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谈
栗秋说自己整容以贬低形象,然而他刚刚还说自己遇到变态,况鸣越自然以为他为了躲避变态而改头换面——变态没能认出他,甚至说明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不是因为那个,其实在遇到前上司之前我已经整容。虽然我现在长的和他认识的时候的样子有点点不同,但我很满意现在的长相,从前公司辞职后我只做过一次修复手术。”栗秋笑着掩饰。
“我不知道他是没认出我还是故意假装没认出——”为了不再继续整容的话题,栗秋模糊重点,“也许他觉得这样更有趣?过去他就是这样玩弄别人,在公司里他喜怒不定,所有人都要揣摩他的心思。我无意间暴露性向,他似乎故意制造暧昧,突然很关心我。我是他的下属么,那时候因为理念不合,我跟别的同事相处不太好,我一开始以为他关心我是体贴下属,还很感动,直到他突然对我告白。
“我被吓到,很快产生辞职的想法,他知道后没说什么,我以为他愿意放我离开,没想到我离职后他立刻——囚禁我……我根本没有想过他是这种变态……”说到后来,他已黯然失色。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只是你遇到了他们而已。”况鸣越把捧在手上的柯尔鸭放到栗秋怀里,真挚地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栗秋顿感膝上一沉,腿间多了一个小生命的重量,于是竟然真的觉得酝酿出来的低落情绪一缓。
他便自我调侃:“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很多情债,这辈子光还债来了。身为gay要谈恋爱已经很难,我好像就没碰到过正常人,接二连三不是遇到变态,就是遇到把我当替身的渣男。”
“那是他们的问题。”况鸣越嘴唇翕张,似乎还有话说,但他上次提起时已被栗秋谢绝,干脆闭嘴。
他不谈,栗秋也要提起:“怎么?我是不是隐隐内涵到你?毕竟你也是我遇到的人之一?真是抱歉。我向你说一个秘密,我和你的相亲是我朋友非要我去的,我推脱不过去了,本来就打算说不合适。我朋友可能看我千好万好,才把我介绍给你,但我并没有那么好。她还不知道呢,我们才认识几天,就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不止一次。”再次委婉地表达拒绝。
“不是,”况鸣越摇头,“你很好——”介绍人说得没错。
栗秋打断他,笑着说,声音轻快:“我向你说了我的秘密,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了?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况鸣越沉默片刻,转而说起:“出了车祸,很幸运,立刻有人帮我叫了救护车,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在icu里躺了一个月才脱离危险。”
“那么严重!”栗秋张大眼睛,没想到况鸣越的情况那么凶险。况鸣越看起来太淡定,什么事到他口中都是轻描淡写。
“是啊,还好去医院及时。但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出来都找不到谁救了我。”况鸣越说起来有些感慨,脸上略有波动。
“那你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况鸣越轻轻摇头。
“也许以后能碰巧再遇上呢?到时候你再好好报答他。”栗秋想了想,说了一番慰藉之语。
……
聊到夜深,两人准备洗漱休息。
这房子是一居室,但况鸣越没有真的让栗秋睡沙发,而是翻出一张折叠床。
况鸣越想把卧室让给栗秋,自己睡客厅,栗秋拒绝他也没坚持。
栗秋借宿突然,什么都没带,况鸣越给他准备新牙刷、新毛巾、新睡衣和新内裤,铺的三件套没有新的,但也是洗干净后整齐叠放起来的。
两人先后洗澡,都裹得严严实实再出浴室,本该没有一点暧昧,但不经意对视时,栗秋马上在况鸣越眼中找到一抹不自然。
老实说,栗秋对况鸣越的那点心动还没完全抚平,现在人明明在况鸣越家里,还穿着况鸣越的睡衣,他竟然心如止水。
况鸣越在家的样子太恬淡了,栗秋都不清楚自己那天心跳加速,究竟是出于倾慕的好感,还是出于怀念小时候才有的家的温馨氛围。他本以为是前者,现在看更像后者。
不管栗秋如何看待况鸣越,他现在要干另一件让人心跳加速——刺激得要命——的事。
对他来说,这一天并没有过完。
客厅和卧室的灯相继关上,栗秋躺在一片漆黑的客厅折叠床上,嗅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况鸣越开了一盏加湿器,因此鼻尖除了能闻到被子干燥暖和的气味,还被一股湿润的气息侵染,让人感到放松。
栗秋拿出一整晚没顾上看的手机。
在看消息之前,他先想到什么。
他对况鸣越说了那么多多余的、有关他自己的事,刻意暴露短处,真的是为了推远况鸣越吗?而不是为了试探况鸣越能多大程度接纳真实的他?
