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年（6）

    开门的人是顾念，来访者精气神俱足、收拾得干净利落，手上还抱着一大捧开得十分灿烂的向日葵。

    他一见到身系围裙的青年却仿佛见了鬼似的，失声道：“江教官？”

    ——顾念回归巨神王虫一族之后，资料卡上的姓名就改成了亲生父母所起的名字，全名为“江无忘”三个字。

    他的父母都是巨神王虫一族的血脉，父亲名为江止，母亲名为江心藏。江无忘这个名字的与心藏相同，皆出自人族古汉语《诗经·小雅·隰桑》中的诗句。（1）

    顾念道：“请进。”一面想将人领进来。

    孰料来访的年轻人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最后将手中的花束往顾念手上一塞，飞速行礼道：“我、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顾长官的，麻烦您替我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希望这束花能给他带来一天的好心情……那个，呃、江教官再见！”拔足狂奔离去。

    听见门锁开合的微响，顾念道：“哥哥，他刚离开，要我去把人留下么？”

    一边说着，将手中那一大束金黄的向日葵放在餐桌上，看向顾情。

    顾情道：“他既然刚刚把花放下来就跑了，估计是不太想留在这里。”

    “那就不追了，”顾念道，“哥哥，这里还有一张写给你的卡片。”

    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指递来一张折叠的白色贺卡，贺卡上还系了浅绿色的丝带。顾情接过打开，上面是一大串真诚的感谢语以及藏在最底下的一小句话：【请问长官，下次有空能约您一起出去吃饭吗？】

    有这句话打底，顾情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吃饭吧。”将卡片收起来塞进了那束花里，随后坐下和顾念一起享用他准备的早餐。

    被人送花这件事，本来只是两人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但随后的一个月内，顾情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花束，送花的人并不只有一位，而是好几名他曾经出手治疗过的士兵。

    顾情向顾念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感觉有些无奈。

    “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因为精神力受创后接受疗愈，才误以为自己喜欢我。”顾情揉了揉太阳穴道：“……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一般被解释为吊桥效应。就是人在危难的时候心跳加速、呼吸异常，如果在这时碰见了另一个人，就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爱上了对方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他们正在包饺子，顾情刚刚把面团搓好分成了大小相近的剂子，顾念正在用擀面杖、按照教程一步一步地擀饺子皮。

    手工做出来的饺子比超市里卖的速冻饺子更好吃一些，蘸料汁的时候也更容易入味。

    顾念道：“那要怎么办呢？”

    他指的是顾情每天都收到花这件事。

    顾情道：“我也不能把他们一个个抓来训话吧，大家都不是很熟，感觉不太好意思。”

    但是如果不和对方明确说明，这花恐怕得无穷无尽地收下去了。因为是人类和虫族共生的社会，再加上星际时代的风气比较开放，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和尺度内恋爱，军部也不会有什么苛责。

    顾念把擀好的一叠饺子皮收拢叠好，他学什么东西上手都很快，不用几次就掌握了诀窍，擀出来的饺子皮又薄又均匀，形状也是圆圆的一个。

    “可以找一个‘盾牌’，暂时挡掉这些桃花运。”

    顾情道：“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和我暂时扮一下情侣，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不再送花吗？”

    虫族的观念非常统一，无论男女都只会追求单身或者伴侣已经死去、愿意再重组家庭的人，如果对方已经有了伴侣或者家庭，那么他们绝不会染指。

    顾念道：“嗯。”

    顾情愣了一愣，“可是目前似乎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顾念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随后落到了他身上，不知为何，被他用这样平静的眼神看着，顾情总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哥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

    “不会影响晋升吗？”

    “公开之后就不能叫绯闻了，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当然，我都听哥哥的。”顾念说。

    ……

    静默的对视中，气氛逐渐升温。一缕金色的日光穿过窗帘的缝隙，飞鸟般落入客厅。

    不知何时，顾念的一个吻印在他的唇角，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

    清冷的气息，温柔地靠近，在一刹那捉住所有悸动，拢入掌心之中。

    “哥哥，你的心跳……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