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遥望
一辆拖满了干草的农车，摇摇晃晃的走在进村的泥土路上。最近的天气晴了很久，干燥的土路被农车卷起了漫天的尘土。
这对坐在干草上的郑君彤没什么影响，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摇晃着双腿在欣赏沿路的田园风光，不时把一颗剥好的糖炒栗子丢进嘴里。
“大叔！”
眼看着路旁有一片湖泊，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边上烧着火，她连忙大声叫着农车司机：“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司机的技术还不错，农车稳稳的停了下来。郑君彤直接从干草堆上跳下，这个高度看的司机都怕她摔到，她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取下背包就要拿钱。
然而司机却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顺路载你一程，不要钱。”
“诶？”郑君彤掏钱的手停了下来，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小娃娃一个人来玩吧，可要注意安全。”
“那好吧，谢谢大叔。”
她没有再坚持给钱，但什么都不给似乎有些不妥。
想了想，还是忍痛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糖炒栗子塞给了司机。她也没带多少出来，不过不要紧，大不了让宋楚芸往她的空间里再塞几包，有个家里卖糖炒栗子的闺蜜就是好！
告别了司机，郑君彤来到湖边，一眼就看到段泽晨正在烤着的鱼。那焦黄的颜色里泛着油光，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金灿灿的。尤其是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段泽晨正戴着耳机听歌，嘴里还不时的跟着唱一句。用的是手机所剩不多的电量，反正有同事要来了，肯定带了充电的，不用白不用。
想到自己最近半个月都流浪在各个村落，连个公共充电的地方都找不到，还需要关机来保住仅剩的一点电，他的眼里就满含着泪水。
“喂！”
唱的正欢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抬头就看到了郑君彤不善的脸色，他惊喜的说道：“你来了啊，这么快？”
郑君彤没有回他，自顾问着她的问题：“你吃饭了吗？”
“没有，怎么了？你带了饭？”
这话说的段泽晨眼睛一亮，烤鱼再好吃，谁也不能一天都光吃烤鱼啊。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的食物都是烤的。
“没有吃饭，那你烤一条鱼，我们两个人吃？”她指了指段泽晨手里的烤鱼，就这么一点够谁吃，让隔壁老外看到还以为他们吃不起呢！
“你没带饭？那我不是又只能吃烤鱼了？！”
“赶紧再烤一条，一人一条！”
“你空间里还有没有别的吃的？我不想吃烤鱼了。”
“我想吃……咦？”自说自话的郑君彤反应了过来，段泽晨不想吃烤鱼，那这条鱼不就是她的吗？
“有吃的有吃的，我拿给你。”
她赶紧画了个圈，伸手进去找了起来，对于往外掏零食这种事前所未有的热情：“糖炒栗子吃不吃？不要？”
“棒棒糖吃不吃？也不要？”
“那糖葫芦呢？”
“果冻？”
“彩虹糖？”
“口香糖？”
“还不要？怎么什么都不要？你也太挑了吧！”各种糖果零食散落了一地，郑君彤已经找的不耐烦了。
段泽晨更是觉得自己委屈，他指着地上的零食，一脸不被理解的悲愤：“我挑？我没吃晚饭啊，你自己看看你拿出来哪个能填饱肚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郑君彤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补救，她还有个好闺蜜！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起开饭了。宋楚芸给他们买了一份卤肉盖饭，拿出来时还是热气腾腾的。
终于能吃上一顿正经的饭了，段泽晨吃的满脸享受。真的是天天吃感觉还没什么，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再吃，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尤其是那颗颗晶莹饱满的米粒，上面浇上香喷喷的卤肉汤汁，再配上一颗清香无比的青菜叶和半个鸡蛋。一口吃到嘴里，浓郁的卤香味配合着香糯可口的米饭，就是让段泽晨在这里再呆上半个月他也愿意。
旁边的郑君彤也终于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烤鱼，虽然凉了，但是那酥脆的表皮还有柔嫩的鱼肉，让她觉得没有浪费这一份卤肉饭。
“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
口中的鱼肉还没有完全咽下，郑君彤忍不住夸奖起来。
然而这个夸奖并没有让段泽晨高兴，手艺进步的过程他想起来就心酸，吃着的饭都变的苦涩了：“你要是一两个月里，三天两头的烤肉吃，最后再连续半个月天天烤，你也会有这样的手艺。”
“真的吗？”
啃了一口鱼肉，郑君彤倒是不觉得困难，这么好吃的鱼她可以天天吃：“那这次任务回去我就试试。”
段泽晨翻了个白眼，这可不是一开始就能好吃的，但不好吃他也得吃掉，吃了很久不好吃的肉才慢慢好起来。郑君彤说起来容易，到时候肯定坚持不下来。
晚上两人也没有再走动了，休息一晚养好精神，第二天才好去找韩若。
可韩若却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她早早的做好了一桌菜等着王游回来，想跟他好好谈谈。她始终相信，王游只是一时没想开而已。