在他认为况鸣越有“家”的感觉后,他好像不知不觉卸下防备。
然而一想到司熵,想到他马上要面对什么,他马上变得清醒。
他和况鸣越算不上一路人,他的生活一团乱糟,而况鸣越很简单。虽然因为萧琅玕\他们有了些许接触,但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了。
以后还是减少来往吧。栗秋想。
栗秋继续看手机,点进微信,司熵没有发消息给他,那么再看看朋友圈的红点。
司熵傍晚时发了一条动态。
司熵
品茗
[茶杯和茶水jpg][茶壶jpg]
19:37
点赞:跃步运营部部长
这是明示吧。所以司熵认出我,他甚至叫住我,却没有说穿。栗秋紧紧锁眉。
这时司熵发来消息,仿佛有特异功能,知道栗秋正在看手机似的。
司熵:睡了么?
栗秋心神一颤,立毛肌耸立,浑身起了一遍鸡皮疙瘩,差点以为司熵入侵他的手机,正在通过前置摄像头观察他。
他第一反应把前置摄像头按住,定了定神,想起这是他平时和司熵说“晚安”的时间。
现在只是夜间十点而已,他很久没这么早睡过,糊弄完司熵后一般会再去干点别的事,但今天灯已经关了,他下意识以为到了平常的入睡时间。
栗秋不愿跟司熵废话,开门见山发问。
栗子:你都知道了?
司熵秒回。
司熵:知道什么?
栗子:我就是栗秋,不是别人
司熵:不是一直如此?难道你还假装过别人?
司熵:宝贝,你想到的情趣很有意思,的很可惜,我没领会你的深意
司熵:要不我们重来?你对我说明你的身份,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栗子:够了
栗子:别装疯卖傻
栗子:你怎么找到我的
司熵:宝贝,你跟我说过你在北城,我当然能知道你在哪里:)
栗秋心里一紧,他知道司熵家里颇有能量,但没想到司熵的势力还能延伸到北城。
栗子:所以今天你确实认出我
司熵:你的新形象不错,比以前更好看,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睛
栗子:你为什么……不戳穿?
栗秋觉得手里的手机发烫,呼吸窘迫。
司熵:我看你不是很想被我认出,以为那是你想和我玩的新游戏呢
‘你不是放过我了么。’这行字静静地停留在对话框中,栗秋及时醒悟,没有发过去。
司熵是一个他无法把握的人,他和司熵的关系从来不对等,他求司熵放过他也得看司熵心情,司熵愿意放过他,他如愿逃回北城;司熵又想找他了呢,随时都做得到。
当初他离开司熵的别墅,也曾想过报警,但是司熵一早把他的手机拿走,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而且他拒绝进食以反抗,磨得司熵终于答应放他走,司熵不是第一时间放手,而是以心疼为由让他先好好吃饭。他知道司熵比较遵守承诺,为了早点出去积极配合,等真正离开时体重已恢复正常,所以,他最大的证据——备受折磨的躯体——也磨灭了。
司熵没有虐待他,在别墅里没有禁止他四处走的自由,甚至没用监控,不然不会在他身形出现非常明显的变化后,司熵才察觉他偷偷倒掉饭菜。
司熵只在床上违背过他的意愿……他天天饿得没力气,没办法抗拒,而他们此前本来是同居状态。
那时除了绝食,他同时假装抑郁。
如果他报警,没有直接证据;若把司熵告上法庭,他要如何证明是司熵囚禁他,而不是司熵照顾因为辞职突发抑郁的男友呢?
也许他有机会告赢,他也不愿忍受漫长流程的恶心折磨。
权衡利弊之下,他直接回北城,就当司熵此人不存在。
他不会因此觉得司熵对他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连法律都不能定司熵的罪么——正相反,他觉得司熵有意规避风险,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司熵连他不想把自己耗进去的心理都算死,结果是司熵关他两个月,没付出任何代价。
司熵绝对是他见过最险恶的人。栗秋得承认,司熵的后悔回头没像别人一样,让他感到乏味无趣,但是他也不愿意继续招惹司熵了呀。
见栗秋不回,司熵继续发来消息。
司熵:宝贝,今天见到的是你新男友吗?
司熵:看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