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高山
我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或者说，哪怕我不想接受也已经无济于事。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我走过越来越多的村子，那些在我身边的死气也似乎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看到我，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死人，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奇怪的是，在我接受之后，我反而不排斥这种感觉了。
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在每走过一个村子，每以荡魔剑清除一个村子，我都会觉得畅快。
只是在畅快的同时，我的心里却又会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情绪，这种情绪，让我感觉到无尽的空虚，并不是身体上的空虚，而是精神上。
就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我隐隐感觉，这缺少的东西，便是我所需要，也在寻找的东西。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虽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子，但我也彻底忘记了时间。
终于，在我浑身都被死气彻底包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黑雾的时候，我脑海里那不断回响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画面。
一幅幅如同来自于过去很久很久之前的画面。
我看到了一个村子。
那村子很大，比我印象中见过的村子都要大，如果真要做比较，至少有十个八峒村那般范围，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村子了。
整个村子坐落在一座高山之中。
村子里有很多人，至少有数万，而他们就生活在村子里，每天在做的只有三件事。
分别是上山，下山，以及祭拜。
只不过做这三件事的人又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身着白衣，另一部分则身着黑衣，他们虽说身处同一村子，却又泾渭分明。
其中，身着白衣的人每日便是上山祭拜。
而身着黑衣的人便是下山，走到山脚下祭拜。
无论是山顶，还是山脚之下都有两座庙宇。
只不过两座庙宇看起来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山顶之上的云雾缭绕，一眼看去就如同仙境一般，身着白衣的人上山，在那云雾之中，宛若是进入仙境，且他们每一个上山的人手中都会拿着一枚珠子，那珠子通体晶莹，但仔细看去，里面却似乎又有一个沉睡的身影。
他们上山之后，进入那如同仙宫一般的庙宇祭拜完其中的雕像之后，便会将那枚珠子从山顶抛下。
我试着追寻他们抛下的珠子，但那些珠子却是在从山顶落下后便在顷刻间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我又试着去看那其中的雕像。
只不过却无法看清。
我只能隐隐的看到，那雕像似乎手握着一柄剑，而那剑，有雷霆闪烁，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我有些失望，然后又将画面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放在了那些身着黑衣的人身上。
他们和身着白衣的人有些不同。
他们下山之时手中拿着的虽然也是珠子，但却不是通体晶莹，而是有着明显的浑浊，虽说每一枚珠子的浑浊程度都不相同，但却明显没有那么明亮。
他们同样拿着那些珠子到了山脚下的庙宇祭拜，且山脚下的庙宇和山顶那如同仙宫一般的庙宇不同的是，这座庙宇给我的感觉，充满了死寂。
且在庙宇之外，我看到了数座雕像。
其中有两座雕像我有些熟悉。
赫然便和我施展惊神阵时所出现的那牛头身影和马面身影十分相似。
只不过这些雕像虽说是死物，但在我所看到的画面中，却给我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来自于深渊，来自于死亡。
而庙宇之中同样也有着一座雕像。
和山顶的雕像不同，这一座雕像，我能够看清其的样貌，虽说依然有些模糊，但我却已经能够肯定，这雕像不是别人，便是泰山府君。
然而当我想要更深一步的去查看这出现在我记忆中的画面之时，这画面却又和潮水一般开始流逝，然后变得模糊，到最后，我只能记得一点，那便是这些画面也许和我现在所处的这里有关系。
又或者说，那个坐落于高山上的村子，可能和娘儿村有着关系。
只是除此之外，我便也想不出其它东西来。
我不确定这些画面是不是本就属于我的记忆。
我只能确定。
我似乎已经更加的接近真相了。
尽管代价，是我在这黑暗之中，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若非这画面的出现让我短暂的清醒，我恐怕会逐渐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好在，这短暂的清醒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我没再去掌控荡魔剑，而是如同之前一样任由荡魔剑主动去清除那些留在这里的亡魂行尸，虽说这样依然会有死气影响我，但影响却也减少了许多。
至少能够让我保持一些理智。
尽管这理智，依然在被侵蚀，依然无法让我去拒绝那在杀死那些亡魂行尸之后的畅快。
我开始默算时间，默算我走过了多少个村子，默算着那暗中关注我的半神实力的存在少了多少。
终于，当最后一个半神实力的存在站在了我面前，我知道，我在这里的一切，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和之前那些一样。
它看着我的时候，依然是问了那么一句话。
“李玄天，你什么时候醒来？”
之前我会疑惑，会不解，后来我选择无视，选择不去理会，但现在，我看着它，我心中有了答案。
“我一直都醒着。”
“又何必再刻意清醒？”
说完，我便不再去看它，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在悄无声息中已经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城隍庙中。
此时城隍庙大开。
和之前我来到这里不同的是，庙宇上的死气已经几乎消失，整座庙宇看起来多了些许神圣的气息，就连那庙宇之中的城隍在这一刻，也更像是一位神明了。
只不过……
我反而不太像人了。
我看着他，说：“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他摇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醒来。”
我笑着说：“我大概理解你们的意思。”
“正如之前玄女告诉我的，我接下来要走的路，将可能使我不再是我。”
“之前我还不太明白。”
“但现在我明白了。”
“那些记忆就算属于我。”
“现在的我，也不再需要。”
天命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