饭桌上的菜不再冒着热气，平常这个时候王游也已经回了家。韩若呆呆的坐在一旁，自己也没有心思动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菜里的油脂渐渐凝结成块。这个季节的夜实在有些冷了，哪怕是有灵气护体的韩若也觉得一阵寒意在紧紧包裹着她，但她仍旧呆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在这彻骨的寒意下，哪怕只是一秒，都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天色越来越亮了，寒意却越来越深。终于，在一声声的嬉笑声中，王游回来了。
坐了一夜的韩若呆滞的抬起头，摸了下早已冰凉的菜碗。她僵硬的手掌撑在桌面，艰难的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说话的声音完全沙哑了，好像没有看到王游身边的人，韩若一手端起来一个菜碗，僵硬的手指让她差点没抓稳。
“不用了。”王游眼神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又慌忙低下了头：“小若，对不起。”
时隔多年，王游再一次叫她小若，可韩若却没有听出半点温情。心里强烈的抗拒感让她不去追问，端着菜碗就要向厨房走去：“回来就好，我去给你热菜。”
“韩若！”
见王游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话，后面的王浩几人着急了：“嫂子，五哥在我们那里输了钱，你不能不当回事吧？”
上次晕倒在路上，他们就算怀疑外星人，都不会怀疑是柔弱的韩若做的。
指名道姓的叫了她，韩若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了。她背对着几人，将自己的表情完全隐藏起来：“你们要怎么样？”
“嘿嘿，嫂子，只要你陪我们喝点酒，五哥跟我们的账就一笔勾销。”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五哥身上可就要少点什么东西了。”
“王游同意了？”
韩若背对着他们闭上了眼睛，用着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五哥当然同意了，不然我们怎么敢上门呢？”
“王游……”
忽然悲戚的笑了一声，仿佛悲苦怨恨已经到了极点，只好把它们变成一笑，像是深夜里的一条白色闪电。
即使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想要亲耳听到，韩若的话语此刻异常的坚定：“我要你自己说。”
“快快快！”早已躲在一旁隐藏起来的段泽晨，连忙催促着身边的同事。
“快什么？”
“把制服拿出来，等下好好给我们的右参领长个面子，她兴致一高说不定就不会拒绝了！”
“哦哦。”
郑君彤还是没怎么懂，不过倒也没有拒绝，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件花纹更多，更精巧，做工更加精致的红色风衣，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的情况也变了。
韩若还是没有动，然而身上的灵气已经凝结起来。段泽晨光是感受到气息就吓了一跳，急忙拉着郑君彤趴在地上。
“干什么？”
被强行拉着趴下，郑君彤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可很快她就知道了，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压迫感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与段泽晨上次不同的是，两人身上的压力很快就没了。只是另外的那些人还是没能爬起来，从他们疯狂转动的眼珠可以知道，他们都还清醒着，只是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段泽晨撤掉自己的伪装，拉着郑君彤连忙跑到韩若身后。他示意郑君彤给她披上风衣，自己则行了一礼，神色庄重的朗声道：“钦天监校事司密侦科副使段泽晨，携下属郑君彤，恭请韩若女士莅任校事司右参领！”
他的想法没错，韩若确实没有再拒绝。任由郑君彤给她披上了风衣，也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右手轻轻抬起，她和身后的两人直接倒着飞了出去。出了客厅，三人在空中调转了身形，向着高处攀升，罡风吹的后面的段泽晨两人睁不开眼睛。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罡风越来越小，很快他们就降落到了地面。
这里是一条从通幽市延伸出来的公路上，右侧是一片田园，而左侧是陡峭的山壁。
韩若面色沉静的独自向前走着，身后的两人也不敢问她为什么停下来。只是她既然没有当场拒绝，那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反悔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咦？”
郑君彤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注意到韩若的眼神，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朝着山壁上努了努嘴：“我没看错的话，上山的路都是阶梯吧？那个坐轮椅的人是怎么上去的？”
顺着郑君彤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和一个女孩也正看着这里。韩若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灵气波动，那应该是普通人了。
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她继续向前走去：
“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管了。”