进殿的那只奇怪的黑鸟,眉头不由得一跳。

    “是不是那只黑鸟掉进去了?”

    厍沧冷冷抿着嘴唇,眼神冷厉。

    他忽然伸出手掌,一股力道打在那木鼎上,但这力道并不重,而木鼎上有道门符咒,紧紧压着盖子。

    老道生怕上古神兽动了真怒,直接打破那木鼎的封印,况且他刚刚和厍沧争执的源头就是厍沧居然要他们复活亓官。虽然说三年前多亏厍沧代领着其他神兽才镇压住亓官,但是上古神兽的喜怒难定,根本不是以人的思维能够揣测的。何况……那亓官说是邪兽,在它发狂前却也被尊为上古神兽。

    思及此,老道连忙挡在厍沧身前,招呼弟子,“快快快!快把盖子打开!看看有没有一只鸟落在里面!”

    刚刚恍惚看见一个黑影的木讷道士顿时一激灵,混在其他迷惑不解的师兄弟中间连忙冲了上去。

    已经合上封印的木鼎再打开会有什么后果众人无从得知,因为从来没有这个先例。但是比起上古神兽一动怒直接把木鼎拍成七零八碎彻底盖不上来看,还是他们自己打开更稳妥一些。

    可是这木鼎盖子本身就极为沉重,盖上之后木楔合拢、还有封印加固,更加严丝合缝,现在要把它重新开启十分不易。

    但是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一群道士围住那个木鼎,用力抓住盖子往上掀,

    木鼎之中的剧烈响动让人心中不由得打鼓,一个道士悄悄小声道:“那只鸟要是掉进去了,说不定……说不定已经被……”

    话没有说完,他就感觉有一股阴风从自己的脊梁骨窜到天灵盖,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浑身打颤。

    后殿的空气中已经出现了成形的细碎的冰碴,刚刚还能和上古神兽稍微争上两句的玄空观老道这时已经不敢再靠近厍沧半步,扯着自己一把沙哑的苍老的嗓子干着急,“快!再去几个人,把那木鼎打开!”

    厍沧黑色的人类眼眸中翻涌着金色,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的黑线已经绷到了最紧,紧到可能再用一点力气便会绷断……甚至……

    沿着这根黑线,尽头是被围在道士群中间的那个漆黑色的木鼎,厚重的鼎身中轰然作响,仿佛有什么怪物正在里面疯狂冲撞着鼎身,像要逃出来。

    厍沧的眼眸彻底变成了龙身的金色,竖成一条直线。

    正在奋力搬动鼎盖的道士们忽然感觉心中一颤,霎那间一股莫名而来的极大的恐惧攫取了他们的心脏,手下刚挪开一丝缝隙的鼎盖再也挪不动了。

    老道心中惊慌,侧身上前想要螳臂当车,“厍沧大人,不能打碎啊!”

    但是厍沧身上的气息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龙气铺天盖地弥漫了整个后殿,化为一股碾压性的无法抵挡的力量向那木鼎袭去。几个挡路的道士被无形的风挥开,撞在了柱子上。

    就在这死寂的一瞬,忽然有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来。

    虽然很细小,但是却显得十分突兀……而且听起来,像是某种扑腾的翅膀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小团乌漆麻黑的小小的东西从另一个木鼎的背后爬了上来……

    还无辜地无辜地歪着圆乎乎的小鸦脑袋,抖抖小黑翅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骨碌碌转着来回盯着这群人。

    惊慌阻拦的老道、捂着屁股的痛得呲牙咧嘴的年轻道士、还有来不及反应还杵在木鼎旁边的几个道士,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小乌鸦精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见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挺着小胸脯显摆显摆自己身上的钻石,威风地抖抖小黑翅膀,然后扑腾起来往厍沧的方向飞——飞——

    结果原地不动。

    不知道乌楚到底在殿里绕了几个圈,那根黑线先是在那放着亓官角的木鼎上绕了几圈,又在四四方方的柱子上绕了几圈,最后不知道勾到了地板的哪里,像打了个死结的毛线球。

    乌楚疑惑不解地低下小鸦脑袋,看着自己爪爪上被绷紧的黑线,用另一只爪爪刨刨它,当然没刨下来。

    于是小乌鸦精乖巧地看向厍沧,还动了动自己的爪爪示意鸦鸦被卡住了。

    但是厍沧的脸色冰冷得可怕,空气中黑龙的威压依然隐隐压在众人头顶。

    他忽然抬手,动了动手指。

    然后小乌鸦精就感觉一阵可怕的力道拉住自己的爪爪,还没来得及想出来发生了什么,整只鸦就被这股力道扯了出去。

    ——然后殿中所有道士就看见,那只漆黑一团的小乌鸦在殿中柱子上飞速绕了几个圈,然后又在木鼎周围扑腾了好几圈——幸亏几个道士闪避及时。

    最后被拽回了上古神兽的手上。

    落在厍沧手心里的小乌鸦精,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整只鸦都站不稳,像坐了过山车的鸦。

    圆乎乎的小鸦脑袋歪来晃去,连厍沧那张逐渐变大的英俊的脸,在鸦的眼睛里都变成了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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